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龙刚一动,道剑仙便接管过来了右手,大黄庭撑起的光华与离火阵心诀交杂包裹住了整个虫二居。
“小余理,小凡松!”老赵剑仙大喊,两个小屁孩立马跑到老赵剑仙面前。
“一个用大黄庭,一个用离火阵心诀,先顶上。为师要去一趟乾坤殿。”老赵剑仙道,“若是真顶不住了,这里坍塌之前立马往空旷的地方跑,知道了吗?”
两人点头。余理刻苦,大黄庭水滴磨盘地修炼。李凡松天资聪颖,离火阵心诀一点就通。二人刚一接过,老赵剑仙腾出手来立马飞出虫二居,飞向乾坤殿。
空中还飘荡着老赵在交代的声音:“若真的保不住虫二居了,记得用大龙象力护住脑袋。”
“师兄,你大龙象力怎么样。”余理一边输出大黄庭一边问。
“还行,师弟你呢。”李凡松问。
“有个样子。”余理道。
“那只能拼了命护住虫二居了。”李凡松小脸一垮。
飞进乾坤殿,吕掌教也在跟着乾坤殿摇摆,上次被雷云鹤一指掀翻,翻新用料好了不少,依旧但房顶还是不住簌簌震土,道剑仙接管过的右手左手大龙象力拖住房顶,道:“吕老头,青城上下的大阵启动需要多久?”
“半盏茶。”吕素真也不多废话,立马招来长老团,以殷长松为天枢,站以北斗星位。吕素真在紫薇位,缓缓推出内力。
金色太极图自青城山这群高层的足下铺开,瞬间扩散笼罩整个青城。
青城山的震感骤减,趋近于稳定,老赵剑仙沟通道剑仙,撤回大龙象力,老赵剑仙望着镇静下来的青城山,沟通小赵剑仙,神识瞬间覆盖千里,老赵剑仙迈出一步。
“玉真!要去何处?”在维持法阵的吕素真,问道。
“去兴青城。”赵御贞浮空而起。飞出乾坤殿。
看着虫二居不再瑟瑟发抖,小余理与小凡松松了一口气,撤去大黄庭与离火阵心诀,瘫坐在地上。
青城山下的军营,骠骑将军王铁正在列阵。
曾有谗言,说赵玉真下山,将会搅动风云,天地异变,而冲击国运。为此天子曾效仿汉武贾生,虚了半夜的席,问了齐天尘半宿,青城如何?赵玉真如何?是否应该踏碎青城?
齐天尘似困得受不了,半拉眼皮,回对道:“无稽之谈,北离煌煌国运,国祚连绵,因一人就恐惧,岂是天子之德。”
天子得此回复,对于齐天尘回应的态度面色虽稍有不悦。心中却放下了荡平青城山的想法,只是君心难测,驻军于山脚。
王铁军功累累,所谓“宰相必起于州郡,猛将必发于行伍。”《显学篇》将此深入群众的重要性表现得淋漓尽致。
王铁也是从伍卒伊始,夺旗斩将,军中攒了贼头三十有一颗。能在战场上存活下来的老兵已然可称精锐,更何况斩了如此多的贼头乎。北离以人头攒功,王铁也从伍卒升为百夫长,再到征北将军,骠骑将。
如此战功,却被良弓藏一般领三千铁骑放置于此,就为了守那下山的赵玉真,当然,前些日子还增兵了一千五步卒。
攻城拔寨的将领,被屈在此地画地为牢了几年,早就憋了一肚子业火了。恐怕世间期待道剑仙下山的,除了李寒衣便是这位骠骑将。
赵玉真要是真的下山,王铁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冲烂他,再高高兴兴的返回军营。这对王铁来说可是比男人中年“升官发财死老婆”还开心。
“当年我与北阙蛮子捉对厮杀,贼头离颈子之后从眼前飞过,手被砍成杂碎,蛮子的血跟碎肉飙进老子嘴里那等场景不比如今激烈?”王铁骑在肌肉虬结骏马上把马鞭挥得啪啪作响,有一种饥餐胡肉,渴饮奴血的豪迈,“怎么一个个碰到一个地震就萎得跟这些个牲畜一样,尿泡屎蛋的。”
行伍出身,用粗话御下比礼貌更管用。
地甫一震,骑兵营的战马腿软喷粪,差点冲营,骠骑将军舍不得打骂这些宝贝马匹,自然只能将气撒到没约束好马匹的骑兵身上。
王铁也感觉到了青城山不再摇晃,想必山上的臭道士会趁乱下山,又拿起马鞭在空中挥得噼啪作响:“打起精神来,今日如此动荡,我有预感那臭道士必定会趁乱下山。”
话音刚落,左右裨将便报:“将军,那山上有一道紫光快速飞来。”
王铁调转马头,只看了莹莹的紫火一般踏着一柄火红,箭射来,身影快如那天火流星,几近王铁跟前。
营前暗哨明哨,都来不及及时回报,或者燃起烽火。
“来者可是大胆道士赵玉真?北离骠骑大将军在此。”王铁勒马怒吼。身后军伍已私语绵绵,不肖用心倾听,都可知会下属们都在讨论:“这可是真神仙啊,我们拦得住吗。”
王铁发怒,勒马近伍前,一马鞭打下,笞了排头的一名伍长:“他再厉害也就是一个臭道士,我们三千精骑,一千五精锐步卒,还怕他?”
