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里。
是嬴无忌施展这项绝学的极限。 他的招式还有点生硬,达不到十三爷那般圆润自如。 但目前的阶段已经够用了。 几十里。 在郊外荒山的山顶。 如今的他,已经跟含光剑融合了七成,虽然无法感知剑灵的具体方位,但大致的方向还是没问题的。 这个地方,最多距离剑灵十里。 离得不算近。 但在这个荒山的山顶,绝对能让剑灵清晰地注意到他究竟在做什么。 “哧!”嬴无忌取出含光剑,插在了山顶最高的青石之上,并没有金石鸣动的响声,只有轻微的摩擦的声音,仿佛只是切了一块比较粗糙的豆腐一般。 月光下。 含光剑的剑身仿若无物。 就像是一个剑柄凭空悬着。 看起来颇为奇异。 这个动静把韩倦惊醒了,化作一缕烟雾冒了出来。 无奈地瞅嬴无忌了一眼,却没有多说什么,只伸了一个懒腰,便坐在石头上托腮假寐了起来。 眼见嬴无忌取出古筝,不由打着哈欠问道:“嬴兄!那位剑灵前辈虽喜音律,却也是一位世外高人,恐怕不是一两首曲子能够引出来的吧?你这也弹几天了,也没有见他现身啊!”
“放屁!”
嬴无忌撇了撇嘴:“我能感应到,剑灵一直在绛城附近活动,白天的方位飘忽不定,但接连好几天晚上,咱们都出现在这个山头,说明什么?”
韩倦半闭着眼睛问道:“说明什么?”
嬴无忌深吸一口气:“他心里有我!”
韩倦:“……” 嬴无忌对他的反应有些不满。 又感觉自己的言论太过沸羊羊。 便找补道:“就算心里没我,那也说明他喜欢我的曲子,至少能听爽!”
韩倦抬了抬眼皮:“既然能听爽,为何你唤他了好几次,他都不愿意现身?”
嬴无忌想了一会儿:“可能只是一般爽,没办法把他顶到高潮,策略指定没问题,只是做得不够好而已。哎?你丫什么表情,难道我之前弹的曲子不好听么?”
“好听!”
韩倦如实道,他最不擅长撒谎,好听就是好听,不好听就是不好听。 嬴无忌嘿嘿一笑:“有没有种剑仙斩妖除魔的感觉?”
韩倦点头:“确实有!”
那指定有啊! 嬴无忌捶了捶大腿,我他娘的不顾节操,《生生世世爱》都给你拿出来了,这可是哥们前世的御剑神曲好么? 当然。 稍微改编了一下。 不然以这个年代的审美观,可能没办法完全欣赏得动。 从效果来看。 应该是好的。 不然也不可能单曲循环了好几晚上,剑灵大哥还在那听。 韩倦托着腮,百无聊赖地说道:“但剑灵前辈还是没过来,可能人家只是把这曲子当做消遣吧?”
“放屁!”
嬴无忌咧了咧嘴,不过不得不承认的确如此。 顶不上去,剑灵大哥的寄点太深了。 还是说。 剑灵大哥其实并没有这么潇洒? 他本身想着细水长流,多弹几晚上,多换几首曲子,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但现在被逼到这个份上了,就这种沸羊羊行为,什么时候才能把到剑灵大哥? 得拿出一些真本事了。 今晚! 猎个痛快! 于是。 在韩倦的注视下,嬴无忌又从桌子里面取出了一堆的乐器。 笛子。 编钟。 战鼓。 还摸出了不少其他的乐器,但感觉都不太合适,所以又塞了回去。 抓耳挠腮了半天,最终又拔出了嵌在山石里的含光剑。 韩倦有些迷:“嬴兄,你该不会想要把这些乐器一起奏了吧?”
嬴无忌反问:“有何不可?”
旋即。 便从怀里掏出四五颗黄豆。 随手一洒,便冒出了四五个赤膊大汉,随后一人拿起一个乐器。 韩倦:“……” 啊这! 撒豆成兵是这么用的啊? 他对嬴无忌这诡异的撒豆成兵他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没想到居然能这么用。 南宫家的撒豆成的兵,听说只会打仗。 嬴无忌的豆兵,却跟活人一样,天知道他还会什么别的傀儡术。 只是这…… 未免多才多艺得有点过分。 韩倦看着嬴无忌放弃了所有乐器,唯独拿着含光剑,不由问道:“嬴兄!你自己不奏乐么?”
