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终于来临了。没有喜娘、没有送亲的亲朋好友、没有酒宴、没有陪嫁的丫鬟仆人、甚至没有张灯结彩,司璃的小院子里,以前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冷冷清清的。
司璃自己换上了那身如烟改了一夜的嫁衣,把头发挽成了妇人的模样,没有什么首饰,只插了一根白银芯子镀黄金的凤钗,盖上了缀着廉价流苏的大红盖头。如烟也只是换了身新鲜点的衣裳,手里挽着个小包袱。八个老天拨地的家丁抬上了司落严给司璃的那四口箱子。送亲的队伍就这么样了。
莫清商倒是骑了一匹高头大马,披红挂绿,带着全套的王府仪仗来迎亲了。看到司璃这边冷清到极点的样子,他心里也不禁一沉,黑眸飞快地向司落严身上扫了一眼。司落严只觉得心头一寒,再仔细看时,又发现莫清商根本就是在东张西望。
“岳丈大人,既然你们这边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出发吧。误了吉日也不好。”莫清商悠悠地说。
司落严现在也觉得赵氏做得有点过份,最少得安排几个全和人来送亲吧,陪嫁的丫鬟也应该有两三个,总不能太堕了将军府的名头啊。可是,再一看赵氏那个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司落严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见莫清商主动提出要快点走,只好连忙答应道:“那好,那好,那就赶快出发吧。”
正在这时,突然,长街的拐角处一阵烟尘起,一个小太监骑着马飞快地赶来了,“皇上有旨,八王爷莫清商与将军府嫡长女司璃喜结连理,是北境国的大喜事,着新郎新娘绕城一圈,晒妆志禧!”
司璃这时候已经坐在了轿子里,听到了这句话,差点气的死过去。这个皇帝莫行之该是有多么恨自己,非得要在满京城的人面前羞辱自己啊?
不过,司璃再气,这里也没有她说话的份,莫清商谢恩的声音已经响起。紧接着,司璃就觉得轿子一晃,莫清商迎亲的队伍就已经上了路。
没多久,迎亲的队伍周围就聚集起好多看热闹的人群。尽管一路有人敲锣打鼓、吹吹打打,但路人的议论还是不断清晰地传进诉司璃的耳朵。
“哎呀,这是谁家嫁女儿啊,怎么就这么点东西啊!这也太寒酸了吧!”
“嘘,小声点,你眼睛瞎啊,看不到前头王爷的仪仗啊!这就是八王爷和将军府的那个大女儿结亲啊,还是皇上亲自赐的婚呢。”
“啊,我明白了,就是那个在边疆被关了五年才放回来的病王爷,和那个不守妇道的疯丫头的婚礼啊……”
“噤声!你胡说些什么?再怎么着,那也是皇亲国戚,是你我这种老百姓能编排的?”
“咳,怕啥,我这不是就跟你嘀咕嘀咕吗,说实在的,什么皇亲国戚啊,就是我王老五嫁姑娘,再怎么拼死拼活,也得给凑个十抬八抬的嫁妆啊,毕竟是自己亲生的不是……”
司璃蒙着盖头坐在轿子里,听得满耳朵的议论声,只觉得脸上涨红,胸中烦闷,透不过气来。她正想掀了盖头缓一缓,忽然听到轿帘一响,有个人挤了进来。
司璃一愣,刚想开口问,就听见莫清商的声音说:“我骑马久了会累,进来歇息片刻。”
“那你也不能坐新娘的轿子啊!外面已经有那么多人笑话我了,你还……”司璃急了。
莫清商没等司璃把话说完,就淡淡地说:“无妨,有些人本就想给我难看,且让他看去。”
“这……”司璃听了莫清商这句话,忽然明白过来了。莫行之这一手,表面上看起来是羞辱她,但实际上是冲着莫清商啊!
“那你……”司璃想说,那你怎么能忍得住这等侮辱?然而,莫清商并没有等她说出口,就淡淡地解释说:“在边疆那五年,比这更不堪的日子多着呢。”
司璃听着莫清商云淡风轻地说着这样屈辱的话,不知为什么,心底的什么地方又是狠狠地一疼。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来,握住了莫清商冰冷的手掌。司璃蒙着盖头,只觉得身边这个男人身上传来一阵又一阵凉气,让她狂躁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但是她没看到,此时莫清商眼睛里那冲天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