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近黄昏,陈书率领一行人前往坟山。
这年代的县城没有专门的公墓,坟山是一座无人看管的荒山。
顺着曲曲折折的泥土路往上走,陈书目光所及,皆是森森古柏。
“偌大一座山,想要找到江意致的坟,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灰西装擦了擦额前流下的汗水,表情有些许为难。
坟山树木丛生,行动不便。
江意致的坟又没有刻碑,没个几天的时间恐怕很难找到。
陈书倍感无奈,他明知道有困难,但还是咬紧了牙关。
“明天就是第三天,找不到也得找。”
“新坟有翻土的痕迹,仔细观察,决不能漏掉半点异样。”
说话间,一阵细碎的声响从不远处传来。
上山小路的左边,走出四个中年人。
身上的衣衫沾满了草屑和泥渍。
看到陈书一行人的瞬间,这四个中年人瞳孔微缩,身形不由得一颤。
为首的人抖了抖脸皮,随即扯上一抹笑脸。
“老兄,你们这一大家子也来上坟呀。”
“嗨,算了个八字,老祖宗坟的风水变了,想发财得迁坟呢。”
陈书一句话解释清楚后边人扛着铲子的缘由。
寒暄两句,两伙人错身而过。
突然,陈书前进的脚步一顿,他猛地回过头打量四人。
方才的一幕幕晃过脑海。
他察觉道不对劲。
“快抓住他们。”
厉喝声惊起林间飞鸟无数,扑哧哧四散乱窜。
话音刚落,四个中年男子恰如受惊的飞鸟,加快了奔跑的脚步。
原本还没回过神的手下瞅见这一幕,连忙飞扑过去。
然而为时已晚。
随着一阵银铃声远去。
有一个中年人逃脱了包围,骑上自行车窜向城中。
“你凭什么抓我们,你是强盗。”
“没错,小心我们报警。”
“荒郊野外的,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拦路抢劫。”
不等陈书说话,被擒住的三名男子先质问起陈书。
一旁的灰西装投来疑惑的目光。
他还没想明白这番行径的缘由。
“十万火急,快派个人回去通知李叔,叫他增派人手来助援。”
陈书急不可耐,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吼叫声宛若雷鸣,连嘴角都喊破,流下了血丝。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灰西装手足无措,纳闷不已。
“你,你快去,直接打电话。“
“快啊,不然我们都得死,我们的命就掌握在你手里了。”
来不及解释,陈书猛地窜出,抢过一个人的铲子,指使他回城。
呆头呆脑的大汉先是一惊,随后不解地望向灰西装。
见灰西装点头,才连声应下,朝山下走去。
这时的陈书仍觉得不满意,他扯开嗓子大叫。
“用跑的,十万火急,我没在开玩笑。”
“赶紧通知李叔。”
“晚一步,这儿的人都有生命危险。”
看着手下跌跌撞撞滑下山路,向着大路狂奔。
陈书这才虚软地瘫到在地,长松了一口气。
他顾不得地上脏,躺在山路上捂住脸。
“希望来得及。”
灰西装有如百爪挠心,一万个好奇贴在脑门上。
他费解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瞧你急成这样。”
陈书抿了抿嘴唇,勾起一抹冷笑。
“你问他们,赌场的这帮人。”
“什么!”
灰西装的声音翻了三个八度,眼睛里流露出惊疑。
他的目光如刀,恶狠狠地逼视三人。
“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就是,什么赌场,从来没听说过。”
“快放开我们,不然告你绑架。”
被擒拿的三人死鸭子嘴硬,满脸不服气。
他们瞪着眼睛,怒目而视。
“如果你们心里没鬼,急着跑什么?”
灰西装狐疑,他一开始的确没看出什么不对劲。
但随着陈书一声令下,这伙人立马窜逃。
他心中也有了警惕,这也是他刚才点头答应陈书派人求援的原因。
为首的汉子眼睛一转,计上心来。
“你们一大伙人抄着家伙,连纸钱线香都没带,迁坟?”
“呵,糊弄鬼呢,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拦路抢钱的土匪。”
“一开口喊抓人,我们不跑才怪。”
余下的两人对视一眼,眼里顿时露出一丝惊喜。
好大哥,果然机智。
“没错,你们一大帮人要抓我们,谁不害怕?”
“就是,你们果然是丧良心的强盗。”
听到这,灰西装不由得语塞。
的确,他们一行人都是壮年男子,连女人和小孩都没带。
身上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一个家族的亲戚。
得到解释后的他不禁回头,纳闷地看向陈书。
陈书休息了一会儿,脸上流露出灿烂的笑容。
“我们不像,你们三个就像了?”
“咱们三是亲兄弟。”
为首的汉子强硬呵斥,险些挣脱钳制。
“噗。”
陈书莞尔一笑,眼中多了抹嘲弄。
这时,连灰西装都忍不住笑。
“感情你们把逃跑的那个给忘了?”
“别跟我说什么嘴瓢,其实是四兄弟来着。”
此话一出,为首的汉子面如土色。
表情分外僵硬。
宛若吃了翔一样难受。
还有人嘴硬,强行解释。
“我妹子身体不好,她老公代替来上香,作为老人家女婿来祭拜不可以吗?”
“啊,可以可以。”
陈书连连点头,拍拍屁股站起身子。
他不想再纠缠下去。
直接开口下猛药。
“就当你说的是真的好了。”
“第一,这山里根本没有鞭炮纸钱的气味。”
“第二,你们身上有草皮泥渍不假,但膝盖处干干净净,别告诉我你们敬祖宗连下跪磕头都没有。”
“第三,带我们去坟前看看不难吧,只要有新鲜的纸灰炮仗,我给你们道歉。”
在后世,有的人磕头还要在膝盖处垫塑料袋。
但八十年代的平民百姓上坟可没后世那般讲究。
何况这年头也不流行什么塑料袋,买菜自备菜篮,买鱼用草绳,买肉用纸包,都这样。
荒郊野外,又遭风吹雨打。
燃掉的纸灰线香,是不是新的痕迹一眼就能看出来。
三名壮汉面皮抖了抖,无话可说,只得颓然低头。
“你们几个狗东西,还挺机灵,我都还没瞧出来。”
灰西装后怕不已,走过去接连扇了几巴掌。
要不是陈书机警,一眼识破这群人的身份。
等这些家伙叫来赌场的人,直接来个瓮中捉鳖,大伙儿都要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