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被月然国人俘虏后，事情就变得很复杂了。你很难把控了，是吗？”司璃轻声地说，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睛在逡巡。
“是啊。知道你失踪之后，我向乌尔雅借了兵马，到底寻你。后来终于在月然国都中找到了你。你知道，那一刻我是多么欣喜啊。”莫清商说。
“可是，你竟然是落在了月然国贵族的手里，我没有办法把你硬抢出来，也没有办法用金钱来赎你。只好与那个兰诺贵女虚与委蛇，寻机带你逃开。为了接近兰诺贵女，我先是扮成了富商，用钱财金帛来打动她。可是这个女人胃口很大，竟然不上当。没办法，后来正好我们的身份暴露了，我就用权势与金钱来打动她，这一次她上勾了。”
“我知道，你做这些事情，我也是看在眼里的。”司璃点了点头，“不过你应该知道，我那个时候就不愿意看到你利用兰诺贵女。人要有机谋是对的，但是你欺骗了她，利用了她的感情！”司璃说话的声音很软很弱，但听在莫清商的耳朵里却像重锤般，震得他心里发抖。
莫清商想为自己辩解，但是张了张嘴，却没有什么好辩解的。其实他就算嘴上不承认，心里也知道，兰诺贵女对他有觊觎之心，迷恋他的美貌。他本可以义正严辞地拒绝，可是他没有。在他的心底，他确实想利用兰诺贵女对他的这一份心思，为自己开方便之门。还有，除了司璃，莫清商对所有女性都是拒绝的，而兰诺贵女居然肖想自己，他觉得利用她也正是对她厚颜无耻、懒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惩罚。
司璃凝视着莫清商，体会着他清冷寒眸中那极细微的情绪变化。也许，这是因为眼前人是自己，如果换做另外任何一个人，莫清商的表情定然仍是铁板一块，不会让人发现他的心绪不宁。
司璃想了想，终于问道：“后来呢？”
“后来……”莫清商拉长了声音，想了想才说：“后来我们落到了苦水部落那些人的手里。这运气也真是坏到家了。我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知道，我们在大漠上已经处处碰壁、举步维艰了。如果只是我一个人，我无所畏惧，大不了杀出一条血路来，说到底不过是一个死字。可是，我还有你……”莫清商的声音放慢放轻下来，“我不能让你受到任何伤害啊！你跟着我，总是在吃苦，总是在受罪，几乎没过过什么好日子，我不能让你陪我一起死啊！”
司璃清秀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也许莫清商不知道，此时此刻，她最讨厌听到的，就是“我还有你”“我不能让你”“我为了你”……这话说起来，看似长情，可是，又何尝不是莫清商为自己的软弱、失误寻到的借口和托词？
再说，莫清商可以舍身取义，为什么自己不可以？莫清商这种看似关心的话语，其实是把他摆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却把自己摆在道德的低点上。然后，还要表白说，莫清商是为了司璃，才拉低了做事的底线吗？
似乎是看出司璃的不悦，莫清商停住嘴不说了。司璃等了半天，见莫清商不说话，只好催促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你都告诉我吧。不要总把我蒙在鼓里。”
莫清商这时候心中好像挂了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又像揣了25只小兔子，百爪挠心。他看了看司璃坚定的情况，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为了大局，我不能与阿日汗他们硬来，只好也与他们打起了交道。再后来，就是赫里赫得到了风声，我又被迫直面赫里赫。”
“嗯，你的处境可真是危险啊。”司璃想到当时的情景，也不由觉得，换作自己是莫清商，也不见得会有什么好办法。
莫清商以为是司璃体谅自己，峻寒的脸上现出一丝轻松的神色，“危险是危险，但也不等于无路可走。相反，多方角力，反而会给我可乘之机。我刚好可以同时周旋在乌尔雅、兰诺贵女、阿日汗、赫里赫四方势力之间，寻找他们的间隙，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
“你真是足智多谋，这方面，他们真是绑在一块也斗不过你莫八王爷一个人。”司璃说。
莫清商听了这话，哭笑不得，凭直觉，他知道司璃还在生气。可是这话，又确实是句好话。他一时不知道，应该拿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司璃，只好拉开话题说：“虽然，这四方势力各有各的诉求，也并非全然血火不容。比如乌尔雅，她只想保住大晏部落的牛羊和草场，不受月然、苦水、勒勒三部的欺负。她的愿意很容易实现。她对我有恩，我应该去帮她。”
“嗯。你说得对。”司璃点了点头。
“还有那个苦水部落，这些人厉兵秣马，正在图谋与月然国的大战。我告诉阿日汗，还有相对和平一些的办法，不必把部落里所有的青壮都拼上，也可以重新在月然国三部的阴影下树立起自己的威望。所以，阿日汗也愿意与我合作。”
“嗯，没错。”司璃又点了点头。
“而赫里赫，说实在的，我与他，只有仇恨！为了报仇，我愿意帮助苦水部落干掉赫里赫。时至今日，我仍然留他一条性命，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他只有感谢我的份儿，难道还有什么不满足吗？”说起赫里赫，莫清商身上的寒气开始向外冒。司璃知道，他一定是想起了自己在漠北五年的黑牢生涯。那是一个少年英雄生命中最重要的五年！赫里赫对上莫清商，无论什么结局，都是咎由自取！
“赫里赫，是仇人，我也愿助你复仇！”司璃说。她不想再跟莫清商再谈赫里赫的事情。
抬起头，司璃眼睛望着莫清商，轻声道：“那么，兰诺贵女呢？关于兰诺贵女，你不想再跟我说点什么吗？”
“这……”莫清商踌躇了。兰诺贵女，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无外乎是相互利用罢了，还有什么呢？莫清商有点心虚，他轻声问司璃，“难道，你是怪我亲自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