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后背被轻轻拍了下,“说什么呢,你就是娘亲的女儿。”
见她仍是怔怔的,昭仁长公主笑了笑,“什么养魂转世,娘亲不懂,娘亲只知道,我十月怀胎生下的是你,细心养大的也是你,你就是我的女儿。”
云梨一震,对娘亲来说,就这么简单。 那个困扰她许久,忧虑她许久,几乎成为她心魔的问题,就在这样化解了。 银月高悬,清冷月华透过窗户,洒下一地清辉。 隔壁国公府里,卫临罕见的没有修炼,他站在窗前,望着空中的银月出神。 这场凡俗婚礼,不仅是圆阿梨做个普通女孩的梦,也是了却陆斐、纪昀以及裴笙的愿望。 既然他是她的劫,作为修士的双修典礼会不会顺利,卫临拿不准,索性先来场凡俗婚礼,了却三世遗憾。 出神之际,发现隔壁父母的院门打开了,老两口提着灯,相互搀扶着慢慢朝这边走来。 “父亲,母亲。”
卫临忙迎了上去。
秦氏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成了家,就是真正的大人了,以后与阿梨要相互扶持……” 语气里,带着几分交代遗言的意味。 “母亲,你们近日身体如何?”卫临心里一紧,下意识查看二老的身体。
秦氏摆摆手:“有你们的养生丸,好着咧。”顿了顿,又骄傲地笑:“整个梁国谁不羡慕我们几家!”
百来年里,梁国出了不少仙童,离家后甚少回来,即便归家也冷漠得很,施舍般留下几颗养生丸、几块灵玉,便再也不会回来。 唯有他们几个,面对父母,亲昵一如往昔,让人不至于生分。 卫临明了她话里的意思,仙凡有别,出身凡俗的修士多会斩尘缘,给了灵玉、养生丸,报了生养之恩,再没有回来的必要。 而他们修自然之法,走有情之道,没想斩尘缘。等他日父母百年之后,这份尘缘自然而然也就断了。 听秦氏絮叨到半夜,卫临才成功将她劝回去休息。 翌日天未亮,云梨就被扒拉起来绞面梳妆,给她梳头的是一个面容白净、和善的圆脸妇人。 她看着云梨,笑眯眯夸道:“这姑娘模样真标志,跟仙女儿似的,难怪长公主要亲自操持婚事,这么漂亮的姑娘,谁见了不喜欢哩。”
闺女被夸,当娘的自然高兴,昭仁长公主眼角眉梢都透着喜悦,“有劳了。”
“长公主客气,能给这么漂亮的新娘子梳头,是臣妇的福气哩。”
徐夫人笑眯眯从丫鬟手中接过梳子,“这头发,真好,绸缎似的。”
她的手指轻柔地拂过云梨的发,由衷说道:“臣妇梳的新娘头也不少,未有一人能与这位云姑娘的头发相比……” 夸完头发,她又开始夸肤色、气质、五官,饶是云梨脸皮厚,也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正红的嫁衣宛若云霞,映衬得脸颊粉润生光,长发一点点被挽上去,妆容慢慢成型…… 她的唇角抑制不住地翘起,像做梦一样,好不真实呀。 时间缓缓流逝,她的妆容逐渐完成,白皙的脸颊清透如玉,漂亮的杏眸仿佛浸着水光,清亮如许,叫屋内众人看得出神。 安染啧啧称奇:“分明是看惯了的脸,怎么就觉得今日更美呢?”
一句话,惹得众人哈哈大笑,徐夫人笑眯眯答:“这位姑娘可是没许人家,待你觅得如意郎君,就能知道为何新娘子最美。”
如意郎君…… 安染的笑容有刹那的僵硬,众人没注意到,云梨、穆妍却是留意到了,不约而同朝看向她,目露担忧。 感受到二人关切的目光,安染笑了笑,给二人一个没事的眼神,抱着昭仁长公主的手臂撒娇去了。 谈笑中,有朦胧的锣鼓声由远及近,随即是鞭炮声,云梨五感敏锐,鼻翼间甚至能嗅到干燥、刺鼻的火药味。 “到啦,新郎到啦,来接新娘子啦!”
朵朵喜气洋洋跑进来,边跑边叫。
云梨下意识扭头向外面看去,惹来哄堂大笑。 有人笑眯眯打趣,“看来我们的新娘子等不及喽!”她这才反应过来,瞬间烧红了脸,害羞地别过头去。 这时,云怀瑾也进来了,分别在即,昭仁长公主爱怜地轻抚她的脸颊,声音微哽,“往后要与临哥儿相互……” 说着,声音里的哭意欲大,哽咽不成句。 “我知道。”
云梨轻轻握着她干枯的手,认真地说,“我们会好好的。”
说着,她从凳子上起身,面对着二老跪下去,郑重地给他们磕了三个头。 冥冥中,她有着感觉,‘云梨’正在离她远去,她在慢慢回归少昊玥。 泪水自眼眶滑落,无论她多不舍,都不可能永远做云梨,她终究是凤族的少昊玥。 磕完头,她站起身,尚未顾上擦拭眼泪,大红的盖头就落了下来,目之所及只剩一片红色。 在众人的簇拥下,云梨起身出门,刚至门外便看见身着红衣的卫临缓缓走来。 一层盖头可遮不住她的视线,她清晰地看到了卫临今日的模样,他甚少着红衣,那日试婚服她便觉惊艳。 与蓝衣的淡然随性不同,红衣的他,有一种蓬勃的美,在漫天红的映衬下,更是惊心动魄。 云梨脑中浮起几个字: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盖头阻隔不了云梨的视线,自然也阻隔不了卫临的,他亦是清楚地看清了红盖头下的云梨,嘴角不自觉弯起。 作为新人,二人是今日的焦点,他的反应自然被众人注意到了,又是好一通玩笑打趣。 大婚规矩多,到最后,即便云梨二人乃修士,也被折腾得够呛,等终于坐到喜床上,她暗暗吐出口气,终于要结束了。 一口气尚未吐完,眼前蓦然明亮几分,原是卫临已经揭开了盖头,她本没什么感觉,却在四周的夸赞打趣里红了脸颊。 她一害羞,周围人打趣得更起劲了,一位妇人推了推卫临:“坐近点,都成夫妻,有什么害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