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侍卫们望着司璃,都被她脸上那毅然决然的神情给打动了,他们以前敬畏司璃,是因为她是主子夫人,现在他们敬畏司璃,只因为她是司璃。
莫刀上前一步,代表众侍卫说:“夫人说得对,主子他一定还活着!”
“是啊!我还活着……”黑暗中,有一个声音发出了同样的感叹。
此时,天已向晚,山间的溪水边,开始吹起寒风。莫刀他们匆匆忙忙地点起了一堆篝火,把疲惫不堪的司璃优先安顿在火边,然后分派了差事,有人去拾柴,有人去弄吃的,有人负责警戒,准备就在山中过夜。
南诏国虽然地处南疆,但已近初冬,山间的夜里依然十分寒冷。慕容漪被司璃骂了一顿,倒好似清醒了许多,急忙去附近的林间寻了些驱寒发汗的草药,又同身上带的药物调和了,给每个人分了一份预防风寒的药物。
司璃烘干了身上的衣服,一只手强自支撑着又重又疼的头,开始谋划下一步的打算。既然这溪湾里没有莫清商的踪影,那便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他顺水而下了,再就是他根本没有落水,而是因为某种原因隐身在了附近的山林里。司璃决定,稍事休息,就把人手一分为二,一队人顺流而来,一队人就地散开,继续寻找。
凭心而论,司璃的推论,不可谓不正确,但是她千算万算,算得只是莫清商一个人的行止,她却忘记了、也不可能算得到,有另外一个人,此时已经莫清商失踪这一事件中扮演了极为重要的角色!
而此时,莫清商正浑身瘫软地倒在那个人的床上,无可奈何地回答着那个人的提问。刚刚,那个人端着一碗药,正瞪着眼睛问莫清商,“外来人,你还活着吗?”
莫清商无奈地回望着那只亮晶晶的眼睛,苦笑着说:“是啊,我还活着。”
“那好!师傅说了,再高明的医生也医不了死人!既然你还活着,那么我就能医,那这样吧,你先把这碗药给喝下去吧!”
那人说着,上来就拉莫清商,想把莫清商给扶起来。莫清商又是一阵苦笑,那人不由分说抓住的,恰恰就是莫清商受伤的右肩!莫清商倒吸着冷气,连忙咬紧牙关自己坐了起来——若真让那人来扶,恐怕伤势又要加重。
莫清商喝了药,那人接过药碗清刷干净放好,开始整治今天采集的那些草药。莫清商发现那人虽然说话做事莽莽撞撞,但药真是好药,才喝下去不过一柱香的时间,胸臆间那翻腾的痛感和窒息感便已好了许多。他这才有闲心细细打量眼前的环境。
这是一间不大的药庐,靠墙立着一排大架子,里面乱七乱八放着好多盒子篮子,看那上面白纸黑字缀着的标签,应该都是各种药物。屋子里有一床一榻。自己占了那床,床边的榻上也放着被褥,可见平时这屋子里也是住着两个人。门边的小几上有些盆盆碗碗,大概是制药所用。窗前有一张巨大的条案,不仅放着笔墨纸砚,也放着好些晒至半干的草药。现在,救了自己的那个人正就着一盏昏黄的油灯,埋首案头忙碌着什么……
莫清商想了想,清了清嗓子说:“在下名叫清商,感谢恩人救命之恩,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是的!救了莫清商的,竟然是一个穿着一身简朴男装,头发也像男人一样短短的扎起的年轻姑娘,大约十六七岁的模样。那女子听得莫清商说话,转过头来,灿然一笑道,“师傅说她捡到我的时候,是个难得的大晴天,我们这里雨季是很少出太阳的。所以她就给我起了个名字叫喜阳。”
“喜阳?”莫清商笑了,这倒是个暖洋洋的好名字,与这姑娘倒也相配。他想了想又问:“那么可否请姑娘告知,我现在是在哪里?如何能回到城里去?我的家人现在在城里等我,我……”
喜阳先是乐呵呵地听着,当听到莫清商要回城里去的时候,突然脸色一沉,不高兴地说:“师傅说过,我们这山谷不能让外人进来,若是进来了,那就再不能出去。你说的城里,我也没有去过,更不知在哪里,你就在这里老实呆着吧!”
“这……”莫清商心中一凛,这是什么话?什么地方有这么多奇怪的规矩?难道自己是遇上了传说中那些性格怪癖的江湖异人?但是……
他想了想说:“那么,喜阳姑娘,你能不能扶我起来,去见见你的师傅,让我跟他解释一下。我真的是有要事在身,不能在这里耽搁,必须要尽快回到你们的都城去。”
“见我师傅?”喜阳皱起了眉头,好像在费神地思考,还不由自主地撅起了嘴,倒像个七八岁的可爱小儿。她想了半天,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转来转去的,把莫清商急得恨不得冲上去制住她强行离开!就在莫清商手撑床头意欲一跃而起的时候,这姑娘总算是发话了,她点了点头说:“你去见师傅,虽然有点不合规矩,但是师傅也没有说过不可以。那好,你现在走得动吗?若是走得动,我就带你过去见我师傅。”
“走得动,走得动!”莫清商连忙点头,一边暗暗运气,发现原来因为内伤而导致气血运行不畅的地方,现在竟然都好了很多。运气下来,也没有了刚才那种窒胀疼痛的感觉。他暗暗惊叹这姑娘的医术,竟然与司璃、慕容漪不相上下!
这时候,喜阳已经走到了莫清商身边,又没轻没重地向莫清商伸出手来。莫清商只得先用左手抓住她的手,借力站了起来,在喜阳的搀扶下走出门去。
到了外面,莫清商才发现,此时已是夜半时分,一轮明月高悬中天,四望皆是郁郁莽莽的高山,自己所处果然是一处山谷。
只是,喜阳的医庐外,并没有其它体面的建筑,除了一间灶屋、一间柴房,不像有能住人的地方。喜阳倒是不磨蹭,挽着莫清商左转右转,转到了离药庐不远的一处小树林中,她向前一指道,“你要见我师傅,我师傅就在那里。”
莫清商点点头,努力在脸上堆出一丝礼貌的笑意,随着喜阳的手势向前望去。只一眼,他那本就寡淡的笑意顿时僵住了,林间、月下,不见半个人影?只有一冢新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