嬴无忌晃了晃手中的含光剑:“这不就是我的乐器?”
韩倦愣了一下:“这算是什么乐器?”
嬴无忌右手拿剑,左手直接捏了一个法诀。 霎时间。 手心雷电滚滚,含光剑身一阵嗡鸣,居然真的发出了一连串音色新奇的音符。 韩倦:“???”
这也行? 掌握五雷是这么用的啊? 嬴无忌微微一笑,这点他还是从姜乐清那里爆出来的技能,然后加以改进。 最终形成了这终极电音乐器剑。 成为大黎电鳗指日可待。 韩倦瞅他这又是撒豆成兵又是掌握五雷的,实在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那你这么大阵仗,准备弹什么曲子?”
嬴无忌歪嘴一笑:“剑灵诱捕曲!”
韩倦:“……” 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 一个豆兵便敲响了编钟,简单几锤,便敲出了恢弘的感觉。 再与战鼓相谐,让人仿佛置身云巅之上。 旋即一阵悠扬却似藏着铿锵剑鸣的笛声响起,明明是抑扬顿挫的曲子,却又显得无比潇洒。 快意江湖,却又不染凡尘。 听起来很矛盾。 却融合得异常完美。 就很奇怪。 也很好听。 几种乐器交织在一起之后,已经超出了他对曲子的所有认知。 最重要的是。 这丫其实是一人演奏的。 真狠! 嬴无忌微微一笑。 就特么你剑灵啊? 这首《仙剑奇缘》炸不出你,下一首就是《兰陵王破阵曲》,总有一首适合你的。 虽然有些不伦不类。 但是没辙。 嬴无忌虽然有了《乐艺精通》进阶来的《魔音贯耳》,但毕竟精力没有在这个上面,便只能找以前听过的弹。 别管适不适合,今晚可劲儿地朝剑灵大哥身上砸就行了。 最重要的。 他握着含光剑的剑柄,加大了雷法灌入的力度。 电音穿透力极强,整片夜空都回荡着含剑身娇躯震颤的声音。 含光剑可能做梦都没想到。 自己有朝一日居然被这么使用。 若不是本身就是材质超绝的旷世奇剑。 恐怕已经被玩坏了。 许久。 一曲终了。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90,随机获得秘法《凝虚化实|炼实化虚》。 “呼……” 嬴无忌收起长剑,将奏乐的壮汉重新变为黄豆收回掌心之中。 韩倦问道:“成了?”
嬴无忌歪嘴一笑:“当然成了!”
这秘法不知品阶,但是相当实用。 随时随地能够虚实转化,能将意念凝结成实体,也能将身体化作虚无。 最重要的是。 剑灵大哥的情绪到位了。 只是收起了剑。 又等了很长时间。 都不见有人前来。 嬴无忌神色有些不自然,怎么感觉被剑灵大哥白嫖了? 察觉到韩倦的目光有些无奈。 他终于绷不住了,凭空召唤出一道雷法,含光剑又是一道嘹亮的电音:“剑灵前辈,你要是再不出现,我就用含光剑给你奏三天三夜了!”
话音刚落。 一个淡漠的声音在脑海中凭空出现。 “适可而止吧!”
下一瞬。 一道剑影破空而来。 待落在地上的时候,已然化作一道人影。 只是这人影…… 原来不是剑灵大哥,而是剑灵大姐啊? 含光剑灵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嬴无忌持剑的右手,忍不住问道:“谁教你这么使剑的?”
嬴无忌一脸认真:“齐国,姜乐清!”
“哦……” 含光剑灵目光冷峭地点了点头,似乎把这个名字深深地记在了脑海中。 她朝嬴无忌握剑的右手看了一眼,便飞快把目光移走。 虽然只有片刻停留。 但嬴无忌还是捕捉到了她眼神中的眷恋与抗拒。 她声音微沉,语气严肃:“往后,不准用剑奏乐!”
