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雨诗看过合同上的内容后，心底涌现出前所未有的绝望。
其大致内容是：欠款需定期分多次进行偿还，单次最大偿还金额不可超过当前欠款的40％，合同时效为两年。
上面的签署日期是六个月前。
也就是说，裴雨诗想要还清债务，至少还要等一年半的时间。
尽管她现在从苏杭那里借到了10万，但是因为合同限制不能一次性结清。
今天最多可以支付这10万的40％，也就是4万块。
剩余的6万债务需要继续累计下去。
如果只是单纯的延期也就罢了。
可是对方这摆明了是霸王合同，设置还款的上限百分比，加上一天比一天多的高额利息，欠款金额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水涨船高，最后到达一个令她们绝望的高度。
裴雨诗在心里简单算了一下，一旦按照这份合同的方式履行还款义务，那么一年半后她和母亲将会背负上超过100万的债务。
要知道，原本她们其实只剩下5万块欠款的。
而合同所衍生出来的利息却达到了本金的20到30倍。
这是多么可怕多么恶毒的牟利方式？
“你们……你们简直不是人！”裴雨诗情绪崩溃地大喊道。
她以为自己即将和母亲迎来新的开始。
谁知道，她们早已深陷在一座永远醒不来的噩梦地狱中。
花衬衫男手里的那份合同，无疑是压垮她精神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裴母看到女儿的表情，很快也明白了当前无法摆脱的困境。
“我们还给你们的利息早就超过本金两三倍不止了，你们为什么还不知足？非要把我们把绝路上逼吗？”
花衬衫男眼神轻蔑，嘴角勾勒起一抹不屑的笑意。
“我只是照合同办事，谁逼你们了？”
他和两个小弟故作无辜的模样，退到了门口处。
“你要是想不开大可以自寻短见，只要别赖在我们兄弟几个身上就行了。”
听到这几个无耻之徒竟然怂恿自己的母亲寻死，裴雨诗悲愤交加，红着双眼抓起茶几上的东西朝他们狠狠砸了过去。
奈何她扔的这些东西都是轻飘飘的，对这些人根本没有半点威胁。
花衬衫男更是单手接住了裴雨诗朝他砸来的一个苹果。
他用手轻轻擦拭和抚摸了一阵，眼神却一直不怀好意地逗留在裴雨诗的身上。
似乎裴雨诗此刻就像是他手中的那颗苹果一样，任他拿捏把玩，然后，一口吃掉。
“哈哈，好吃！”花衬衫男咬了一大口苹果，随后一脸满足地向两个小弟炫耀道：“裴小姐给的苹果就是不一样，真水嫩啊！”
咽下之后，他还不忘对着裴雨诗贪婪地舔舐了一下嘴唇。
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感受到对方富有侵略性的目光一直打量着自己，裴雨诗只觉心底无比的恶心。
“裴小姐，你也别太着急了。钱呢，肯定是要慢慢儿还的。你要是实在还不上也没关系，告诉哥哥我，我来给你想办法。你也知道的，我们老大名下有很多的产业，像你这样长得漂亮，身材又好，学历还高的清纯女大学生可是稀罕玩意儿。只要你肯跟着我们好好儿干，一个月挣个几万十来万的不在话下。”
“对了，我看你妈年纪也不算很大，而且姿色尚佳，你们要是可以一起来，肯定会很受一些好这一口的大人物们欢迎。到时候或许我们老大一高兴，直接把你们的债务全免了也说不定。总好过你们现在拼了命的赚钱，天天又累又苦的过日子强吧？”
“你说完了吗？”裴雨诗眼神狠毒地盯着花衬衫男。
此刻的她没有委屈，也没有害怕，有的只是满腔喷薄欲出的怒火。
对方若只是言语调戏她一人，她咬咬牙也就忍了，就当是被路过的狗咬了一口。
可是他居然肆无忌惮，连她的母亲都要一并侮辱，这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的。
“哟，裴小姐这是生气了啊？生气可不好，尤其是像你这样漂亮的女生。”
