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鸡哥!巨子馋你身子!”
听到这话。 嬴无忌沉默了许久。 虽然没有当面见过,但他确实感觉姬峒这个狗东西馋自己很久了。 整天逮着机会就想把自己逼走。 然后他愉快地当接盘侠。 不过也是。 丹子哥在他眼里,都是一个香饽饽。 更何况自己? 生产力加上新政体,对这个上了头的圣人,自然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而且,自己还代表着整个白家。 这是天人族唯一遗留在人族王朝的一脉。 虽然不知道姬峒对天人族是什么态度,但绝对不可能忽视这个因素。 真特么! 抱歉。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这份爱太沉重了,嬴无忌有些接受不了。 当然。 接受不了,重点并不是这个。 毕竟姬峒手中的势力和财力都不小,墨者们虽然过的寒酸,但他作为墨家巨子,掌握的是整个墨者公会的财富,这是多少代的积累,而且这次新地建设,最大一口肉都给了墨者吃,现在姬峒的财力,就连嬴无忌都不敢小觑。 何况。 墨者公会还代表着数不尽的工匠和游侠。 这次姬峒找上丹子哥,已经开始布局吴国了。 鬼知道他在别的国家有没有安排。 记得三息哥就是丹青复活的,复活之后整个人强的可怕,比起颛顼帝躯也就是稍逊一筹,远远好于普通的九炎绝脉,在楚炎战场上表现得也十分亮眼,也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姬峒的关系在。 再加上还有一个为我教…… 姬峒掌握的实力,从某个层面来说,并不比一个强国差。 若是能吸他的血,定然是个极好的选择。 但很难。 因为看姬峒的意思,是自己无家可归的时候归顺与他,而非平等合作。 但自己,明显不会接受这一点。 一和零的关系不能颠倒。 “乌鸡哥!”
吴丹看嬴无忌沉默,不由有些担忧:“难道你真的注定在黎国待不下去?”
嬴无忌笑着摆了摆手:“你听他胡说!”
其实他心里也有点犯嘀咕,不明白姬峒为什么那么笃定自己会跟黎国割席。 难道,就是因为他在老丈人身旁安插了一个曹公公。 仅凭一个人的谗言,就想毁掉翁婿间的信任? 不太可能。 姬峒就算再托大,也不可能这么自信。 所以他还有什么底牌? 现在明面上,唯一有可能破坏翁婿感情或者说联盟的,只有白家以及妖脉。 但白家现在可没露出反意,他是笃定能操纵白家,还是说知道妖脉的事情? 可妖脉这种隐蔽的事情,应该只有老逼登知道,老逼登就算再二逼,也不可能把这件事情告诉他吧? 还是说。 他还有别的后手? 虽然嬴无忌一直都有应对之策,但这种被人盯着的感觉,真的有些不爽。 嬴无忌甩了甩脑袋:“别管这些了,你那边怎么样,我让你私下接触那些巨子死忠,效果如何了?”
“效果贼好!”
吴丹郁闷地揉了揉脑袋:“好得让我有点害怕,我刚请他们吃一顿饭,他们就恨不得举家相托那种。”
嬴无忌:“……” 不用说,这肯定又是姬峒的手笔。 这个人是真的笃定能把吴丹彻底拿捏啊? 不过这件事情也从侧面说明了。 巨子对墨者公会的掌控力是真的强。 有点棘手。 吴丹有些担忧:“乌鸡哥,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嬴无忌笑道:“不怎么办!顺其自然!”
吴丹疑惑:“如何顺其自然?”
嬴无忌忖了忖,问道:“你可还记得,剑仙大会你找我筹钱那次?”
“记得!”
吴丹点了点头,当时有个老六要姬姓兑钱对付嬴无忌,但是吴国太穷,吴烈就找他来筹,上来就搬出了整个家国,给他幼小的心灵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当时的他,不想背叛母国,也不想背叛嬴无忌。 但最后,还是去找嬴无忌拿了钱,不过把真相告诉了嬴无忌,劝他不要再参加剑仙大会。 嬴无忌笑着问道:“你当时什么心情?”