“这……行吧!”
嬴无忌一脸不情愿,但是只能勉强同意的样子,旋即又笑嘿嘿地看着剑灵:“其实晚辈有一事相求!”
含光剑灵面色一速:“你该不会以为听了你几首曲子,就必须要唯你是从吧?”
“那自然不是,晚辈怎么会有这么强的功利心?”
嬴无忌痛心疾首地捶了捶腿:“只是身处危险当中,迫不得已才向前辈求助,担心唐突了前辈,所以自作聪明选了几首曲子弹给前辈听。”
含光剑灵面色稍缓:“你且说说,何事相求?”
嬴无忌抿了抿嘴:“我想请前辈保护一个人,七天便好!”
“七天?”
含光剑灵纤眉一拧,似有些不悦。 嬴无忌赶紧道:“七天是有些长,但事后晚辈会归还十倍的天数,这期间只要前辈想要听曲儿,晚辈随叫随到!”
含光剑灵却并不领情,感觉自己亏大了。 嬴无忌补充道:“每天的曲子都不重样!”
含光剑灵:“……” 她眉头跳了跳,若每首曲子都有今日的质量,好像还真不错。 只是…… 嬴无忌趁热打铁:“晚辈这里有东海妖族的留声灵螺,可随曲子一起赠予前辈!”
含光剑灵:“成交!”
留音灵螺! 虽然没有什么实战。 但只要灵螺带在身边,便随时随地能听到曲子。 这可不止七十天奏曲这么简单了。 她能看得出。 嬴无忌是想跟自己礼尚往来,培养培养交情,好让自己以后走不掉。 毕竟自己也是悟神境级别的高手。 但这小子还是太天真的了。 居然做了这等买断的生意。 等这七十天听完了,自己便立刻带着留声灵螺离开,再也不留恋红尘俗世,断不能让这小子得逞。 她沉声道:“保护谁?”
“我这就给前辈画出来!”
说着,他便从手镯中取出了笔墨纸砚。 将自己家中老母和媳妇都画了下来。 含光剑灵接过画纸,扫视了一眼,就点了点头:“可以!”
嬴无忌恭敬道:“那就多谢前辈了在晚辈闭关这七天照顾了!”
“嗯!”
含光剑灵点了点头,便化作一道流光,“咻”的一声消失在了天际。 是绛城的方向。 嬴无忌瞅着她的背影,不由呲牙一笑。 七天的十倍,就是七十天,再加上原本的七天,那就是七十七天。 中途再零零散散地找些事做。 拖到暝都尽头出现绝对不成问题。 到时候。 就再请你当一趟保镖。 他瞅向韩倦:“含光剑里的剑意参悟着难么?”
韩倦托腮道:“当然难,怎么了?”
嬴无忌抚着下巴上的胡茬,一本正经道:“为师收你为徒多月,却只交了几个微末法术,心中甚是惭愧。代课老师已经帮你找好,给我狠狠地问!”