“滚出去！！！”裴母不知何时从厨房里取了一把锃亮的菜刀出来，用近乎咆哮的声音对花衬衫男一行威胁道。
“听到没有，马上从我家里滚出去！”
裴母作势扬起菜刀向门口那几人砍去。
花衬衫男不仅不惧，还一脸无所谓地摊开双手站在原地。
那嚣张狂妄的气焰都快从他的脸上溢出来。
裴雨诗眼疾手快上前将母亲拦腰抱住，急声劝说道：“妈，别冲动，为了这种人渣不值得……”
花衬衫男冷笑着挑衅道：
“来啊，你今天要是砍了我，以后可就只能指望裴小姐一个人还债了，你觉得她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裴母这会儿也稍微冷静了下来。
她活了半辈子了，自然可以不在乎后果。
但是她的女儿不行。
诗诗还年轻，她的人生才刚刚起步，绝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葬送了她大好的前程。
裴母将菜刀扔下，随后走到门口重重地将门关上。
巨大的响声几乎整个楼层都能听到。
花衬衫男在门外悻悻一笑，对着门内高声喊道：“裴小姐，我劝你仔细考虑一下我的建议，不然啊……这笔账你们恐怕是要还一辈子了。”
“对了，我们改天再来讨债，希望到时候裴小姐能给我一个肯定的答复。”
说完，他领着两个小弟，在一众邻里诧异的目光中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裴母听到他们走后，整个人无力地瘫在地上，双眼仿佛失去了光彩。
裴雨诗上前将她抱住，母女二人相拥而泣。
许久之后。
裴雨诗帮母亲把眼泪擦掉，轻声说道：“妈，你一定要好好的，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裴母呜咽着道：“诗诗，你想做什么？你可不能做傻事。你要是向那些人渣妥协的话，我也不想活了……”
裴雨诗微微摇头，安慰道：“你放心妈，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向他们低头的。”
闻言，裴母的眼神稍微缓和了些。
可现实的重担很快又将她压的喘不过气来。
裴雨诗将她扶坐到椅子上。
“妈，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学校了，一会儿还有工作呢。”
“嗯，去吧。”裴母目光垂在地上，对裴雨诗无力地挥了挥手：“身体要紧，别太累着了。”
……
苏杭醒来已经是晚上七点。
他摸了摸空瘪的肚子：“先吃点儿东西再回学校吧。”
住的酒店是有餐厅的。
不过苏杭吃惯了酒店里的饭菜，总觉得没什么新意，想着找一家比较有特色的餐厅，尝尝不同的风味。
他在美食软件上浏览了一圈，看到了一个耳熟的名字。
“江月楼。”
他记得昨天和王雅冰吃饭的时候，她提到过的一家极具江城特色的中档餐厅，正是这家距离东湖大学不远的江月楼。
这个时间点，街上人来人往的尤为热闹。
等苏杭步行到江月楼的时候，得知里面已经没有空座了。
不过服务员见他是一个人，征求双方意见之后，让他与两个男生拼了一桌。
桌子是一张可以供五六人围坐的圆桌。
不算大，但三个人坐着还算宽敞。
苏杭随便点了几个特色菜，也就两三百块钱，价格中规中矩。
不过看对面两人的菜色，这个价格绝对是物有所值的。
难怪店里生意如此火爆。
在等待上菜的间隙，苏杭开始思考该如何最大利益化地使用那张百倍返利购物卡。
理论上来说，自然是买的东西越多越好，越贵越好。
总之就是尽量把消费总额给抬上去。
可是问题也随之而来，那些奢侈品买得太多，他根本用不上，这无疑是一种浪费。
同时，仅靠他一个人，哪怕他把宿舍的那几个货一并叫上，也不够人力将东西搬走。
虽然一时没想到好的方案，不过他倒是有了一个不错的思路。
那就是优先将商场里体量小而价格高的顶奢商品买空。
诸如爱马仕，香奈儿，迪奥，阿玛尼，普拉达，古驰等一系列品牌专营店，这会是苏杭最先下手的对象。
