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讲在前头，有件事你必须答应我。”
思过崖中无悔盘膝正坐。
见他这架势，吴易肃声道:“你说。”
“我传你的秘术，未经我的允许不得外传。”
无悔的眼眸眯出一道危险的缝隙。
“我答应你。”
吴易的回答几乎不假思索。
“当然，等你修为高了，杀了我，传不传我也管不着。”
无悔吹了吹指甲，言语诛心。
他的话吴易听懂了，一旦外传，两人便是不死不休。
“我……”
吴易还待说些什么，无悔已经近身，双指点在他的眉心，灵力钻入眼珠。
“不要说话，闭目感受。”
那导入眼中的灵力成针，一道道玄奥的纹路刻画。
这个过程很痛苦，吴易几欲泪血，慢慢的，纹路成型，左眼一百三十道纹路，右眼二百二十道纹路。
吴易不懂那个图案代表什么，却觉得那个图案极为顺眼，极为合理。
眉心一凉，无悔收回了双指，吴易想睁眼，可一双眼皮重若千钧，紧闭难睁。
“灵力运转过去，不得大意，需压制成毫毛粗细。”
无悔的声音在他耳中甚是飘忽。
吴易心头一惊，催动气旋，丝丝灵力向双眼而去，临入双眼，他赶忙压制。
得亏不久前修炼黑震，对压制灵力颇有心得，气旋的变异更让他对灵气的掌控达到了恐怖的地步，当下也就不必多费功夫。
灵力丝在纹路中穿行，左眼流通了三十道，右眼流通了五十道。
后续的纹路明显有着禁制存在。
眼皮顿轻，张开眼，有如实质的目力射出，足有尺余，而这一开眼，吴易体内的灵力去了大半。
他发现眼前的世界不同了。
右眼能看见风，能看见天地间的灵气，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透彻。
“多谢师兄！”
吴易起身一拜，下拜的刹那，左眼看到了无悔那饱满的九个气旋，相互交迭，隐隐融为一体。
待炼九为一，便是炼神境。
他看到自己的左手手骨在散发着耀眼的金光，完美、邪异。
那金色手骨把我原来的手骨替换了么？怪不得沉重这么多。
他又想到‘无悔应该也看得到吧，那……’思考片刻，释然了。
解决不了就不要徒添烦恼的好。
“不可。”
无悔侧身躲过这拜，不悦道:“不是说了我最讨厌这些礼节？怎么，学了我的秘术就不拿我当朋友了？”
闻言，吴易唯有将感激之意藏在内心。
“我这秘术名为湮灭，可化各种气魄为己用，杀气不过是其中一种，相信你日后自有体会。同时它可看破世间虚妄，不被外物遮掩。”
无悔说完，头一歪，昏睡了过去，刚才那番操作，对他而言消耗极大。
这几句话的功夫，吴易双眼的目力消隐，难见异样，但若有高人在此，定会发现其眼瞳精光四溢，似有星辰内蕴，亮得吓人。
“这秘术消耗灵力巨大，持续不了多久，应该有方法能控制使用。”
他开始观想恢复灵力，直到日落，暗渊中异动再起。
吴易被夺了十二次气血，脸色惨白如纸，脚步虚浮，无悔更惨，双唇直接没了血色，仿佛死人。
“无悔，都是为了帮我修炼你才...…”
无悔有气无力地打断道:“不用多说，这点气血损耗算不得什么，恢复一下就好。”
他醒来已是下半夜，吴易总算有机会请教，迫不及待地问道:“无悔，关于湮灭秘术我想了很久，但如何在减少灵力消耗这点上实在是想不到方法。”
“你倒是挺会偷懒。”
无悔组织了下言语:“湮灭的构成纹路是铭刻在眼中的，你只需控制灵力间断性的输入，再流转快些，便能满足施展条件。”
“原来如此，我真是太笨了！”
吴易敲了下脑袋，豁然开朗。
他分出部分灵力，聚集在左眼周围，不断调整速度。
无悔问道:“怎么样？”。
“可以了，找到了临界点。”
吴易兴奋不已。
无悔啧啧道:“你倒好，当初我琢磨了半月有余的方法你伸手便来。”
“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才能更快的进步嘛！”
吴易摇头晃脑，那叫一个得意。
“你这家伙……”
“哈哈……”
“……”
一晃半月，吴易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雾鬼，吸了多少红雾，只知道湮灭秘术在长足的长进。
另一方面，此地的灵气虽远比不上凌山，但他的八个气旋愈发精纯，灵力外放六丈不散，到了寻常九旋武者地步。
不过，这样的修炼进度吴易很不满意的。
要胜祁天星，还不够！
当初那话确实头脑太过发热，可他毕竟不是善于隐忍城府极深之人，当时那种的情况，他觉得要是不做点什么，只怕胸中会有口闷气难消，能憋出病来。
“还有一年就是下次大比，哪怕祁天星没有突破，也是实打实的炼神境，以我如今的修为提鞋给他都不配。”
吴易深感懈怠不得。
正午送餐弟子按常到来，在外面石碑处叫喊。
吴易提着空篮回应:“来了，来了，墨师弟又送什么好吃的？”
墨师弟面容黝黑，是个憨厚少年，他咧嘴笑着与吴易交换篮子:“吴师兄自个看便是。”
翻开盖布，里面肉食少许，果子两个，明显是一人的份量，吴易绕着墨师弟转了一圈，似乎要找出什么，然而并没有发现:“墨师弟你变坏了啊，还知道戏耍师兄了，快把另一份交出来。”
“师弟哪敢！”