韩倦:“……” 嬴无忌也不多哔哔,唤他回到含光剑中,便一剑劈开了空间,回到了自己的地下密室中,问白仪要来了解封天人族血脉的秘术。 这秘术果然无比复杂。 需要接连闭死关的地步。 不解开秘术,就不能出关。 一旦中断,就会前功尽弃。 也只有这种精妙繁琐的秘术,才能勉强把天人族的血脉给封印住。 天人族血脉……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随着封印秘术的一点点解开,他感觉天人族血脉,跟如今的血脉好像并没有本质的不同。 他的丹田里现在都有一大团尚未炼化的血气,是小狐狸用嘴融化暝都牧野碑渡给自己的,能自由调度的部分,已经成就了自己跟大老婆的颛顼帝躯。 但其实这部分不能调度的才是大部分。 而颛顼帝躯,这种顶级的远古体质,也差不多是血气的容纳极限了。 天人族血脉散发的气息,跟血气十分接近。 同样能够将一个人的先天条件疯狂提升,而且似乎跟血气并没有共享上限,只是泄漏了一些,就能让嬴无忌明显感觉到体魄与精神的提升。 这种升华般的感觉,让嬴无忌爽得头发梢都立起来了。 但他同时又好像发现了血脉的本质。 每个人的血脉看似孤立,事实上却好像和他人隐隐有着连通。 就好像丘陵上的水坑,一个个的都蓄着水,但地势不一样,所以水的势也不一样,所以说一直都有着隐形的流向。 结合之前有关于天人族诞生的说法。 他隐隐有种明悟。 这所谓的血脉,与其说是血脉亦或是遗传物质的不同,倒不如说是一种天赋的分配方式。 传统的说法叫做“族运”。 大致意思就是让一部分人先强大起来,带动后辈,一起过上好日子。 所以缘故时期,人族中诞生了天人族,从逆境中崛起,一句成为万族主宰。 炎黄二帝之后。 血脉规则温和了许多,不是那种强制的掠取,而是跟族群的发展有关,能带领族群发展得更好的,血脉就强横一些,一旦族群走向衰落,血脉也会随之衰落。 后来周王室牧野碑的出现,又强行扭转了这个规则,通过分封直接控制族运的分配。 虽说周之前也有分封,但多是个名头,兴衰完全是跟着族群的发展来,即便有直接的提升,那也是因为有了,可发展的空间变大了,究竟能不能留住,还是看各族的发展。 而到了周室这儿,只要分封,便能将血脉提升一大截。 后来周王室因为分封,直辖土地越来越少,导致慢慢衰落,不论是国力上,还是规则上,都失去了分封的能力。 自然也慢慢失去了对牧野碑的掌控权。 嬴无忌大致也明白了。 颛顼帝躯,是血脉规则的上限。 但天人族的分配模式,上限远不至此。 这种爽到头皮发麻的血脉高贵感,让天人族难以割舍,所以击溃妖族以后,跟普通人族割席也是理所应当的了。 简而言之:这群先富的小碧宰治不愿意带穷亲戚玩了,转头还不忘留一句,我能变强都是因为自己的努力,为什么要带你玩? 血脉规则这玩意儿。 的确该改改了。 倒不是嬴无忌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虽说他是两次“族运分配”的受益者,但他还真不好意思白收这么多好处。 以前已经做过一些事情了。 以后该做什么事情等出关以后再说。 现在,安心解开封印便是。 据白仪说,虽然白氏的天人族血脉已经衰退到一定程度了,但并不是因为“族运”消散,而是因为如今的白家承载不起那么大的族运,所以族运悄然隐退,只要遇到强大的血脉,就会立刻被激发出来。 就如同乱世出天才,其实也是隐藏族运再分配的过程,尽可能地将利益分配给真正的大才。 当年白家决定扶持嬴越的时候,本来打算嫁给嬴越十几个白家女子的。 不过嬴越以只跟白仪是真爱为由拒绝了。 但现在回想一下,应该是因为嬴姓王室的血脉诅咒,和他不想外戚掌权导致的。 颛顼血脉,应当能把隐藏的族运攫取到极致。 难怪这货一点都不考虑宗室子弟,非要把嬴无缺带回去。 别管这货能不能成为真正的大才。只要牧野碑没有完全破碎,颛顼帝躯的后代血脉都不可能立刻衰退,能最大程度地把族运给攫取出来。 看来除了李家女子,老逼登还给小逼登准备了几个白家工具女子。 一回去,恐怕就要沦为生育机器了。 按白仪的话说,如今白氏的族运就是一个矿,只要有白氏血脉就能开采,现在就是比赛开采的时候。 一句话总结:血脉觉醒之后,多生孩子。 加把劲。 赶紧突破。 等出去解决魔种后,就加把劲造孩子。 …… 翌日。 清晨。 一辆晴绛殿的马车停在了驸马府的门口。 赵宁一袭宫装长裙,俨然是原阳公主的模样,急匆匆地下车,走进了驸马府。 到了内院,刚好看到花朝在打理院中的绿植,完全就是一副女主人的模样。 两人对视了一眼。 花朝眼神中有着些许戒备之意,但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客气道:“公主来这么早,不知道所谓何事啊?”
赵宁很想说一句“我来找我相公有问题么?”
