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凤柩还是发现了。
握着那副被扔过来的眼镜，越前几乎是沮丧的，他不敢直视越凤柩愤怒的眼神，只好盯着自己的脚尖，一言不发。
直到自己被那个处于爆发中的男人一把掐住了脖子。
“越前！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越凤柩的声音冰冷得几乎像是最锋利的兵刃。
直到越前因为窒息而反射性的发出急促的呼吸声，才被越凤柩用力扔在了地上，膝盖骨的地方因为太过猛烈的撞击而发出沉闷的响声。
八成是骨头断了。
他狼狈不堪的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我说过什么？嗯？”越凤柩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关于她的一切变化，你都必须一字不漏的报告给我！”
而他竟然敢有所隐瞒！
要不是他太过于关注越离沙的一举一动，哪怕一丝细微的变化也不会错过，他岂不是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到底遭遇着怎样的痛苦！
“越前，你真是该死！”
“离沙小姐不愿意让您担心。”越前的头几乎埋在了地上。
向来忠心耿耿的越前这还是第一次对越凤柩有所隐瞒，羞愧与愧疚埋没了他所有的思绪。
“对不起，少爷。”
越凤柩用力闭了闭眼睛，握成拳头的手紧了又松，最后仿佛决定了什么似的，还是将越前拉了起来。
“现在，告诉我所有的事情。”越凤柩冷声说到。
越前再也不敢有所隐瞒，将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清清楚楚。
冰冷的实验室里，只有他平静无波的叙述声。
心脏功能衰竭，供血不足给眼部神经带来了毁灭性的影响，从短暂性失明到彻底失去视力，这个过程正在快速而无法阻挡的进行着。
随着他一点一点的说完，越凤柩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他的身体摇晃了两下，直到他死死的抓住椅子的扶手，才没让自己倒下去。
“还有什么别的方法吗？”
“没有了。”越前疲倦的摇了摇头：“唯一的办法就是更换心脏，但是我查过所有医院档案和黑市，没有可供更换的心脏……”
越凤柩沉思了片刻，缓缓开口：“把n93号试验品用了吧。”
“少爷！”越前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话，整张脸都因为太过惊吓而变成了惨败一片：“老爷他……他不会同意的。那可是唯一一个成型的试验品了！”
“没了可以再造！但是离沙只有一个！”越凤柩站了起来：“我不需要他的同意！”
“少爷！”越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冷汗直流：“老爷他要是知道了……”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出口。
越凤柩自然懂。
虽然越凌戈长期不在岛上，但是在他没有死之前，越家的家主还是他！
现在越凤柩要毁去这个代表着唯一后路的试验品，可想而知，将家族看成生命里一切的越凌戈得知以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越凌戈的冷酷与手段，那是所有人都需要惧怕的。
越前一想到这里，更是双腿发软。
然而越凤柩却没有说话，他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椅子上敲打着，发出清脆而缓慢的声音。
“就这么决定了。”他仿佛下定了决心，修长的身影在灯光的照耀下，拖着长长的影子，将越前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之下。
“反正前面的试验品也失败过无数次了，再出现一次也没有什么引人注意的。”
“父亲他……已经老了，而我却还能活很久很久。越前，你知道该怎么选择。”
越凤柩冷声说到：“立刻进行手术吧。”
等到越凤柩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实验内，越前才放松了身体，瘫软在地上。
良久之后，他勉强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打开了实验室内的暗室大门。
原本摆放着各种器皿的柜台缓缓分开，一条幽深的甬道出现在了眼前，他缓慢的步伐在寂静的甬道内发出了巨大的回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通过最后一扇门，灯光大作……
穿着白色大褂，拥有着各色肤色的人在巨大的实验内匆忙而有序的工作着。
那是越家百年来耗尽了无数财力物力，从全球搜罗来的科学家与学者，有的甚至在这里工作了一辈子，直到死都没有出去过。
有人抬起头来，发现是越前，不由得露出了微笑：“越前先生。”
越前点了点头：“我来看看n93。”
长着络腮胡子的大汉笑了起来：“好着呢，一切都很稳定，如果情况好的话，她再过几天就应该可以从培养皿里出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带着越前走向了另外一间安保严谨的实验室。
在那里面，空无一物，只有房间的最中央，摆放着一个类似鱼缸的玻璃皿。
盛满了液体的器皿里，漂浮着一道赤裸而修长的身体。
浓密的黑发在液体中散落开来，露出一张苍白而精致的脸，那张脸，赫然和越离沙长得一模一样！
饶是越前看过无数次这具被称为“n93号试验品”的身体，也依然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他一动不动的盯着那副紧闭着双眼，仅余胸口上下起伏的身体，缓缓说道：“明天……就将她带出来吧。”
“咦？”络腮胡有些纳闷：“可是还不到时候，根据她的生理状况来说，起码还要在里面呆十五天左右，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如果提前唤醒的话，恐怕会对她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
“用不着了。”越前淡淡说到：“少爷的命令，明天就将她弄出来。”
一听说是越凤柩的命令，络腮胡就再也不肯说出什么反对的话来了，立刻点了点头：“是。”
代表着生命迹象的仪器在深夜的实验室里发出空寂的响声，越前又独自一个人在那个盛装着“n93试验品”的培养皿前站了很久很久。
最后，他轻轻说到：“再见。”
当他转身离开的时候，那台仪器发出了尖锐的鸣叫，一直紧闭着眼睛的“n93号试验品”在液体之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风雨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