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酒店，迎面撞上一位身着燕尾服的英俊青年。
“抱歉。”
陈书主动道歉，他在思考明天要面前的人物，这才失神没看路。
是他的错误，陈书从不讳言道歉。
跟随在英俊青年后面的是一位着淡紫色礼裙的妖娆女子。
“哪来的野……”
这女人蹙眉趾高气昂要责骂，被英俊青年阻止。
“算了。”
英俊青年的眼里仿佛没有陈书身影，他从怀里掏出手帕，擦了擦被撞过的地方。
陈书讶然，这英俊青年不以小事为笃，是个大度的人，怎么会这种刻薄的女人走在一起。
没看路撞上人，这只不过一件小事。
寻常人处理的话，等对方道歉，会说一句没关系。
如果真弄脏昂贵的礼服，索要赔偿就是。
绝对不会恶语伤人。
那妖娆女子的话虽然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她骂的是哪来的野种。
陈书这才腹诽。
他正要说赔偿礼服的事情，只见英俊男子状若无人地绕了过去。
这人把手帕丢进垃圾桶，轻声告诫女伴，“跟这些升斗小民有什么好聊的，你也不怕丢份？”
“嘻嘻，郑哥大人有大量，不跟小民计较，人家是心疼你嘛，才骂他不长眼的，你还怪人家。”
甜腻的嗓音惹得陈书打了个寒颤。
“行了，李公子的舞会要等晚上才开始，先去喝杯咖啡吧。”英俊年轻回答。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陈书忍不住晃晃脑袋。
新时代里，居然还有这种自觉高人一等的蠢货。
看来路灯上的装饰品还是少了，得多挂几个。
……
入住房间，陈书先洗了个澡，洗去一身风尘。
他从行李箱掏出妻子备好的西装，试穿在身。
明天要见一个重要的人，不得不郑重。
穿上西装下楼用过餐，陈书在洗手间门口听到一番谈论。
“这年头自行车紧俏得很，是个赚大钱的项目。”
“怎么？李兄要掺和一脚？”嘴里叼着烟的青年略显轻佻，他挑了挑眉头，饶有兴致地询问。
被询问的年轻人略显忐忑，“是呀，有这个想法，我去实地考察过，自行车是现在农村还有小城镇的人结婚时必备的彩礼之一，由此可见，自行车不缺市场。”
“难怪前段时间一直不见你人影，感情是外出考察项目了呀。”
“嗯。”姓李的青年长相阳光，国字脸，有年轻人独有的朝气，他坚定地说：“我的想法是投资一个厂，薄利多销，产品主要面向普通市民及农村百姓。”
“把自行车从奢侈品的地位上拉下来，把它变成一件人人都用得起的普通出行工具，让百姓想买就能随时买，而不必痛下决心来花光大半年的积蓄。”
陈书觉得有趣，站在卫生间门口静听。
这番姿态引得两人注意。
抽烟的青年皱起眉头，警惕呵斥，“做什么？想偷听商业机密？”
“不至于，还只是一个想法罢了。”李姓青年笑着摆摆手，偏过头来问陈书，“兄台一表人才，对我的想法也有兴趣？”
建一家工厂不像搓一个肉丸那么简单。
李姓青年虽然出身于大家族，但作为年轻后辈，不可能动用太多的家族资源。
所以找人合作就成了必然。
李姓青年见陈书气度不凡，又对自己的计划感兴趣，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万一能拉来一个合作伙伴呢？
“如果你只是一个普通的生意人，做自行车一行应该赚点小钱发一笔小财。”陈书摇摇头，笑着解释道：“但听你口气是要搞工厂，这我就不看好了。”
“你谁呀，你懂个什么。”抽烟的青年很不满，他虽然不像同伴那样实地考察过，但大街小巷的自行车盛况每天都能感受得到。
这是一门红火的生意，怎么会赚不到钱呢。
“想法是很好，但现在入场已经太迟了。”陈书也不生气，跟李姓男子攀谈起来。
李姓男子大吃一惊，错愕道：“农村那边有很多人还用不起自行车，市民中也有不少人舍不得买，市场还留有很大的空白，怎么可能会太迟呢。”
“国家开放，大量引进新技术，工业方面的发展进步特别快，相信你也能感受得到。”陈书接过李姓男子从同伴那儿抢来的烟，继续道：“用不了多久，那些大厂就会改进技术。”
“你走薄利销售的路子，大厂却已经能做到压缩成本。”
“建设工厂，进购机器，铺设生产线，拓展销售渠道，这都是需要时间的。”
“到时候你一个新工厂要和那些技术改良后的大厂竞争，情况可不太美妙，所以才说你慢了。”
等过完年，进入八七年，这是八十年代的末尾。
在九十年代，国内的自行车产业进入了一个空前繁盛的时期。
那时候，人人都能用得上自行车。
空前繁盛，就意味着竞争无比惨烈。
龙争虎斗，稍微弱势的一方都得流血付出代价，何况一头突然闯入的新生羔羊？
李姓男子很快就想清楚了那种竞争的后果，可他仍旧不敢相信。
“工业技术的发展真的会有你说的那么快吗？”
“你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不是吗？技术的发展就像一块从高空坠落的石子，会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陈书没过多解释，他相信李姓男子能够从日常生活中感受到技术飞速发展带来的变化。
李姓男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没料到自己的生意还未付出实际就先胎死腹中。
“我姓李，李立诚，请问老兄你的尊姓大名？”
“好说，我叫陈书。”
如实报上姓名后，他和李立诚握了握手。
陈书对眼前这位青年的观感不错，乐意交一个朋友。
何况，对方姓李！
跟李建国的家族同姓。
“我呀，想自食其力，做出一番成绩证明给家族的人看。经你这么一说，我还是太年轻了呀。”李立诚笑得有些苦涩。
“嗨，李哥你好歹是留过洋的高材生，不要太妄自菲薄了。”抽烟青年笑骂。
陈书挑了挑眉头，诧异地凝视李立诚，“哦？李兄是留学回来的大才子？在哪留的学呢？”
“嗨，大才子不敢当，在漂亮国那边，考的也不是什么名牌大学，留学生三个字也就说得好听而已。”
李立诚很谦虚，连连摆手。
“nicetomeetyou！”陈书突然道。
“ohmetoo。”李立诚非常惊喜，莫非新认识的这位兄弟也是留学回来的？
他顿时多了一种身份上的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