不过想了想,自己扮的原阳的确有些骄纵,而且对嬴无忌不是很好。 这花朝不这么表现才不正常。 现在正事儿要紧,不能惹不必要的冲突。 她拱了拱手道:“父王有话要给无忌说,我只是代为传话,说完就走。”
“哎?”
花朝愣了一下,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客气。 客气得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便温柔一笑:“无忌大清早的不知道去哪了,公主在这里稍等,我这就去问问。”
说着,便走去,轻轻敲了敲白仪的门。 敲门声刚响了三下。 白仪便推门而出,笑着拍了拍花朝的手背,便快步走向了赵宁。 赵宁连忙行礼:“母亲大人!”
白仪亲热地拽住她的手腕:“免礼免礼!乖女娃,你来的不巧,无忌他闭关了!”
“闭关了?”
赵宁脸色一变:“那他什么时候才能出关?”
白仪想了想:“可能十天左右吧,这次他闭关至关重要,不可轻易打断,你有什么事情就跟娘说吧!”
十天…… 赵宁感觉心头有些发凉,下意识地望了花朝一眼,赶紧说道:“母亲大人,借一步说话!”
“哎哎哎!”
白仪也感觉到了事情好像很重要,冲花朝笑了笑,便赶紧把赵宁拉到了屋子里,低声问道:“什么事情?”
赵宁没有办法,便把嬴无忌后院的事情讲了一遍。 白仪也惊了一下。 一方面是惊自己的大儿媳居然这么有魄力,还没有跟无忌圆房,就已经开始操持后院的事情了。 另一方面…… 好像确实不好搞啊! 花朝那女娃子的魔种,的确很难处理。 最好还是避免相遇。 但也不能委屈了小糖糖,人家明显心中正在胡思乱想,总不能压着她的情绪。 那样不仅暴露得更快,而且得把人家委屈成什么样? 一点也不符合一碗水端平的原则。 就算嬴无忌没闭关,也不可能做出如此残忍又愚蠢的选择。 所以应该怎么办? 真让两人见面? 戏班都是花朝的,又是跟自己儿子的心血,她怎么可能不在,又怎么能不在? 白仪有些头疼。 都说男娃小时候会有一段让人头疼的时间。 不过无忌从小就被送到了黎国。 虽说是无比无奈心痛的过程,但不管怎么说,自己把这个阶段跳过去了。 结果谁能想到。 这才刚见面多久,自己就把亏欠的烦恼全都还回来了。 才当了一天娘。 就开始解决儿子后院的问题了。 这谁顶得住? 赵宁忍不住问道:“娘!无忌他真的不能出关么?”
白仪摇了摇头:“最好不要,他正在解天人族的封印,若是打断,后患无穷。”
赵宁一脸愁容:“那怎么办?”
“为娘也想知道怎么办啊!”
白仪攥着双手,在房间内走来走去。 这些都是她的好儿媳,以后都是给她生大孙儿的宝贝疙瘩。 任谁受伤害,她都不愿意看到。 只是…… 怎么做? 她抬起头:“以前无忌遇到过这种事情么?”
“遇到过!”
“他当时怎么处理的?”
“这……” 赵宁回忆了一下,便把当时一起看梁祝的场景描述了一遍。 白仪瞬间懂了。 自己儿子完全就是靠着运气苟活到现在的小菜鸟。 若不是那时候恰好排练的是梁祝。 若不是小糖糖特别擅长额外解读。 恐怕这个小负心汉早就翻船淹死了。 逆子! 你这水平! 是怎么敢脚踏两条船的? 赵宁低声问道:“娘!现在怎么办?”
白仪叹了一口气:“只能照葫芦画瓢了,你们赵氏公主不是多么?一同拉来听戏! 我先问问花朝女娃都有什么戏能听,尽量选一个能让小糖糖误会的。 戏开场前,我就表现得对戏曲特别感兴趣,让花朝带我去后台参观。 等到戏开场,我们直接回来听戏。 尽量不给两个女娃直接沟通的机会。 你到时候就全力配合我! 计划有些糙。 但先糊弄过去,等那臭小子出关再说。 他惹出的麻烦,只有他能够解决!”
