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总,您尽管问,我什么都说。”
“是谁强迫你的,他怎么强迫的?”
面对陈书的追问,司机老老实实的交代了一遍。
其实之前已经招供,这次等于重复,但对于陈书来说,意义就不大一样了。
跟王光头交锋数次,他太了解对方的手段了。
果然,跟预想中的一样,王光头承诺给司机一笔钱,同时又以他的家人为威胁。
警告他,如果这件事办不好,他的家人至少断胳膊断腿。
既有金钱诱惑,又有人身威胁,向来是王光头的惯用技俩。
至于真的杀人,可不是随便闹着玩的。
对于司机这种级别的角色,王光头还真不屑于动手。
除非司机真的泄露了秘密,但那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就算他想指认,也得知道对方是谁才行。
“我真的没看清他长什么样子啊!”
司机满脸委屈,“那天后半夜两点下夜班,我被人蒙住脑袋。”
“有个人让我撞死你,还给了我五千块钱。”
“说事成之后再给我五千。”
“我如果不答应他,他就先弄死我儿子,然后……”
一万块钱,对于一个普通工人来说,工作八年多才能挣得到。
那可是万元户啊,八十年代的万元户凤毛麟角,足以令许多贪婪者铤而走险。
陈书脸色突变,抬手揪住司机衣领,“我的命才值一万块钱?”
“我给你五万,你把赵翠花还给我!”
刚才还和颜悦色,这会儿却像猛狮一般可怖。
就连何警官都吓了一跳,好说歹说才把陈书劝开。
陈书深呼吸三下,问道:“你说没看清他的长相,总该记得他的声音吧?”
“他身高多少?”
“是胖子还是瘦子?”
司机受到惊吓,片刻不敢耽误,立刻回应陈书。
“个子挺高,至少一米七五,不胖不瘦,说话声音就……”
“就怎么样?”
陈书再次逼近司机。
司机本能向后一退,连忙说道:“就,就像是三十出头。”
“也,也可能四十岁,要不就是五十?”
一米七五,不胖不瘦,三十到五十岁,这样的人满大街都是。
陈书缓和了一下语气,“就这些?还有什么补充的没有?”
司机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陈书很是失望,司机身上能挖掘的线索,看来也不多了。
指着司机对何警官说道:“刚才他说了,对方威胁他的家人,我知道他们到底有多丧心病狂。”
“这不是闹着玩的。”
何警官点了点头,“放心吧,我已经派人去他家里,暗中保护他家人了。”
“如果有人敢动手,我们就抓个现行。”
司机听到两人对话,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一个重担。
陈书走到门口,突然听见司机在身后喊了一句,“哦对了,那个人好像有一点感冒。”
陈书一激灵,停住身形。
“你说他感冒,怎么知道的?”
正常人伤风感冒是常事,但对于陈书来说,就没那么简单了。
如此重要的线索,几乎与他擦肩而过。
“从我见到他开始,他就一直在打喷嚏,一直擦鼻涕。”司机连忙说道。
陈松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
此刻,他几乎可以锁定目标,只是需要最后确认一下。
“仅凭感冒,很难确认目标,我让人记录下来。”
警方的风格是不放过任何有价值信息,但何警官只是出于职业习惯,把这句话记在了审讯记录上。
但并没有十分在意。
“我派人留意一下,王光头身边有没有人感冒。”
“话说那几天感冒,现在差不多也好了。”
普通人伤风感冒,最多七天就没事,从车祸到现在过去了三天。
加上提前几天布局,早就超过七天了。
何警官也只是这么一说,根本没当回事儿。
“嗯,也好。”
“那我就不打扰了,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随时找我。”
陈书应付了几句,离开了公安局。
他要去找一个人,一个五金店老板,叫郑春波。
郑春波,三十五岁,身高一米七八,不胖不瘦,鼻炎。
严打三年,效果显著,但还是有漏网之鱼,王光头就是一条漏掉的大鱼。
表面上有着光鲜的商人身份,用金钱包装自己,暗地里却做着男盗女娼的坏事。
这样的人,不止王光头一个。
他们嗅觉灵敏,提前躲避风声,在严打风暴降临之前隐蔽起来,摇身一变成了规规矩矩的生意人。
这样的人,要比谭荣可怕百倍。
谭荣只是看起来嚣张,在这个时代明目张胆的做坏事,根本就是作死的节奏。
就算谭荣不被叛死刑,如果哪一天威胁到了王光头的安全,照样被王光头除掉。
而王光头真正的亲信,却隐藏在普通人之中。
郑春波,就是其中一个。
陈书本来没想到这一点,他也只是见过几次郑春波,碰巧都是王光头在一起。
看似老实巴交,但眼神里的戾气却难以隐藏。
特别是跟王光头互动的时候,郑春波的狗腿子形象立刻显露出来。
如果不是司机说“感冒”,陈书不会联想到郑春波。
郑春波的口袋里,常年放着一块手帕,蓝色的,每打一次喷嚏都拿出来擦一下鼻子。
这个细节,给陈书留下过印象。
现在只是猜测,没有证据,陈书需要确认一下。
下午两点,春波五金店,陈书把车停在门口,迈步走进店里。
店里客人不多,显得有些冷清。
“陈书?”
郑春波愣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
“你认识我?”
陈书若无其事,扫了一眼店里。
门店面积很大,货物却不多,除了郑春波以外,还有一个年轻营业员,正百无聊赖的打着哈哈。
这样的店,竟然没倒闭?
知道内幕的,就不会觉得奇怪了。
郑春波帮王光头办事,这里不过是个幌子而已。
“飞跃服装厂的老总陈书嘛,你的大名谁不知道啊?”
“你开的是服装厂,跟我的业务没什么关联啊。”
“陈总亲自登门,不会是来买电线的吧?”
郑春波客套着,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却暗中却警惕起来,心说这家伙不会怀疑到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