王铁必须杀鸡儆猴,军心动摇可是大事,士气低落,很快就会引发连锁反应,乃至哗变。
此刻,赵御贞已到近前,护山大阵压住了地震,也挡住了大雨,但在此之前王铁军队却是冒雨的。披坚执锐的将士身上的兵甲不知经历过几场战役。被雨浇透之后竟然隐隐约约有铁腥之气。
“在下青城山赵玉真,还急着下山救人,还劳烦将军行个方便。将军有四千五百的精锐,若下山协助救人,一定让山下百姓记住朝廷的恩情。”赵御贞拱手作揖。心中也暗跟道剑仙说到:“吕老牛鼻害人不浅,乱天吹水,误了人家几年。小赵,咱们有愧啊”
王铁接过马弁递过来的芦花铁枪,举枪对准赵御贞:“你可知我为何在此。”
“为了一个不知所谓的谣言。”赵御贞挺身道。
“掉头,回去。饶你不死。”王铁枪尖烁烁寒光,“否则我三千铁骑一个冲锋。这天下可就没了什么道剑仙了。”
“你知道我是赵玉真,还敢拿枪指着我?”老赵剑仙从春水上下来,脚踏实地。王铁的枪尖跟着赵御贞上下摆动,直挺挺地指着赵玉真的鼻子。
小赵剑仙接管的右手一握,春水剑便被握入手中:“我问你,山下浸在水中的万民重要,还是区区一个赵御贞重要。”
王铁道:“军队以服从为天职,他们的死活,与我何干。”
“呵,呵,呵呵。”老赵剑仙低下月牙冠,“我再问你一遍,命令重要。还是人命重要。”
“我等奉命行事。”王铁刚说完,小赵剑仙举起春水,一切,将那芦花铁枪的枪头切断,镔铁枪头,缀着一部分精铁枪身,啷当坠地。
王铁眼珠凸爆,张开的大嘴竟然发不出一点儿声音,木剑削断铁枪,带给这位骠骑将的冲击力太大,一时之间,只剩下烈马的喘息。
“你知道我是道剑仙,还敢拿枪指着我。你一直都那么勇敢吗?”赵御贞抬头眼冒红光,“你不知道道剑仙是会武功吗?”
老赵剑仙不管骠骑将如何惊讶,冷声问道:“给你三十息的时间,告诉我,如何算不离开青城。”
王铁曾在万军之中游走,立马按下心头的狂惧,声音微微发抖,说:“足不踏出青城的土。便不算离开青城。”
“好。”赵御贞道,“还请王将军记得我这次不下山的恩情。”
老赵剑仙随手一插,将春水插入足下山石。
左手灵官印,右手真武印。
“喝!呀!”老赵剑仙发出低沉的吼声,周身光华不迭,双目爆射出灵光。让面前四千五百之数的劲旅生出直面一只森然巨兽的惊骇。
老赵剑仙身上披满了光华,仿佛识海内的那个换了出来。光华冲天而起,萦绕住那峰“青城天下幽。”护山大阵下,青城山又地动山摇。
“怎么回事!”在领阵的吕素真大惊。
“禀告掌门!是无量山!”有道童回报,“无量山飞起来了!”
“剑!!!!来!!!!”老赵剑仙吼出这二字,冠玉的脸庞第一次如此狰狞,齿龈毕露。
无量山瘦长,但山尖依旧可以立住四五个人,以山顶为剑尖,破天之势,直扑赵御贞。
带起的狂风,直接冲散了面前的劲旅,人仰马翻地倒地。
无量山横悬于空中,老赵翻身上峰,一挥手,春水便脱了出来,插上了无量山。
“王将军,你且看好了,我赵御贞,双足还在青城的地上。出来混的,就是要言而有信,说不下山,就不下山。”老赵剑仙说完,御剑冲天而起。
看着老赵剑仙御剑飞出,王铁吃惊中回过神,一抹脸庞,确定不是之前胡须蓄的雨水,大声下令:“马卸甲人去胄,后军做前军,追上那真神仙!”