赵宁没想到这么短时间,她就想到了如此精密的计划,张了张嘴:“无忌要是有您一半会安排,也不至于落到今天的境地。”
白仪:“……” 这是在夸人么? 不确定! 再听听…… …… 时间很快就到达了七日。 这是赵宁当初承诺给李采湄的时间,差不多也是李采湄的最大容忍限度。 因为这些时间,李采湄试探问过一两次,问能不能提前几天,因为怕白仪觉得照顾不周。 这固然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至于主要原因是什么,赵宁心中比李采湄都要清楚。 硬拖不太好。 而且白仪也说了,她推测嬴无忌得闭关十天左右。 所以说,也没有拖的必要了。 这七天。 绛城里面相当安静,仿佛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魏韩两家在铆足了劲收购铜镜,等着暝都尽头出现的那一刻。 没有魏韩两家挡刀,李家也不敢做的太放肆,赵宁是女儿身的传言,也只是在小范围传播,因为规模太小,被大多数人都当成了谣言,一点风浪都没有激起来。 整个绛城岁月静好。 戏班的生意也越来越红火。 花朝听说宫里要请白仪听戏的时候,主动提出了歇业一天,自己额外出奖金,以私人名义请戏班的伶人来唱。 以前,戏班从未出现过包场的情况。 为的就是她心中那点小执念,不让权力玷污了戏曲。 但这回。 是婆婆要听。 规矩虽然不能坏,但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戏班平时就有歇业的情况,私人名义请朋友给婆婆唱。 没有问题吧! 不过花朝没想到,她这么提出来以后。 白仪却笑着拒绝了,理由是喜欢热闹,想看看儿子和儿媳的生意究竟怎么样。 花朝也没有反对,只要婆婆高兴什么都好,陪着白仪选了好久当日的戏曲,只是都没有符合白仪要求的,选来选去还是选了梁祝。 “咣!”
鸣锣开道。 宫中的车队到了。 而另一头,驸马府的马车也到了。 双方齐齐停下。 一头白仪笑吟吟地下了车。 另一头赵宁和李采湄跟在王后身后,挽手下了车。 今天。 纯女子局。 除了随行的侍卫和曹公公,都是两家的女眷,倒也符合绛城贵妇们的习惯。 “白姐姐也到了,倒是来得巧了!”
“这说明我与璇姬妹妹心有灵犀啊。”
两国王后一见面,就亲热地聊了起来。 赵宁和李采湄两个小辈就在旁边陪着,只不过李采湄会有意无意地朝侯在门外的身影望几眼。 等两国王后聊了几句。 花朝才笑着迎了上来:“拜见王后陛下,拜见伯母大人,见过太子妃殿下,见过公主殿下!”
虽说自己跟嬴无忌的事情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但原阳是王后的女儿,当着王后的面称她的亲家母为娘,终究不免有些耀武扬威的意思。 花朝只想一心一意对嬴无忌好,不会做这种争风吃醋的事情。 只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跟太子妃对视的时候,感觉对方眼神有些怪怪的。 不过她并没有放在心上,笑吟吟地带着一众人上了二楼。 虽然不是包场。 但二楼的上座已经全部清出来了,总不至于婆婆被外人扰了心思。 而且她特意安排了时间,一楼的观众都会推迟一段时间入场,所以会清净不少。 免得人多,混进去不该混的人,省得侍卫大惊小怪,坏了听曲儿的心情。 反正上面雅座配的都有瓜果点心,聊着天也不会感觉时间过得太慢。 “真好!”
白仪打量着戏楼的布置,不由眼眶有些发热,这些都是儿子儿媳凭借着自己的双手,一点一滴打拼下的。 王后忍不住笑道:“无忌这孩子吃了不少苦,不过结果还是好的。”
“是啊!”
白仪有些神伤,两个人拉着手说得亲热。 不过她的耳朵却注意着旁边的所有声响。 好在。 长辈说话。 小辈还是不敢太过造次的,只能低声交流。 李采湄望了花朝几眼,却没有挪动位置。 正当白仪准备松口气的时候。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她的小糖糖儿媳还没动。 花朝儿媳却主动过去了。 这…… 花朝笑吟吟地走过去:“公主殿下,太子妃殿下,是对点心不满意么?我吩咐人换一批?”
