“床中间应该是有个排便口的,可以打开,你看看。”杨光涛看我愣在原地,提醒我道。
闻言我弯下身子去观察病床底下的结构,果然是有一个可以活动的窗口,我带着手套帮黄小平先是脱掉内裤,然后打开了排便口,把便盆放在了下面的一个支架上。
立刻,在我起身的一刹那,“哗啦啦”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臭味也马上就扑鼻而来。
说实话我也是很难接受的,脏活累活我干得多了,但是给人端屎端尿我还真没干过。只能内心极力的安慰自己“我是人民警察,为人民服务。”
这还不算完,更让我崩溃的事情来了。拉完屎需要擦屁股。
黄小平能动的右手因为连着针的缘故,根本不可能伸那么长,那这屁股难道要我来擦?
我扯了很多张纸,拿在手里,内心斗争了很久,还是无从下手。我回头无助的看看杨光涛和王睿。
王睿冷笑一声,干脆把头直接别了过去,一副自己看着办的样子。
杨光涛看看我可怜的表情,又看看黄小平,重重叹出一口气,走了过来,掏出手铐钥匙把黄小平拷着的一只手解开了。
我赶紧把纸递给了黄小平,让他自己擦完了屁股,又把短裤也拉了起了。杨光涛这才又重新给他拷上。
臭味迷漫着病房,等重新拷好黄小平,我无奈的还是要去端屎盆子。
我又带了一层手套,用两个手指头去拈着盆边,尽我所能伸直了手,把盆端的离身体越远越好,端到厕所里处理了,丢掉手套把手洗了一遍又一遍才算完。
说实话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明明身上穿着警服,却在干这样的事情。
这让我想到了郭震生经常说的话,司法警察地位低,我甚至都开始有些认同了。
回到病房,杨光涛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他听了两句就转到外面去了,应该是所里面有消息了,为了避开黄小平才故意避开来接的。
果然,没一会杨光涛就把我也叫了出去,“王大队和黄科长那边已经把黄小平的情况汇报给宋所长了,联合所政管理科一起做了商讨,决定马上为黄小平办理变更社区戒毒。你和我一起。”
虽然我现在还不清楚什么叫变更社区戒毒,但是应该是能够把黄小平这个麻烦给摆脱掉的一种方式,但是看杨光涛的表情,却一点也没有即将要摆脱麻烦的高兴,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那不是好事吗?”我试探着问了一句。
杨光涛看看我,抿着嘴轻轻摇摇头:“好事坏事还很难说,首先这不是我们能说了算的事情,其次还需要家属也配合工作才行。”
我的疑惑更重了:“变更社区戒毒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说不是我们能说了算的。”
“你是我推选出来学习管教业务的人,是有必要好好给你讲讲这其中的内容。”
杨光涛轻轻叹出一口气,整理了思路:“首先从我们的身份说起吧,我们是司法警察,也有执法权,但是执法的领域却是有划分的。公安部门负责出具责令强制隔离戒毒的决定,而我们只是负责执行强制隔离戒毒的管理。”
“打个比方吧,戒毒人员就是一个适龄的孩子,公安机关相当于是孩子的家长,而我们强制隔离戒毒所就相当于是学校。”
“家长按照法律法规将符合条件的孩子送到学校读书,学校只负责教育和考核孩子。那孩子成绩合格或者不合格,我们都只能通知家长,由家长来作出决定。”
“所以现在黄小平要办理变更社区戒毒,并不是我们戒毒所说了算的,而是我们根据法律法规出具黄小平不适宜继续在戒毒所戒毒,需要变更管控措施的建议,提交到办理黄小平案件的决定机关,由原决定机关来决定是否符合变更的条件,最终出具相应的决定书。”
杨光涛一口气说了很多,然后停下来等着我一点点消化,看到我微微点头表示搞清楚了,他才继续说下去。
“变更社区戒毒,就是让吸毒人员回到自己户籍所在的社区,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但是也要接受所在社区、派出所的监督。”
“黄小平现在病情复杂,治疗风险极高,我们是不能够代替他的家属帮他做决定的,是否继续治疗,采用什么样的治疗方法,都需要他的家属来决定,来承担相应的后果。所以黄小平只能变更社区戒毒,交给他的父母亲人来照管。”
我快速的将这些关系在脑海里理顺,尽量记下来。“那为什么说会变成坏事呢?”
杨光涛看着我,继续说到:“从所里到省局,再到地方公安,一般都会严格按照法律法规来操作,不会出什么差错。我现在担心的是黄小平的家属,能不能配合的把黄小平接走。”
“请佛容易,送佛难呀。”
听着杨光涛叹气,我不由的笑起来:“这哪里会有人愿意待在强戒所的,他们还巴不得马上离开呢,说不定你现在告诉黄小平要放他回家,他都能马上站起来自己走回去了。”
我觉得自己很幽默,自顾自的笑起来,却发现杨光涛依然板着脸。
“你有没有想过,黄小平变更社区戒毒之后由家属继续对他进行治疗,要花费多少钱?
他吸毒将近二十年,和家人的关系会是怎么样的,家里人还会不会管他?
他无儿无女,没有结婚,四十岁的人了,父母都是六七十岁了,怎么照顾他?
还有万一他的亲人觉得是强制隔离戒毒所把他害成这个样子的,胡搅蛮缠在社会上肆意散播不良的言论,又会出现怎么样的一个局面?”
我被这一系列的问题问懵了,说实话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还会有这样的问题,我也收敛了笑脸不敢再说话。
“哎,目前来说家属这一关才是最难过的,系统里这些年来,家属胡搅蛮缠的案例比比皆是,打官司的情况也不在少数。”杨光涛越说越是愁眉不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