之后便是珠宝首饰，名牌手表之类的物品。
至于那些常规价格的商品，只能到时候看情况进行选择了。
他暗暗将这份草拟的方案记下。
突然餐厅一处传来吵闹声，似乎是顾客和服务员起了争执。
“叫你倒个酒都倒不好，你怎么做事的？知不知道我手上戴的这块表是劳力士，整整8万多买的。你倒好，小手一抖就把酒洒到我表上，要是进水了或者出故障了，你赔得起吗？”
“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我刚刚不小心走神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帮你把你的手表擦干净吧。”
服务员手上拿着一张干净的纸巾，准备从客人手中将那块金光闪闪的表接过来擦拭一番。
谁知那客人态度无比的傲慢，不仅蛮横地将她推开，同时还大吼道：
“滚开，老子的劳力士是你一个小小的服务员有资格碰的？”
与苏杭拼桌的两个男生目睹了这一幕，不禁义愤填膺，小声地骂道：“妈的，不就是一块儿表吗？这么能装？”
“据我所知，劳力士的防水效果是很好的，如果只是那个服务员不小心洒了点酒水在上面，应该没什么问题。”
“就是，他一个玩儿表的人不可能不懂这一点，摆明了就是看人家小姑娘好欺负，故意刁难人家。”
“真是的，以为有两个臭钱就了不起了，我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暴发户的丑陋嘴脸，一副老子高高在上天下无敌的气势，其实背地在真正的大佬面前，比谁都还会装孙子。”
“唉……我们也只能这么说说，什么也做不了，真是气人！”
两人明显想替那个服务员打抱不平，可是最终还是无奈地收回目光，摇头吃起饭来，并没有打算插手此事的想法。
这时，餐厅的几个员工朝那边围了过去，纷纷向那名劳力士手表的主人道歉。
“先生，她刚刚上班不久，可能工作上还不是很熟练，你放心，回去后我肯定批评她，让她一定要汲取教训，长长记性。”
“批评教育就完了？”客人冷声质问道。
“那……再加扣三天的工资，你看这样处理行吗？”
“我的手表沾了酒水，你们餐厅就打算这样不了了之？信不信我上法院去告你们？”
“先生你看，你这块手表完好无损的，里面应该没有进水才对，擦一擦就行了。如果你实在不放心，那你拿去专卖店检修一下也行。如果真的出了什么问题，该是多少费用我们一定赔偿给你。”
那客人沉默了一下，语气也没有先前那样咄咄逼人。
“不用了，我也是看她可怜，多的就不要了，让她赔我一个月工资就行。”
“先生……这不好吧？”餐厅经理有些为难道。
虽然这件事的确是他手下的人做错了，可也不至于把一个月的工资都给赔出去吧。
同样是打工人，他很清楚这样做对一个底层的服务员来说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
那个服务员神色黯然地背过身来，泪水已经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她之前因为是一直背对着这边的缘故，所以没有人看清她的正脸。
此时，苏杭对面的那两个男生看着服务员的脸，惊讶地捂住了嘴。
“那不是我们学校大名鼎鼎的裴校花吗？”
“好像真的是她诶，我以前在食堂还见过她几次。”
“奇怪，我记得她的家境应该还算不错吧，毕竟也是江城本地人，不至于会沦落到来这样一家餐厅当服务员啊？”
“也许只是勤工俭学，提前体验社会的残酷呢？”
“那……她今晚应该是如愿了，看上去好像都委屈得要哭了，真是楚楚动人啊。”
“好歹也是一个学校的，要不过去帮她解解围？”
“还是算了吧，你以为这是在影视剧里，你想要英雄救美啊？就算你帮她出了头，人家也未必会多看你一眼，何必出力不讨好呢？”
“也是，万一我们出面了，那个暴发户反而张口要更多的赔偿，那我们可就亏大发了。”