“纠结!”
“因为什么纠结你知道么?”
“废话!”
吴丹有些烦躁:“你这就看不起人了,我怎么可能连自己为什么纠结的都不知道?”
嬴无忌摊了摊手:“那就简单了,这次归根结底,跟上次没有什么两样。你只需要表现出,根本不相信我会叛出黎国就行。姬峒毫无疑问会让你带走一切能带走的技术,你在母国和兄弟之间纠结到死,怎么都做不出选择。 纠结的时间长了,你就去问姬峒,如何才能保证我叛出黎国。 如果他说了,并且足够让你信服,你就归顺得开心些。 如果他不说,你就需要挣扎出一个结果,母国和兄弟之间,你选择背叛兄弟,然后带着技术回吴国。 懂了么?”
“那不行!”
吴丹咬着牙怒拍大腿:“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怎么能偷了你的技术回吴国呢?”
嬴无忌噎了一下:“这不是咱们之前就商量好的么?”
吴丹微微一愣,咧开嘴笑了:“好像是!刚才代入感太强了,给我都说生气了。”
他刚才是真的很挣扎很窝火。 仿佛回到了那个差点背叛兄弟的晚上。 如果这一切都是嬴无忌的安排,那就算不得背叛。 甚至自己还能借助姬峒的力量帮兄弟一把。 嬴无忌瞅他捶胸顿足的样子,不由感觉有些好笑。 这世上不值得相信的人太多,但吴丹明显不在其中。 事情算是交代完了。 他站起身:“没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以后你有事情还得继续找我,但这件事情不能是因为巨子,而且你要降低一下频率,以免引起巨子的怀疑。”
“好!”
吴丹重重地点了点头,他一开始加入墨者公会,只是因为他没钱找不到其他的娱乐方式。 后来意外地发现自己适合工匠这一行,慢慢成为了工匠部的中流砥柱。 但要说对墨学有多么痴迷,对墨家巨子有多么忠诚。 那大可不必。 他甚至感觉,这个巨子是一个不下于嬴越的老逼登。 嬴无忌忽然笑了笑:“对了!墨家的巨子,还有一个不太好的身份!”
果然! 吴丹有些兴奋:“我早就觉得这货不像什么好人了,他什么身份?”
嬴无忌笑着没说话,直接拔出匕首划出一道裂缝。 走进去。 消失了! 吴丹:“???”
他懵了。 急得抓心挠肝:“你特娘的!话怎么说一半啊!他什么身份,你告诉我啊!”
他很气。 因为以前他听嬴无忌和花朝聊过戏本。 这种让人心中烦闷的手段有一个专业术语。 两个字:断章。 娘的! 我与兄弟心连心。 兄弟对我动脑筋啊!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90,随机获得玄阶秘典《吴丹仙武高达的制作方法(可晋阶)》。 嬴无忌:“……” 还是得断章啊! 倒不是说他故意折磨吴丹。 而是他必须这么做。 因为自己已经知道了姬峒为我教教主的身份。 姬峒也知道了自己很可能知道了他为我教教主的身份。 而自己跟吴丹关系这么近,而且想要留住吴丹,就不可能不告诉吴丹,所谓的墨家巨子其实就是个吊毛。 如果不告诉。 徒惹怀疑。 但告诉,就不能完全告诉。 因为为我教教主这个身份太过敏感,真的告诉吴丹,很有可能引来杀人之祸。 所以当谜语人是最好的。 让吴丹知道墨家巨子不是好东西,但究竟是哪个坏东西。 不知道。 最好是让他不停地猜猜猜,又卜了一卦。 这样对吴丹是最安全的。 “啧啧!”