说实话。 她还是挺感激王室的。 居然会对无忌跟自己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原阳虽然性子乖张了些,却也不能因为这个跟她冷眼相向,一定是要招待好的。 何况,她跟这位太子妃殿下颇有眼缘。 而且总感觉她身上好像有种莫名亲切的气息。 “满意,满意!不用换了。”
李采湄连连答道。 虽说她心中的猜想让她很不安,但她对花朝本人并没有恶感,甚至感觉很亲切,就是那种找不到缘由的亲切。 她心中有些犹豫。 自己是不是胡思乱想太多了。 这么好的一个姑娘,而且还有那般幼年经历。 无忌怎么可能忍心伤害她? 但有些事情,她今天必须问。 只是有些无从开口。 花朝笑了笑:“如此我便放心了,只是今日戏曲还是梁祝,殿下上次已经看过了,终究是有些遗憾。我与殿下也颇有眼缘,若是不弃的话,日后大可以经常来,我们这里的戏曲还多着呢!”
“真的么?”
李采湄有些诧异,没想到花朝居然这么热情,会不会是自己真的想多了什么。 但转念一想,人家对太子妃热情,说明不了任何跟嬴无忌的关系。 她抿了抿嘴,轻笑道:“早就听说花朝姑娘跟驸马爷乃是难得的知音,戏班如今的戏曲,都是你们二人一同谱写的,想来谱曲的时候应当畅谈了不少时日吧?”
“这……” 花朝俏脸有些发红,只是王后和原阳在旁边,又不能表现得太羞涩。 思忖了两息的时间,才笑道:“我与无……我与驸马爷的确……” “花朝丫头!”
白仪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看向这边笑道:“我对这戏楼甚是喜欢,你带我看一下后台如何?我也想弄弄清楚,这产业究竟有何妙处。哎?”
她这才好像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你正在跟采湄丫头聊天啊,要不等你们聊完了再说?”
赵宁:“……” 这神情自然的。 比无忌真是高出太多了。 李采湄哪能耽误长辈的时间,虽然有些不甘放弃这个机会,却也不想在白仪这里招致恶感,赶紧笑着说道:“我与花朝姑娘只是闲聊,正好我对戏楼也颇为好奇,不如就跟花朝姑娘一起陪伯母去参观吧?”
赵宁:“……” 白仪:“……” 花朝却是喜出望外,亲热地握住了李采湄的手:“既然这样,我陪殿下和伯母大人一起参观!”
说罢,两个女子便携手站起身来。 赵宁赶紧说道:“正好我也好奇,那我们便一起吧!”
白仪暗叫不好,没想到这件事这么棘手。 看这样子,等会只能靠自己发挥了。 她面上笑意不减,笑吟吟地一手握一个儿媳妇的手:“那我们便一起吧!”
说着,便在花朝的带领下,从另一处楼梯直接下了后台。 王后眼神示意曹公公紧跟保护。 她揉了揉脑袋。 嬴无忌这小子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你的船要翻了,自己拍拍屁股闭关去了,结果让丈母娘过来维稳。 你是怎么敢的。 …… 后台。 “这里是梳妆台,伶人用来化戏妆的地方,第一场戏的时候,我们都是用自己的胭脂在脸上瞎话,后来驸马爷专门请来了一个画师,连戏妆颜料都定制了一批,生怕伤了伶人的皮肤。”
“这里是衣柜,伶人换装都在此地。”
“这里是……” 花朝如数家珍地介绍着,如今的情况和当时的趣事信手拈来,嘴角始终挂着一丝幸福的笑意。 李采湄看着她的神情,愈来愈感觉心中不安。 她提起无忌。 为何会那么幸福? 难道不应该有爱而不得的感觉么? “真好!”
李采湄等她介绍地差不多了,终于找到说话的空档:“花朝姑娘,我对那戏服甚是喜欢,不知你能不能帮我更换一下?我也想试试!”
“当然好啊!”