“快吃饭吧，吃完赶紧离开，就当我们什么都没看到过。”
这时，苏杭的菜被端上了桌。
“先生，你的菜上齐了，请慢用。”
“等一下。”苏杭叫住给他上菜的服务员，问道：“她在你们这儿工作多久了？”
他问的自然是裴雨诗。
说实话，他根本没想到居然能在这儿又碰上她。
“呃……小裴是八月初来的，马上就有一个月了吧。她人挺好的，遇上这种事只能自认倒霉吧。”
见苏杭准备过去。
那两个男生立马出言劝说道：“兄弟，奉劝你一句，别去主动惹事儿，那种人你一旦粘上了，就会像狗皮膏药一样黏着你不放。”
苏杭笑了笑：“我这人啊，最见不得朋友受欺负。”
朋友？
两人一阵狐疑。
没想到和他们拼桌的这个小子居然是裴校花的朋友。
以前也没听说过裴校花有什么异性朋友啊？
“等一下，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人有点儿眼熟？”
其中一人看着苏杭的背影，忽然想到了什么。
“对了，他不就是昨天轰动全校的那个大一新生吗？好像叫苏什么来着？”
“苏杭。”另一人纠正道：“东门操场上那架直升机就是他的，这种人家里多半有矿。”
“啧啧~想不到刚刚竟然是我人生中离亿万富豪最近的一次。”
餐厅那边。
劳力士的主人得寸进尺，对裴雨诗说道：“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赔一个月工资给我，要么……陪我一个晚上也行。”
“先生！”餐厅经理对于这番具有侮辱性的言辞极其不悦：“请注意你的说话方式。”
“呵，我说错什么了吗？你们这种餐厅里的服务员和酒吧里那些舞女的地位其实没什么不同，都是一样的下贱，让她陪我一晚就能免去一个月的工资赔偿，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了。”
“先生，你再这样我就要报警了。”
“你报啊，你们弄坏了我的劳力士还有理了是吗？”劳力士主人嚣张道。
“拿来我看看。”苏杭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那人还没反应过来，苏杭便已经从他手中将那块劳力士抢了过来。
“你是什么人，哪儿来的？赶紧把我表还给我，不然我可要对你不客气了。”
苏杭不予理会，将劳力士举过头顶，在灯光的照射下打量了一阵。
随后他点了点头道：“的确是坏了。”
劳力士主人闻言，更加猖狂了起来。
“你们听听，这个小兄弟一看就是识货的人，一眼就分辨出我的表已经损坏了。”
苏杭接着道：“依我看，一个月几千块的工资完全不够赔的。”
“那你觉得应该赔多少？”
“嗯……要么照原价赔偿，要么赔一块新的。”
“这……没必要吧？”劳力士主人迟疑道：“我这块表可能只是内部出了点小问题，坏的没有那么彻底，不至于照价赔偿。”
毕竟他知道表根本就没坏，他的目的也不单纯的是想要现金的赔偿。
苏杭的一番话反而让他有些下不来台。
“哦？坏的不是很彻底啊……”
苏杭嘴角轻轻一扬：“那我就帮你一把。”
说着，他狠狠地将那块劳力士砸在了地上。
一声脆响过后，整个餐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目光呆滞地注视着这个方向。
地上，表盘破碎成无数的小碎块，指针也已经扭曲，停止了转动。
苏杭却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好像还是不够彻底。”
他又接着在上面重重地踩了两脚，并且来回蹂躏了一番。
至此，那块本该完好的劳力士彻底报废。
即便能找专业人士修复，也一定会经历一次大的零件更换和调整，其价格比之成品也少不到哪里去。
劳力士的主人目瞪口呆。
“你疯了吗？？？”
他上前揪住苏杭的衣领咆哮着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