嬴无忌摇了摇头:“那就只能再苦一苦丹子哥了。”
他背着手。 优哉游哉地出了驸马府,直奔墨者公会的总部走去。 新地的建设,墨者公会可是立了大功。 建设前期任命的吏员,几乎有七成都是墨者,可以说墨者出力最大,获得的好处也最多。 因为以后再想任命吏员,就只能走学宫考核选拔的模式了,到时候百家学子一起竞争,那就不是一般的卷了。 这是一口大肥肉。 他们也不用担心别人抢来吃,因为按照新地的吏治,他们以后只要按部就班完成自己的职责就行,毕竟墨者的工作态度,是相当值得肯定的。 因为吏员太多。 墨者公会在新黎的总部,也挨着衙门区,属于比较靠近中心城区的地方。 若是以后新黎真的成为黎国的国都,那墨者公会就赚大了。 当然。 黎国也赚大了。 嬴无忌抬起头,看了看牌匾上写的“墨者公会”四个大字。 暗暗地提了一口气。 不论如何,都要将墨者公会尽可能多地留在黎国境内。 抛开墨家思想。 墨者公会就只剩下五个字,也是嬴无忌最看重的五个字:先进生产力! 即便是思想,也拥有着相当的进步性。 既然进了我的兜里。 那就是我的。 就算姬峒是墨家巨子,也休想全部拿走。 嬴无忌目光微凛,大踏步走了进门。 门房是一个游侠打扮的墨者,见到嬴无忌之后,笑着拱了拱手:“驸马爷,你来了!”
所有墨者都知道,嬴无忌乃是墨者公会的金主加贵客,如今墨者公会能够不缺钱,不缺吏职,全都仰仗这个驸马爷。 全公会上下,就没有不感激他的。 嬴无忌笑着点头:“小哥!劳烦,带我去见乌夫子!”
“好嘞!”
墨者爽快地点了点头:“说起来乌夫子也等你许久了,驸马爷跟我来!”
嬴无忌若有所思。 乌问也在等着我? 说起来也没有什么问题,上次丹青动静那么大,乌问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而且据花朝的描述,当时青衣的自我已经描摹了相当一部分,十三爷却没有提供心头血,所以……乌问很有可能本来就是提供心头血的人。 如此。 等着自己,也就不奇怪了。 不一会儿。 墨者就把嬴无忌带到了一个院子前,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驸马爷,乌夫子就在院子里!”
说罢,便转身离开。 嬴无忌上前一步,敲了敲院子的门:“乌夫子在么?嬴无忌求见!”
“门没锁!”
里面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 嬴无忌眉头微微一皱,乌问虽然年纪相当大了,但一直十分注重养生之道,以前即便头发雪白,气息也平稳绵长,但现在说话却有种中气不足的感觉,已经有一些风烛残年的意思了。 “吱呀!”
他推门而入。 刚进院子,就隔窗看到了正在伏案疾书的乌问。 乌问看到嬴无忌进来了,也放下了笔,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拱了拱手道:“驸马爷来了!”
嬴无忌赶紧扶住他:“乌夫子不必多礼!”
现在的乌问,已然是满头白发。 但以前白得很有光泽。 现在却是如同霜大的枯草。 脸上的褶子也深了许多,纵横交错有如沟壑。 再加上微微佝偻的身子…… 仪态之苍老,简直前所未见。 嬴无忌忍不住叹息道:“乌夫子!这才多久没见,你怎么苍老成这个样子了?”
乌问叹了口气,浑浊的眼睛中,满满都是复杂的意味。 他没有立刻回答,枯瘦的手抓住嬴无忌的手腕:“先进来说吧!”
说着。 就把嬴无忌拉进了屋。 等到嬴无忌坐在他的旁边,他颤颤巍巍地给嬴无忌沏了一杯茶。 嬴无忌抿了一口,清香中带着一丝苦涩,味道算不上坏,但跟寻常贵族消费的那种,还是差了太远。 精确点。 都不是茶。 而是树叶泡的水。 这点倒不是乌问抠搜,而是墨者向来只喝这种。 崇尚节俭的他们,嫌水里没有味道,就只能这么干。 嬴无忌以前就喝过,苦涩难喝。 这一杯已经算非常好的了。 “哎……” 乌问看向嬴无忌:“驸马爷觉得如何?”
嬴无忌笑着道:“清香怡人,好喝!”
