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突如其来的风雪,就像越离沙心底突然蔓延出的悲伤。
它来得如此突然,令人措手不及,也令越离沙彻底看清楚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她再次察觉到,在这个错乱纷杂的感情世界之中,能够轻易的将长剑使得出神入化的她,并没有丝毫解决问题的能力。
唐括的愤怒,牧斐的悲愁,形成一幕幕片段,在她眼前交错闪现。
“对不起啊……”她喃喃自语,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也不知道谁能听见。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的越离沙,并没有察觉到在距离她不远处的屋檐下,安静地站着一抹修长的身影。
他修长的身影倚靠在墙上,乌黑的碎发从额间散乱开来,露出耳垂上闪亮的钻石耳钉。
狭长凤眸内闪现的光芒,却远比那颗小小的钻石更为闪亮。
修长的指尖夹着一根很快就要燃烧到底的香烟,袅袅而起的烟雾如同他此刻漂浮不定、不安的心。
他凝视着越离沙的目光,有诧异,有深情,亦有愧疚。
直到烟头上的红星点点烧到了他的指尖,唐括才将烟头弹指而出。
他在这里站了有一段时间了。
怒气冲冲地离开拍摄场地之后,他也没想走太远,赝本只是想找个没人的角落抽根烟,却没想到越离沙带着牧斐也来到了这里。
自然将越离沙对牧斐所说的话全部都听进了耳朵。
当他亲耳听见越离沙对另外一个人述说着对自己的感情时,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那个折磨自己的小女人狠狠的抱紧怀里。
然而他并没有去打断越离沙和牧斐的谈话。
这一次,他再也没有因为牧斐和越离沙的接触而生气,反而巴不得他们再说多一点,再多一点,让牧斐彻底的死心,让所有人都知道,越离沙喜欢的人是自己。
这种喜欢是独一无二的。
是他,唐括!一个人拥有的!
越离沙,是他的。
薄薄的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了一个完全不逊骄阳的微笑。
如果说之前他有多生气,那么现在他就有多得意!
因此,一时忘形的唐括,一脚踩碎了屋檐下的一根枯枝,亲耳听着它发出了清脆的咔嚓声。
“糟糕!”
唐括这才想起自己在偷听的现实,反射性地想转身拔腿就跑。
然而已经迟了。
“是谁?”越离沙赫然回头。
刹那之间,四目相对。
望着越离沙脸上明显的惊诧神色,唐括恨不得找个地缝自己钻进去。
被人抓到偷听什么的,实在太丢脸了。
然而他依然努力的压下心底的心虚,面无表情地朝越离沙挑了挑眉:“干嘛?还不许我站这里了吗?”
越离沙比唐括更尴尬……
她几乎是慌慌张张的指着唐括的鼻子,放鞭炮似的喊了起来:“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耍脾气跑了吗?唐括~!你偷听对不对?”
“谁偷听了?”唐括冷哼了一声:“我是光明正大的听!”
“你……你……”越离沙整张脸都张得通红,声音瞬间小了下来,扭扭捏捏的问道:“你没听见多少吧?你都听到什么了……我可告诉你,我什么都没说过。”
她这幅欲盖弥彰的样子,看在唐括的眼里,真是可爱得恨不得将她一口吞下去。
唐括邪邪地笑了起来,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确实没听见什么,只听到某人在说……她喜欢……”
“啊啊啊!不许说!不许说出来!”
越离沙尖叫着飞扑而上,唐括好整以暇的张开双臂,将投怀送抱的某人抱了个满怀。
搂着她纤细的腰肢,任凭她羞红着脸,捂住了自己的嘴唇。
他低下头,从她的指缝间发出了闷闷的笑声。
“你还笑!”越离沙横了他一眼。
这一眼之间眼波流转,小女人的娇蛮与妩媚尽显而出。
再也无法忍下去的唐括空出一只手来,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低头给了她一个结结实实的的吻。
这个吻,是愉悦,又是奖励。
直到越离沙忍无可忍地推开他,唐括才露出一副可惜的表情。
“好了啦!”
越离沙捂住自己被亲得有些发麻的嘴唇,忿忿地瞪着他:“你太卑鄙啦!故意偷听我说话。”
唐括无辜地摊了摊手:“谁让你选错了地方来倾诉爱意……”
“谁……谁倾诉……什么鬼爱意了!”越离沙还想逞强,硬着头皮就是不承认,一双眼睛却始终不敢看他,滴溜溜的转动着,盯着他的脚尖。
唐括这个家伙……
这是什么鬼眼神啊,为什么她会觉得仿佛连空气都要燃烧起来了。
宽厚的手掌牵起了她,她甩了两次也没甩开,也就任凭他去了,乖乖地被唐括牵着,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雪地上。
“离沙?”
“嗯。”
“谢谢你。”
“谢……有什么好谢的,我……我又没做什么。”她小声嘀咕。
唐括停住了脚步,转身来扶住她的肩膀,认真的说到:“谢谢你,也喜欢我。”
“不要脸!我才没有喜欢你呢!”越离沙低着头,发誓要将缩头乌龟当到底。
唐括会心一笑,不再为难这个正在害羞的小女人,继续牵着她走向了回酒店的路。
他原本烦躁不安的心,在此刻变的静谧无比,安定十分。
因为他知道,他喜欢的人,也正好喜欢着他。
时至今日,他终于能够确定,他们是彼此相爱,而不是他一头热。
一想到这个心大又散漫,在面对感情时总是习惯性逃避的人,却愿意为了自己,冒着失去重要的朋友的危险,倾吐出对自己的爱意,他就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脏,狂热的跳动起来。
为了她而跳动。
“离沙?”
“啰嗦!叫魂啊!”
“我不会再乱吃醋了……”
“反……反正不关我的事,随便你啦!醋不死你!”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拌着嘴,手牵着手,晃悠悠的走向了回酒店的路。
风雪早已停了下来,太阳却也慢慢地落在了地平线下。
冰岛的白日总是这么短暂,短暂得犹如人的生命,因此总是这么难能可贵,令人珍惜。
唐括推开了酒店的房间门,入目却是一片漆黑。
越离沙从他身后冒出了头来,有些惊讶:“咦?他们人呢?不是应该回酒店了吗?”
“也许出去看夜景了吧?伽罗不是一直嚷着想在夜晚的冰原上飚车吗?”唐括不以为意的说到,一边去按玄关旁的灯。
毫无反应。
他皱了皱眉,又按了好几次,灯却始终没亮起来。
“搞什么?”他喃喃说道,一边叮嘱越离沙:“跟着我走,别绊到什么东西,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松开了越离沙的手,准备去检查下开关。
黑暗之中却传来了越离沙清脆的嗓音:“阿括?”
“嗯?”
“你背我。”
唐括无奈地笑了起来:“搞什么?想撒娇吗?”
“背我嘛!”
“才不要。”唐括突然起了戏弄她的念头:“你又没夜盲症,干嘛要背你。”
“我不管!你背不背!”越离沙凶巴巴地叉着腰。
“我背我背!”唐括宠溺地妥协了,走到了她身旁,半弯下了腰:“上来吧,我的大小姐。”
得逞的越离沙嫣然一笑,立刻蹦到了唐括的背上,任凭他驮着自己晃悠悠的走在客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