花朝有些惊喜,本来以为李采湄说喜欢戏曲只是假客套,却没想到她居然提出了要换装。 这是真的喜欢啊! 这位妹妹不但亲切,爱好也跟自己颇为接近,看来以后得多多接触一下了。 李采湄心中一喜。 换装的时候,应当有两个人单独接触的时间了吧? 不过正在这时。 白仪拿起了一张面具,惊喜道:“这面具做得好生漂亮,这在戏曲中又是做什么的?”
花朝本来已经准备拉着李采湄去试衣了,听到她问问题,又不得已顿住了。 李采湄笑道:“姑娘先去给伯母讲解吧,用不了多少时间!”
“嗯!”
花朝这才走过去,把她跟嬴无忌研究过,却还没有付诸实践的变脸戏法讲了一遍。 白仪哪能这么轻易地放她走,目光瞥向了一旁正在朝面具上涂颜料的半大小子。 约莫十岁出头,还没长开的样子。 “这些面具,都是那个小孩子画的么?”
“嗯!他是我的亲传弟子,颇有绘画的天分,就让他一边学唱戏,一边画面具,也能多挣一些糊口的银两。”
花朝朝小男孩笑着招了招手:“清砚,快过来!”
“哎!”
那个叫清砚的小男孩有些木木的,好似现在才反应过来一行人在。 抱着画到一半的面具快步跑了过来,有些委屈道:“师父,你好几天没有来戏楼了。”
花朝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这段时间师父家里有事,所以来得比较少,等到七月以后吧,到时候师父亲自教你你唱曲儿!”
“要等到七月以后啊!”
清砚有些失望,好似因为将要好久见不到师父而神伤。 花朝笑道:“快让你画的面具给这位嬢嬢看一下!”
“嗯!”
清砚乖巧地点了点头,但并没有递给白仪,而是递给了花朝。 花朝只当他小孩子怕生,便笑着去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白仪忽然脸色剧变:“小心!”
不由分说。 一脚踹向清砚。 而此时,花朝的手已经接触到了面具,纤纤玉手顿时飞快塌缩,变成了薄薄的画纸。 幸好面具及时脱手,这种纸化才没有蔓延,玉手也堪堪恢复,变成了原来的样子。 她惊骇地看着清砚,不知道根本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被白仪踹飞出去的清砚,也彻底化作一张画卷。 画卷之中。 清砚依然是方才木木的神情,但眼神中却多出了一丝痛苦和不解。 他看着花朝,既是不甘,又是不舍。 声音也变得有些嘶哑。 “师父!?你为什么一定要等到七月?是……又想丢掉我了么?”
画卷之中,除了他的形象,还有密密麻麻的复杂纹路。 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那些复杂纹路瞬间全部被点亮。 飞快融入他的身体内。 而他的模样,也很快从一个小孩,变成了一个青年男子。 依旧看起来木木的。 只是神情依旧跟一个孩童一样。 他的语调很平静,却让人听出了极为复杂的病态情绪。 “师父!这会别丢掉我了好不好?”
“丹青!”
赵宁面色聚变,铿的一声便拔出了重黎剑。 曹公公也飞快挡在众人身前。 花朝虽然有些没反应过来,为什么清砚变成了这副模样,但她知道婆婆修为废了七成,自己得保护她。 几乎是下意识的,全身真气都调动了起来,飞快凝出刚学会不久的护体气晕,把白仪挡在了最后。 却不曾想。 几乎是同时。 她感受到了另一股几乎一模一样的真气。 “这……” 她飞快侧过脸,刚好与同样忘来的李采湄四目相对。 两双眼睛,全是震惊。 李采湄眼眶已经开始泛红,看到这股真气,她什么都懂了。 无忌他跟这个花朝姑娘关系不但是自己想得那样,他甚至把自己渡给他的本源真气都给了她! 一股难言的委屈在她心头蔓延。 这是为什么呀? 花朝的脑袋更是被冲击得一片混沌。 她大概知道本源真气的意义。 可是……自己为什么会有太子妃的本源真气? 一时间,那日无忌重伤的情景重新在脑海中浮现。 再加上这太子妃委屈的神情。 无忌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心绪无比复杂。 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她张了张嘴。 几乎跟李采湄同时开口道。 “先保护伯母!”
…… 另一头。 嬴无忌一脚踹开地下密室的门。 天人族血脉。 真特娘的强。 “芜湖,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