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里赫望着神情凄厉的司璃，不以为忤地笑笑说，“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大漠上有种黑蚁，个子硕大，食欲旺盛。它们最喜欢吃蜂蜜！你想想，如果我一会儿在他的身上割几道口子，放点血儿，再把蜂蜜抹到那伤口上，那些蚂蚁会怎么样？”
司璃眼前闪过极为恐怖的画面。好像看到一队队黑蚂蚁正排着队爬上莫清商的身体……她终于忍不住，只觉得胃里一阵痉挛，一股酸气从胃底直冲头底。司璃眼前一黑，“哇”地一下吐了出来。她本就好几天没有正经吃过东西了，胃里本来就空空荡荡的，现在吐无可吐，到了最后直接吐出胆汁来。
“哎呀！真恶心！”赫里赫的几个儿子反应倒是快，都直直地跳了起来，纷纷站起来躲避着呕吐的司璃，一边晦气地叫着，“快来人！快派人来打扫这里！”
赫里赫倒是没有躲闪，依旧充满威压地站在司璃面前，看着司璃抖动着肩膀艰难地顺着气，任由酸水飞溅到自己的龙袍上。他脸上挂着狞笑，声音却很轻地问：“怎么了？八王妃就是听我这么一说，就受不住了？那一会儿，莫清商还要生受这刑罚呢，这一下子，他大概是永生也忘不了万蚁噬心的感觉了吧？”
“你住手！我不许你动他！”司璃刚刚喘均了一口气，也许是因为胃里的东西都吐光了，这时候反而觉得有了些力气。她勉力抬起头来，盯着赫里赫，目光冷然如刀，说话也利索起来，“赫里赫，你也是堂堂一位帝王，难道要在你的儿子、臣子和我这样的敌人面前，食言而自肥吗？”
“食言自肥？”赫里赫听了这句话，却忍不住吧嗒吧嗒嘴，“你这个比喻倒是有趣的紧，我真是奇怪你们北境人，哪儿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你不就是想阻止我杀莫清商吗？我可是没有违反我们之间的约定啊。到目前为止，我可没动莫清商半个手指头。”
司璃无语，片刻，她沉声道，“让我去见见莫清商。我有话对他说。”
“也好！”赫里赫点了点头，他忽然拍了拍手，他们身后的黑影里不知怎么的就窜出一个人来，手里捧着两个罐子样的东西。赫里赫接过那两样东西，看了看，又递到了司璃的面前。
“看到了吧？这里面一罐子装的是珍贵的盐巴，一罐子装的是香甜的蜂蜜。我猜你知道这两样东西是怎么用的吧？水蛭最怕盐，你若是把盐涂在它们身上，它们就会自己松开嘴巴，从人身上掉下来。这蜂蜜嘛，呵呵呵，这可是蚂蚁们最爱的东西，小心，不要打翻了……”
赫里赫凑在司璃耳边，缓慢地说着，他带着酒气与某种酸腐气息的口气直喷在司璃脸上，呛得司璃觉得自己又要吐了！痛苦地干呕了几下后，司璃缓了缓气，抬手擦去了脸上的冷汗与泪水，伸出手牢牢地捧住了两个罐子，“让你的人带我去见莫清商！”司璃虚弱又坚强地说。
莫清商只觉得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在剧烈地疼痛着。他好像能够听到那些水蛭们扎到自己身上开怀畅饮时的咕嘟咕嘟的声音。他眼前因失血而不断闪现着黑雾，浑身因为水蛭的刺激，不住地战栗着、颤抖着。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几年不见，没想到，赫里赫比以前更加阴狠狡诈了。单单是这酷刑，但是他闻所未闻的，此刻倒是有幸亲自以试了。莫清商自嘲地笑了笑，努力摇了摇头，想要驱散眼前的黑雾。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但是，他坚信赫里赫绝对不会让他就这样死去。
他必须坚持、坚持、再坚持，直到赫里赫自己沉不住气为止。他也希望这样，能够为苦水部落和其它人，争取一点时间。
突然，他听到了有什么声音传来，一瞬间，他已经疲惫不堪的心脏突然急急地跳动起来，更多的血液被泵上他的头顶，让他的感官变得清晰起来，他已经听出了那熟悉的脚步声。司璃！莫清商心底暗暗地呼唤了一声，正想让负责审讯他的人拦住司璃，他不想让司璃看到自己如此不堪的一面，可是，司璃已经一步迈了进来！
“司璃！”
“莫清商！”
两个人几乎同时出声呼唤着对方，审讯莫清商的那个人见地洞里忽然进来一个女人，不由得一愣。但见到那女人身后有人使了个眼色，便会意地点了点头，不再出声，隐入到黑暗中。
司璃扑到莫清商身边，打开手里的盐巴罐子，就拼命地往莫清商的身上洒盐。说来也怪，这些水蛭最怕盐，一沾到盐，就不由自主地松开了锋利的口器，从莫清商的身上掉到地上来。
司璃气愤地上前就踩，可是落下脚的一瞬间就后悔了。强烈的血腥味在地洞是弥漫开来。想到那都是莫清商身上的血，司璃眼睛一酸，眼泪再也忍不住地掉了下来。
“司璃，莫怕，不要哭，我没事。”莫清商出言安慰道。
“怎么没事？你身上这密密麻麻的虫子，它们会把你的血给吸干的！”司璃凄厉地说。
“不会的。它们才多大，我多大个子？”莫清商勉强在脸上绽开一个安慰的笑容，他浑身都被绑住动不了，只好努力把头转向司璃那一面，苍白干裂的嘴唇颤抖着，半天才稳住自己的气息，努力用不带一丝痛楚的声音说：“乖，不用急着洒盐了，身上这些好歹吃饱了，要是再弄一桶新的来，我不是还得再喂它们一遍？”
莫清商说这话，本意是想逗司璃开心。没想到，此时此刻，倒实实在在变成了一个冷冰恐怖的冷笑话。司璃原来还能强自撑着，听到莫清商这样说话，再想到他一向为人冷傲孤高，如今却为了忍受着百般凌辱，眼泪更加止不住，干脆拉着他的胳膊，把头伏在他的肩膀上大哭起来。
莫清商感觉到司璃温热的泪水滴落在自己的裸背上。他为难地皱了皱眉头，想要说什么，可又不知该如何说好？
没想到，就在司璃崩溃般地抹着眼泪，抱着莫清商大哭的当口，莫清商的耳边忽然传来司璃低沉而急切的话语，“一会儿，不论我说什么，你都先答应着。我想办法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