乌问枯瘦的双手搓了搓膝盖,看起来有些局促,又似乎是在缅怀,乐呵呵地笑着:“这种树叶茶,是当年青衣教我的,已经过去几十年了,我一直藏着没教给别人。翟云那小子跟我哭爹喊娘了好几次,我都没教他!”
说话间。 浑浊的双眼,似有泪光闪动。 嬴无忌也只是陪着笑,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乌问转过头:“青衣那件事情,你怪老夫么?”
嬴无忌笑着摇了摇头:“青衣前辈乃是当之无愧的圣人,对夫子更是意义深厚,夫子想要见到她无可厚非,何况夫子本来就没有做什么。”
“唉!”
乌问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起来也是可笑,青衣已经作古,我又何必做这些?于盛世无益,还害了今人!”
嬴无忌轻叹:“夫子不必自责,毕竟夫子也不知道巨子究竟是何身份!”
乌问脸色有些挣扎:“便是我再愚钝,从他问我要心头血的时候,怎么还能猜不出?这件事都是我私心作祟,你也不必替我解释! 老夫虽不算狂人,之前也自诩为正义悲悯之时,想不到临老竟然做出了此等背德自私之事,老夫悔啊! 其实我早早都想登门道歉,但徘徊许久,终究还是不敢。 好在无忌你终于来了! 请务必受老夫一拜!”
说罢。 便又颤颤巍巍站起身来。 冲嬴无忌深深拜下。 嬴无忌赶紧将他扶起:“夫子使不得!你也只不过提供心头血了而已,又没有真的做什么?何况此次新地建设,若没有夫子鼎力相助,又怎么会这般顺利?夫子莫拜,不然我容易折寿。”
乌问这才直起身子。 只是坐回椅子之后,神情怅惘,还是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嬴无忌也不忍责怪,因为设身处地一下,自己可能也会做出跟他相同的选择,毕竟让青衣重现于世这件事情,整体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坏事。 看乌问这苍老的样子,恐怕也承受了不小的内心折磨。 过了好一会儿。 乌问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脸色好看了一些。 嬴无忌笑着问道:“夫子!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巨子的真实身份,你就没有什么打算么?”
“打算……” 乌问有些迷茫。 之前嬴十三找过他,嬴十三知道的事情,他现在也都知道。 如今的墨家巨子,同时也是为我教的教主,还是周王室的并肩王。 这种身份。 不管对墨者公会,还是对整个黎国,都会产生不小的影响。 他也隐隐猜出了嬴无忌这次过来是为了什么。 若墨者公会真被全部带走,对黎国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这种结果,也绝对不是他想看到的。 沉思良久。 他缓缓说道:“其实无忌你也不用特别担心。”
嬴无忌眉毛一扬:“哦?请夫子赐教!”
乌问轻轻一叹:“天下墨者对巨子言听计从不假,但巨子同样也是墨家上下层一起选出来的,都是在他们心中真正的圣人。圣人就要做圣人的事情,现在墨者公会在黎国发展得相当不错,就算是巨子,也不可能将人全部调走。”
嬴无忌揉搓着下巴:“若是他硬要调走呢,在不伤害他权威的前提下,他能调走几成?”
乌问忖了忖,右手五根手指头搓在了一起:“七成!那些已经取得吏位的,基本都不可能走,因为现在的黎国,政治体制最适合墨者的发展,只要黎国不改变,就至少能留下来三成墨者,而且质量还不低,足够维持黎国稳定了。”
“好家伙!”
嬴无忌心头一惊。 七成! 这跟把手伸进他口袋里掏钱有什么区别? 光是想想都肉疼! 他要的可不仅仅是维持黎国稳定,而是让黎国继续高速发展。 不接受。 绝对不接受! 乌问见他这副表情,不由劝慰道:“不过也不会那么一呼百应,因为正常情况下,巨子不可能凭空下令调太多人走。还是那句话,圣人要做圣人的事情。 就包括这一年多,墨者大批奔赴黎国,也不是巨子的命令。 只是我在这边看到了墨者公会的前景,在公会开会的时候提了一下,巨子没有反对,只是让各地墨者自行抉择。 最后口口相传,才看到新地如此盛况。 黎国前路一片坦途都尚且如此,这天下还有什么比黎国还要好的理由呢? 若没有一个说服力极强的理由,他可能也就能调走五成。”
五成…… 嬴无忌脸色有些发苦。 五成也肉疼啊! 而且姬峒一个纯纯的搞事boy,想要搞事,怎么可能连一个像样的理由都不找? 往后的抢人大战,可能会十分残酷。 乌问忍不住道:“驸马爷这是想,整个墨者公会全都留下?”
