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璃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只见包括司袖在内的一众妃嫔都已在圆桌上落座。还有几位亲王正妃也坐在桌边,心知自己必是安排在这一席了,就大大方方地给在座诸人见了礼,选了个空位置坐下去,刚刚好就坐在了王淑妃的对面。
王淑妃今天打扮得格外鲜艳,原来七分颜色,现如今竟然也有了十分。加之初为人母,面容温婉、身姿雍容、衣着华贵,看上去跟原来那个可怜巴巴的小姑娘完全不同了。
见到司璃坐下,王淑妃开心地向司璃笑了笑,并且轻轻把孩子往上托了托,好让司璃看清楚他的脸色。
司璃便仔细地瞧了一眼,又露出笑容,向王淑妃轻轻地点了点头。一时间,王淑妃的笑容便更欢快了。
因为桌子上宾客众多,王淑妃与司璃的这番互动倒没有什么人注意,只有坐在王淑妃身边的夜沫看在眼里,眼中暗暗染上一抹暗色。
她看了看司璃,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司袖,心中冷笑,且让你们再蹦跶一会儿,今天,本宫就要一并收了你们两个妖孽!
宴席开始了,吃的喝的无一不精,歌舞乐曲也是赏心悦目。大多数妃嫔及有品阶的百官家眷,今天不过是来混吃混喝陪笑脸的,所以也就放开来享受。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多女宾们开始三三两两的离席,有些人找到自己相熟的贵妇贵女把臂深谈,有些人身体不适应个景儿就提前离开,也有些人去更衣洁面。
司璃看看左右,决定提前离席。坐在这里陪着一些不熟悉的人说些没意思的话,她早就厌烦了。何况夜沫司袖等人虎视眈眈的,不知什么时候又要耍花样,不知干脆躲开算了。
司璃刚一起身,早就等在那里的司袖便也起身了,嘴里还说:“八王妃,姐姐,请留步。”
司璃回过头来,望着司袖道:“司皇妃何事?”
司袖三步并做两步的走过来,拉着司璃的手说:“皇后去后面更衣了,不如我们去拜见她,给她敬一杯酒。上次宫门前发生的事情,其实是侍卫的过错,但是皇后还给我们摆酒赔了不是。这段时间,我一直心中欠安,不如趁这机会,我们也去给皇后道声恼吧。”
司袖说话的声音挺大,周围左近的妃嫔们都听见了,知道事情大致经过的人,见司袖这么说了,都在那里点头,觉得这才是分出了尊卑。还不知道事情经过的,立即叽叽喳喳起来,互相打听着,不时拿眼睛看向司璃和司袖二人。
司璃脸色就沉了下来,有心不答应,但是司袖已经说出那样的话来,周围的妃嫔们都看在眼里,不去未免有些太不知礼。
若是去,司璃早就看到司袖闪烁的眼神,料定她必是憋着什么大招,搞不好要拉自己下水,自己怎么可能甘心被司袖利用?
正迟疑间,忽然坐在对面的皇长子“哇”地一声哭出来,紧接着就听到王淑妃愤怒的呵斥声,“你是怎么弄的,连这点伺候的事情都做不来?想当初司王妃那样金贵的人,都做得很好的。”
众人便向王淑妃看去,只见一个满脸通红的嬷嬷正拿着换洗的衣物,显然是想给皇长子换尿布了。
但是皇长子似乎很不高兴,小腿儿拼命蹬着,脸儿哭得通红。王淑妃着急地抬起头来,一眼就看到了司璃,略一踌躇便说:“司王妃,真是不好意思了,能否请您来帮个忙,这次出宫,带的人手少了,这几个竟然不会伺候。”
满桌子的妃嫔脸色都变了,心道这个王淑妃也太轻狂了,不过是生了一个儿子,竟然跟指使亲王正妃来给她儿子换尿布了!
她们又一齐看向司璃,不由得就有些同情司璃了。
司璃的脸色也是一变再变,最后说:“好吧,皇长子年小体弱,哭多了受不住的,把孩子交给我吧。”
说着快步走过去,从王淑妃手中接过孩子,两个默默对视一眼,司璃轻轻摇了摇,说来也怪,皇长子竟不哭了。
司璃又看向司袖,“司皇妃,我现在走不开了,皇后还在后面,不如你先请。一会儿我自向皇后敬酒。”
司袖看着眼前这一幕,气得直瞪眼,看着王淑妃的表情更是恨不得吃了她。但是,这个时间也是她之前仔细推敲过的,药也在刚才偷偷吃下去了。现在是不做也得做了。于是只好点点头,只带着胭脂和玉露向后面去了。
其实,司袖这一次的安排,还真是环环相扣,用了许多心思。
她先是从之前收买的那个太医手中弄到了一包药。这个药吃下去,会让妇人下体流血,仿佛是流产一般。轻易的医生也是诊不出来的。只是,这个药十分伤身,吃药后如果不好好调养,可是二三年间都很难再怀上身子。之前司袖一直在犹豫,也是因为这一点。
但是,形势比人强,她思来想去,如果能同时圆了自己假怀孕的谎,又能扳倒夜沫,就是两三年没有孩子也值得了。于是,她收下了这包药。
司袖的第二步,就是趁百日宴人多眼杂的时候,嫁祸夜沫。这倒不难,只要掌握好时间,先吃了药,趁着药性未发之时跑到夜沫身边,只要假装摔一下碰一下,然后倒地呼痛就可以了。等下面一流血,夜沫戕害皇嗣的罪名就跑不了了。
其实,这也是当年王淑妃在她身边那一摔,教她学的一个乖。
再就是,得给自己找一个人证了。否则,空口无凭,夜沫如果不承认碰了自己或者推倒了自己怎么办?直接跟夜沫撕破了脸,最后却不了了之的话,以夜沫的身份,在后宫里就足以牢牢地压死她了。
这个人证,当然是司璃最合适。一来,宫里人都知道司璃头脑简单、言词直率、有啥说啥。再者,司璃毕竟更自己更亲近些,而与夜沫就一直不睦,就是一时看不清楚,也断不会帮着夜沫说话。
司袖盘算了这么多,自以为是天衣无疑,可是没想到,临行动之前,却让皇长子的一泡尿给浇变了样,司袖真是恨得牙痒。但是事已至此,就算只有玉露这么个人微言轻的丫头做人证,司袖也得拼一把了。
她已经感觉到肚子里开始抽疼,连忙加快脚步,向着夜沫临时落脚休息的院落里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