墨师弟懂得眼前这人的性子，要是换做其他师兄说这话，他早已吓得跪下了，饶是如此，他也后退半步，躬身道:“吴师兄怕是忘了，今日禁闭期限已到，萧执事特吩咐弟子转告师兄，该下山去了。如此才未准备两人的份量。”
“哦，呵呵，呵呵……”
吴易面容不自然地僵硬，略有尴尬，道了声‘辛苦’，转身回了思过崖。
无悔尚在闭目养神，他也不打招呼，直将篮子抛去，自顾自坐下，喟叹道:“我要走了。”
宗门禁闭之地，两人一同相处这么多天，提到分别，难免伤感。
“走就走吧，难道禁闭还禁闭出感情来了？恩，这肉味道不错，对了，傍晚不要错过，你的湮灭已入门，红雾是作用不大了，但蚊子再小也是肉。”
无悔在篮子里挑出肉吃，塞了个满嘴。
“哎！既然这样还不给我留点，我饿着呢。”
……
夜空的星月被云层遮挡，漆黑深沉，而在一条曲折狭窄的山道上，有人影疾驰，行同白昼。
“累死我了，无悔肯定是故意的，把雾鬼都引到我这边来。”
想象着无悔躲在自己身后偷笑的表情，吴易觉得牙疼，这神思一恍惚，脚下绊到一块石头，差点掉下山去。
“呼，不想了，赶紧回去洗澡，十五天没洗，我都快嫌弃死自己了。”
灵力运足，堪堪一刻钟功夫，熟悉的双层阁楼近在眼前。
入大厅，吴易还没有察觉异常，可走几步后便惊觉不对。
“比我在的时候还要干净？宗门是不会派人做这些杂事的。”
他匆匆跑上二楼卧室，左右一看，定格在中间。
只见松木床上躺着个娇小的身影，瞧那样子是睡得香甜了，口水不住地从微张的唇角流下，打湿大半枕头，嘴中还时不时地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
月淼师姐！
吴易大有哭笑不得的意味。
她打扫阁楼，累了躺下休息，结果莫名其妙地睡着？
吴易瞬间理通过程，一股温热之气亘在胸口。
“有心了，师姐！”
他捡起地上的薄被，轻轻给她盖好，一举一动虽竭力收拢，却还是惊扰到了熟睡中的幼女。
“恩？”
月淼茫然地半撑着身子，小手擦着口水，半梦半醒的瞥了眼，吃吃道:“师弟……回来了？”
“不好意思，是我粗手粗脚吵醒了你。”
吴易说着说着止不住笑了:“师姐你这睡相不太好看啊！”
“不好？不好什么！不好看？”
月淼使劲地眨巴了几下眼睛，又忍不住掩嘴打了个哈欠，这才慢腾腾的坐直，伸了个懒腰。
醒了！
她感觉需要发点脾气，于是嗔怒道:“要你管。”
吴易摇了摇头，坐到床边，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隔的月淼挺近，而他的心思仿佛飘得极远，声音幽幽:“谢谢！”
黑灯瞎火，一男一女坐在床上，气氛说不出的古怪。
月淼回过神，俏脸浮现一抹红晕，跳下床，快步到窗边，背对着，支支吾吾地道:“你不是今天下思过崖么，怎地这么晚才回来？”
她是踩好点来的，等了好久都没等到这位师弟，又见屋内灰尘覆盖，脏得厉害，她实在看不下去，才萌生动手打扫的念头，至于是怎么睡到床上去的，是黑历史，彻底遗忘吧！
吴易盯着幼女那柔和的俏脸，似要看出花来，良久，他认真道:“有事耽误不错，可要是知道师姐等我，我早就飞回来了。”
回答的是一声冷哼，听者心感美好。
口口花花的，吴易不擅长，也想得到月淼定是有事找他，干脆问道:“师姐有何贵干？”
“恩。”
月淼倚着窗，手指缠玩着发丝末端的天然卷，银牙轻咬:“那幽冥果月淼全数兑换成了贡献点，总共四万五千点，剩下的灵草被月淼拿来制作灵散售卖，大约价值六千贡献点。”
吴易高兴道:“没想到一个妖兽巢穴就有这么大的收获！”
那多偷几次妖兽的家就能成为首富，走上人生巅峰了？
月淼给了他个好看的白眼，娇憨道:“出息，区区一些贡献点而已。”
她顿了顿，看起来有些忐忑，有些挣扎:“月淼把所得的贡献点转了一半到你名下，你不要说少哦！虽……虽说是你执意要去妖兽禁地才有如此收获的。”
声音越来越低，后面几乎听不到了。
吴易先是一愣，好笑道:“师姐，你是考验我吗？按我们的约定，你可以什么都不给的。师姐乐意给我天价酬劳，我才是受宠若惊呢。”
“怎么会呢？我…月…月淼……”
心机被识破，月淼慌张地口不择言，小模样煞是可爱。她干脆不解释了，袖口滑出一个瓷瓶，砸向吴易。
“师姐，你别恼羞成怒啊！这是？”
吴易打开布塞，里面装着淡蓝色的粉末，少许黑色混杂。
有药香，是药？
“是无垢散，月淼厉害吧，这可极难炼制的灵散，寻常药师不得行哦！。”
提到自己的得意作品，月淼恢复了本性，双手叉腰，一副‘快来夸我’的表情，幸亏她没看到那边皱起的眉头，保不齐要跳起来给他一拳
“就炼制出来了？”
吴易颇有惊讶。
月淼拿三生石兰，是说要试手炼制无垢散，但她言语间把握不大，所以吴易也就听听，没放在心上，哪想这刚回宗不久，就被她炼制成功了。
“天赋异禀，绝对是天赋异禀，师姐，说你是天才都怕天才这两个字配不上你！”
吴易谄媚的样子说来就来。
炼制无垢散的难度，他毫无了解，这妨碍他拍马屁吗？并不。
“没错，没错。”
月淼膨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