嬴无忌点头道:“不说全部留下,如今黎国政通人和,游侠不游侠的真无所谓,但工匠我必须留下七成!夫子你也看出来了,黎国绝对是最适合墨者工匠发展的地方。 如今新地的潜力还很大。 等新地开发完了之后,黎国的国力估摸着也强到一定地步了,吞并一些地盘,一众墨者工匠必然还有用武之地。 虽说你们墨者信仰‘非攻’,但夫子应该也看到了,黎国追求的天下大同,才是黎民百姓安居乐业之道。 而非为攻而攻!”
乌问沉默了片刻,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却还是轻叹道:“但墨者公会也存在了数百年,巨子向来都是最高意志,一时之间想要扭转,也并非易事。”
嬴无忌忍不住道:“可有办法助我?”
乌问沉吟片刻,嘴唇张了张,却没有发出声音。 背着手走向窗户,仰望天边夕阳了许久,这才缓缓说道:“若真有那天,驸马爷找我便是,我虽然没有把握,却也愿意尽力而为,也算让我这把老骨头物尽其用了。”
嬴无忌也不知道他心里有什么打算。 但却相信他并非无的放矢。 于是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那就多谢夫子了!”
“客气!”
乌问有些动容:“是老夫应该谢谢驸马爷才对,若没有驸马爷,老夫恐怕到现在,都还没有看到盛世光景呢!”
嬴无忌点头:“晚辈定当竭尽全力,告辞!”
“我送你!”
乌问把嬴无忌送出了小院,在院子里又站了许久。 待到最后一缕夕阳消失在地平线上,他才下定决心一般,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背着手回到了屋里。 …… 乾楚炎三国交界处是一片大山。 因为地势险峻,军队难以前行,所以一直处于三不管的地带。 生活艰苦。 但好在环境清幽。 山林之中有不少野果菌菇,运气好了还能找到一小块平坦的土地种粮食,围上一圈篱笆避免野物偷吃,倒也能零零散散地养活几户人家。 山腰处有一户农舍。 木篱木门木屋。 看起来与其他农舍别无二致。 不过男主人看起来却丰神俊朗,虽然穿着粗布麻衣,举手投足之间却充满着高贵的气质。 此刻正站在一面画板之前,咬着笔杆子沉思,半天都没有落笔。 院子里。 一个同样衣着普通,却生得娇俏的少女,正在认真地研磨颜料。 在一旁,还晾晒着一张张自己做的纸张。 过了一会儿。 她端着一盘颜料,笑吟吟地走了过来:“王爷,这次的颜料怎么样?”
中年男子看她了一眼,并没有说颜料的问题,只是把颜料盘放在了一边,轻轻抚摸了一下少女的脸。 微微笑道:“燕儿!感觉你最近好像开朗了些。”
南宫燕有些讶异:“是么?”
姬峒点了点头:“昨夜我不在,你一个人在这里住,害怕么?”
南宫燕想了想,自己都觉得有些惊奇:“好像的确没那么怕了!”
她怕黑。 怕孤单。 怕到了骨子里。 但最近这些情绪,好像的确消减了许多。 为什么呢? 她想了想。 轻轻揽了一下姬峒的脖子:“可能跟王爷在一起久了,我就什么也不怕了!”
姬峒笑容温煦:“也许是吧!你做颜料和纸张都有进步,辛苦你了!”
南宫燕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只要王爷高兴就好!”
