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沐家与颜家的婚事也让京城热闹了一阵。
在婚期的前一天,一箱箱系着红绸的嫁妆从颜家出发,绕了大半条街,大摇大摆的抬到了沐家。
良田千亩,十里红妆,可谓是令人艳羡不已。
翌日迎亲,一路吹吹打打,锣鼓喧天,街头的百姓们自觉分散两边,给那长长的迎亲队伍让出一条道来。
一群不谙世事的孩童追在那大红喜轿后面跑,甚至还有大人跟在迎亲队伍后面,捡着沿路撒下的喜糖和喜钱。
喜轿旁边,颜初一袭雪青色衣衫在这一片红中可谓显眼,好在她早已习惯了他人的打量,面对着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目光,也能面不改色的骑着马跟着队伍前进。
人们的脸上大多挂着笑容,喜气洋洋的,颜初看着那八抬大轿,心中却有些惆怅:
她这护了十几年的哥哥,终究还是要被她亲自送到别人家去了啊……
唔,怎么有种老父亲嫁女儿的感觉?
路边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手拿马鞭的女子怔怔看着那道浅紫色的身影,她的脑海中并没有什么关于那人的记忆,只是那道身影莫名让她移不开眼。
隔得这么远,她其实看不太清那人的表情,约莫是在笑,毕竟是大喜的日子。
可是......
女子皱了皱眉,目光依旧落在那人身上,或许是少女周身的气质太过清冷,她那般挺直了腰背坐于马上,哪怕是面带笑容,也依旧与周围的一切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现在并不是很开心......
这个稍显离谱的想法就这么突兀的冒了出来。女子心下一惊,她竟然生出一种上前安慰对方的冲动。
为什么会这样?我和她......是认识吗?
“阿许,你怎么了?”
一道清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深色的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莹白如玉的手掀开,露出一张秾丽面容。
思绪被打断,女子,或者说是——许守清下意识回头一笑,将方才那些扰人心烦的思绪抛于脑后,语气中带着些许安抚的意味:
“没什么,恰好遇到有人成亲,就多看了几眼,就是......”许守清原本舒展开的墨眉再次皱起,面上有些苦恼:“我们可能需要多等一会儿了。”
季如明掩唇而笑,琥珀色的眼眸微微眯起,视线在颜初和那花轿之间转了一圈,话语中透露出些许耐人寻味:“没关系的,我们一来就能遇到喜事,这可是好兆头呐!说不定,阿许真能找到自己的家人呢?”
“嗯,如明,谢谢你。”
许守清认真看着眼前的少年,心头微暖。
她是一个没有记忆、没有过往的人,曾经身受重伤,险些曝尸荒野,只余一把刻着“许”字的长剑傍身,幸得人救助,非但不嫌弃她,还一路陪伴,助她寻找家人和记忆。
许守清想着,她确实很幸运,遇到了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转角处,颜初似有所感的回头看了一眼,手腕微动,朝暗处做了个手势,人群中,一道不起眼的身影往马车的方向看了一眼,转身消失在人海......
“小姐,您听说了吗?许小姐她回来啦!”
方一进门,小五便急匆匆的迎上来,迫不及待的告知颜初这一消息。
“是吗?这倒是个好消息。”颜初动作一顿,眼睑微垂,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忽而又问:“将军府可有传出其他消息?”
“啊?其他的......好像没有呀。”小五不明所以的挠了挠头。
“啧,怎么没有,你忘了许小姐失忆的事情了吗?”
南钰将新沏好的茶放在颜初面前,没好气的瞪了小五一眼,这小五什么都好,就是太憨了一点儿。
“啊,这个呀!也是哈,我这不是一激动就给忘了吗?就只记着告诉小姐,许小姐回来的事情了。”
小五委屈的摸了摸鼻子,她就是着急啊,自从许小姐失踪以后,自家小姐虽然没说什么,但她却知道,其实小姐她还是很在意的,不然也不会时不时就对着许小姐送的东西发呆。
如今许小姐好不容易回来了,她肯定是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小姐的,哪有心思注意其他啊?剩下的也不过是听了一耳朵,还没证实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乱说呢?
“失忆了啊......”
颜初端起茶盏,指尖虚虚搭在白瓷杯沿,视线落于虚空,声音似是融入了那白色的水雾,缥缈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