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家里的老人除了你还有人赡养吗？你有别的兄弟姊妹吗？”
陈书不忍地撇开了脑袋，没有去看司机的表情。
此刻，司机心头警铃大作。
不好！
要是我回答家里还有别的兄弟，那他肯定会让我吃官司。
必须说得惨一些，好勾起对方的怜悯之情。
“我，我还有个弟弟，可他游手好闲至今还娶不到老婆，平日里只顾着吃喝嫖赌。”
“要是把老人家交到他手里，往后等我出狱，肯定只能在坟墓前才能见到老人家了。”
“陈先生，你是个慈悲的人，求求你给我一个机会吧。”
司机痛哭流涕，哀求的声音几乎要把屋顶给掀开。
他的弟弟确实不算成器，游手好闲这没错，但要说吃喝嫖赌那就过分了。
司机为了求得自保，为了勾起陈书的怜悯，只好把话说得过分。
“这，这好吧。”
陈书无奈之下叹了一口气，“我实在不忍心破坏另一个家庭。”
“警察先生，要不？”
看这陈书犹豫的模样，似乎是要替司机求情。
警察不由得感到为难，法律面前哪里有讲人情的可能。
就算要原谅，那也该是死者的家属来，你陈书只是赵翠花的上司，哪里有资格替死者原谅对方？
但看着陈书一个劲儿使的眼色，警察暗自计较了一番。
决定顺着陈书的意思说下去，倒要看看这个家伙有什么打算。
“好吧，既然你都表示原谅，那就……”
话还没说完，司机激动得难以自抑，抢先嚷道：“陈总，您的大恩大德我永生难忘。”
“我是看在你家人的面子上，你家境贫寒，没了你孤儿寡母无人供养是不是？”
陈书突然拔高嗓音，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
那挣扎的眼神，充分说明了内心的纠结与痛苦。
“是啊是啊，陈总，这都是众所周知的事实，您要实在不信可以去我老家打听打听！”
眼见有减刑的希望，为了取信陈书，司机恨不得指天发誓。
“好，我信你了。”
陈书展颜一笑。
司机顿时眼前一亮，嘴角勾起一个喜悦的弧度。
可还没等他笑出声，陈书突然沉下脸，厉喝一声。
“自始至终，我都没有说自己的身份，你从哪里得知我是什么陈总！”
仿佛一道雷电劈在心头，司机瞳孔一缩，打了一个寒颤。
该死，说漏嘴了。
要是因为这个称呼阴沟里翻船，司机连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他眼珠子急转，急忙找补。
“我，我，我就在县城里打工，您是飞跃的厂长，鼎鼎大名，我怎么能没有听说过。”
呵，这借口真烂。
陈书不住冷笑，他来的时候特意向警察先生确认过。
在先前的调查中，警方没有泄露他的身份。
至于鼎鼎大名，这司机从别的地方听过，这个理由更加可笑。
陈书确实闯出了不小的名声，可这名声只局限在商业圈中。
能够一眼看出陈书身份的，都是县城里一些大老板生意人。
他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明星，怎么可能人尽皆知。
即便换做后世那个互联网发达的时代。
不特意去查，有谁能一下子认出自己所在县城某个公司的老总？
不在一个圈子，谁会关注这些？
“好，虽然这个理由很蹩脚，但我就当你不经意间听过。”
陈书冷笑着说出这番话。
司机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又听到陈书厉喝质问。
“你自己亲口说出家境贫寒，我倒想问问，你的小轿车哪里来的！”
不会吧不会吧？
不会有人穷到老婆跟别人跑了，上有老下有小，一贫如洗还能开上私家小轿车吧？
如果开私家小轿车都算穷人，那陈书希望和他一样穷。
这时的司机身体摇摇欲坠，眼前一黑，哪里还不明白中了陈书的计谋。
自己的底细全都被人一一试探了去。
家境贫寒却能买得起私家轿车，这不自相矛盾吗？
司机心里有鬼，急欲找借口脱罪。
幸好那轿车本就不是他的，所以解释起来不假思索：“那轿车是我老板的，不是我的。”
“你老板可真好心，自己不坐车，反倒把车借你这个员工，真大方。”
陈书冷笑不已。
一旁的警察看得分明，早已恍然大悟。
司机说得越多，错处也就越多。
这桩交通事故只怕没那么简单。
司机冷汗涔涔，惊慌瞪大双目，嘴唇的颜色惨白。
“我，我老板有钱，他不只一辆小车嘞。”
“对，不止一辆。”
陈书嗤笑一声，翻了个白眼。
警察怒拍桌案，大声喝道：“胡说，就算你老板不只一辆小车，他又凭什么借给你？”
“天底下打工的人那么多，难道人人都可以拿上司的车出来开？”
别人的轿车再多那也是人家的，非亲非故，你凭什么拿去开？
何况这些事情司机事先都没有交代过，是陈书靠机智试探出的。
若没有陈书的表演，这些话司机肯定会埋在心底，绝对不会说出来。
“其实你露出的破绽不止如此。”陈书皱起眉头，冷冷地凝视司机，“撞倒赵翠花之后，你踩刹车探出脑袋来张望，是在惊讶撞死的人怎么不是我吧。”
“别说这是一场意外。”
“眼见要出事故，正常的司机都会事故发生前的那一刻猛踩刹车，而你是在冲出去百来米后，才刹车探头查看情况，轮胎在地面划出的痕迹可以证明这点。”
“所以这是一出处心积虑的谋杀。”
这话振聋发聩，司机登时吓得呆住，脸色宛如刚出锅的豆腐，惨白异常。
他顿生惶恐，没能撞死陈书已经是大大的不该，背后的人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司机本打算骗得宽恕好出去解释，那伙人不放过他也就算了，只希望看在保守秘密的份上不要对他家人出手。
“你，你在诓我。”
司机紧咬牙关，面露不甘。
陈书讥笑一声，“教你一个乖，下辈子多读书，多学学法律。”
这年头文盲多，且网络不发达，不少人对法律条文也不清楚。
莫说陈书不是赵翠花的亲人，根本没资格代为谅解。
就算有，也只会稍稍减轻罪责。
有公诉机关在，司机十几年的牢狱是免不了的。
当然，现在交通事故变成了蓄意谋杀，司机的罪名只会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