她侧过身看了看。 发现画卷上画着一个晾晒纸张的少女。 跟自己有九分相像。 但总感觉缺少一股神韵。 五官明明就是那个五官,但却看着不像那个人。 姬峒轻咳了一声:“丹青妙术深奥无比,花费了这么长时间,依旧不得要领。”
南宫燕笑着摇头:“王爷莫要谦虚,之前王爷甚至都没有接触过丹青之道,这才几日的工夫,便已经做到了此等地步。若这都要谦虚,说出去岂不让无数画师都以头抢地?”
姬峒笑了笑没有说话。 上次痛失丹青妙术,对他还是有些打击的。 不过损失也没有那么惨重,他再一次回到了暝都尽头,从本我规则那里问道了丹青参悟的是哪部分规则,再结合这么多年对丹青做的那么多调查,已经隐隐摸出了丹青渡魂的轮廓。 假以时日。 并非不能通过一己之力重现丹青渡魂之术,即便达不到青衣的高度,也绝对比丹青要强。 只是…… 万事开头难,这进境实在很难让人满意。 南宫燕见他不说话,不由咬咬牙道:“都怪李家那些废物,不然王爷何至于离开镐京?若有镐京那些资源,说不定王爷早就领悟丹青渡魂了。”
姬峒笑容淡然:“说到底都是我棋差一着,倒也不必怨天尤人。”
当真是棋差一着。 下棋下不过,还有什么好说的。 周天子也是没办法,赵氏去了那么多人,还带着魏韩两家的书信,如此大一口黑锅,他是万万不可能替自己扛的。 离开镐京,也不过是给赵氏一个交代。 对于他实实在在的权力,其实并没有什么影响。 这个时候。 一个人影蓦的出现。 轻轻扣响了木门。 “教主!”
“蛊娘来了!”
姬峒淡淡一笑:“进来吧!”
一身黑色斗篷的蛊娘走了进来。 她冲姬峒欠了欠身,斗篷下的双眼若有若无地看了南宫燕一眼,才说道:“教主!属下有事向您禀报……单独禀报!”
最后四个字,她咬得很重。 “嗯!”
姬峒点了点头,便笑着示意南宫燕稍等,然后就带着蛊娘进了屋。 封上隔音符以后。 姬峒才笑着问道:“情况如何了?”
蛊娘沉声道:“嬴无忌已经找上乌问了,虽然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但想必也是担心我们将墨者公会的人调走。”
“意料之中!”
姬峒笑了笑:“乌问心里一直记挂着青衣的圣人之路,想必一定会帮忙。”
蛊娘眼神中杀意隐现:“那我们要不要……” 她双手比在脖颈处,做了一个割喉的手势。 姬峒笑了笑:“不必!他推演术已入大成,寻常高手本就奈何不了他,更何况还在高手遍地的新黎城。而且此人悲悯世人,纵然与我们理念不合,也不应当痛下杀手。”
蛊娘赶紧躬身:“是属下狭隘了!”
姬峒微微一笑:“你一心为我,不必有歉意。乌问……且随他吧,若区区一个乌问都能阻止我的计划,那就说明我这计划本来就是不完美的!”
蛊娘忍不住问道:“教主就这么有信心?”
姬峒点头:“只要计划顺利,吴炎归心,楚国为盟,墨家执掌我手,嬴无忌与白家也能为我所用!”
蛊娘不知道姬峒哪里来的自信。 因为她对姬峒很多事情都一无所知。 不过她也没想过知道。 只需要安安心心为姬峒办事就行了。 至少姬峒说的这些,让他看到了无比光明的前景。 她沉吟片刻问道:“那属下现在做什么?”
姬峒微微笑道:“通知周天子,动作可以开始了。另外联系我们在黎国的人,倾力帮白家壮大,白家势力越大,咱们的计划就会越顺利!”
蛊娘有些疑惑:“可这样,不都便宜嬴无忌了?”
姬峒笑了笑:“便宜他便便宜他吧,希望他都能够接的住,不要撑死。”
若只有一个曹公公,想要把赵暨这个老年君王彻底拉下泥潭,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有一个白家就不一样了。 白家没有那么好驾驭。 他只希望嬴无忌的野心能大点,再大点。 等嬴无忌彻底吃不下去的时候。 这天下,便只会剩自己一个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