说完自顾自地卸了甲胄,完全不在意在下属面前,把臭道士改成了真神仙。
老赵剑仙御剑,直射澜沧江。后面追着的军旅,很快先是步军跟不上,然后就是耐力不行的战马跟不上,最后只有良驹的王铁能堪堪被吊着而已。
澜沧江是,怒涛已经翻天,面对宏伟的自然不可抗力,无论官民,都已经跪下来大拜祈求长生天垂怜。
“落霞,有你真好。”宋燕回恢复了一些力气道,尹落霞搂着他的脖子,脸贴着脸,黯然滴泪。
一声巨响,万民抬头望去,天色虽然阴沉,但是光华覆盖着的一座飞来峰,山尖朝上,径直压下,将那狂浪怒涛,压出来一个圆弧,但是弧度下降缓慢。
“镇!”老赵剑仙抬腿一踏,直接将那青城天下幽踏入那汹涌之中。
“哗。”一声,浪被压下,压得乱流四卷,却卷不到岸边,拍到滩头便无功而返。
万民齐跪,山呼:“神仙!神仙!”
“都站起来!不许跪!”老赵剑仙站在那青城天下幽上,以一人之声,全然压过了这山呼海啸,场面突然肃静,“你们自发大水起,就跪天跪地,没能跪来神仙,也没能跪来皇帝。跪个什么东西?”
雨还在下,却淋不湿赵御贞。
王铁勒马崖头,打算选择性失忆这一句。
“你不就是神仙吗?”人群中有微微声响。
“我不是。”赵御贞心平气和道。
“你能举着山飞过来。”
“这是我们青城,集全山之力,才将这山搬起,压下这浪头。我只不是占了便宜,当这御岭的马夫,调整方向而已。”赵御贞平静道,全场大气不敢出。
“也就此一次。如果还有下次,你们怎么办呢?”岸上百姓,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如何是好。
“所以你们要团结起来,就像我青城山一样,一人凝聚一份力,水来了就搬山来镇,跪是没有用的。我青城也不需要你们跪。”老赵剑仙字字铿锵。
“那你怎么不早点来!你要是早点来,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人群中一个哭腔发问。
“问得好。那你怎么不早点站出来救人?非要等我过来?”老赵剑仙并没有因为他们受灾了就惯着,“你要是早点站出来救人,是不是也不会死那么多人?”
“我没你这般神仙手段。”那哭腔又道。
“那你就用你的手段!并不是说你弱你有理,就可以要求别人如何。”老赵剑仙把那人顶了回去。
此刻,一名正在打捞跌进江里百姓的素葛装扮的书生,听到赵剑仙这番言语,脸上露出笑意。
那书生捉起掉入水中的一男孩,道:“莫哭,你可知道,黄盖能成赤壁捷下一句是什么?”
男孩抽泣着,大难不死,对眼前的书生当做救命稻草,磕磕巴巴回答道:“陈。。陈平善解白登危。”
“对喽。”书生笑眯眯地说道,“不过还可以接一句,紫玉可镇澜沧危。”
“可有人认得李冰父子!谁认识李冰父子,可去朝廷举荐一下,让其来蜀中治水!”老赵剑仙身穿紫薇道袍,任由狂风吹动,大喊了这一声,给在场的官民听到。
“李冰父子。”王铁默念,然后在崖头大声回应,“我会回去启奏庙堂。”
老赵剑仙回过头,往王铁的崖头,武抱拳了一下。此刻的王铁只穿着白色的内衬,胯下宝驹气喘吁吁,大汗淋漓,汗液之中仿佛带有血腥味。
此时的宋燕回与尹落霞恢复好了一些,宋燕回安排了人,继续维持搬迁救灾,便背着无双剑匣与尹落霞飞身上那青城天下幽。
老赵剑仙看着两人,虽然憔悴了些,但依旧气质非凡。
“在下无双城宋燕回。”
“雪月城尹落霞。”
老赵剑仙拱手:“青城山赵玉真。”
二人一愣,相视苦笑一声,宋燕回苦笑道:“如此能耐,我早该猜到了是道剑仙。我们无双城也可以举荐这李冰父子。”
老赵剑仙直勾勾的盯着宋燕回,突然出声问道:“你是似曾相识燕归来的燕,还是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雁?”
宋燕回不明所以。
“你到底是似曾相识燕归来的燕,还是落霞与孤鹜齐飞的燕。”老赵剑仙再问。
沉默良久,宋燕回答道:“是前者。”
老赵剑仙不依不饶:“你到底是似曾相识燕归来的燕,还是落霞与孤鹜齐飞的雁!”
“够了!赵玉真!你三番两次要拿野鸭羞辱我!”高傲的无双城少城主,被更为优秀的道剑仙踩了一头,最终还是在沉默中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