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剑仙再次抬手，应该是伙房方向的房门自动打开，飞出一茶壶一茶杯，安静地落到了青石桌上。
姬雪也不客气，一把就坐在了赤王今日坐的位置。
孤剑仙为其倒了一杯茶，很奇怪的是，应该是冷茶，倒入了杯中却是热气腾腾。
姬雪脱下了面具，让那动人的模样再次接触这天启的空气，摇了摇头，好像要甩去面具带来的束缚感，美不胜收。
好像习以为常了一般，拿起孤剑仙倒的茶，小饮一口。
赤王上门需要自己找杯，而姬雪跳墙而来却能得到孤剑仙亲自斟的茶，这便是差距。
不过，这北离天下，喝过孤剑仙亲手倒的茶，除了赵李夫妇，也就姬雪这丫头了。
粗茶，并不是什么好物，却让姬雪甘之若饴。
满足地饮了一小口放下茶杯，姬雪小心翼翼地问道：“洛先生这趟来天启，不是为了赤王而来的对吧。”
姬雪问出一个明知故问的问题，洛清阳听闻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那是。。。为了宣妃而来？”姬雪的心提了起来，发现这个问题提得太唐突冒昧，立马改口道，“我是目前百晓堂的负责人，江湖之事，需要一个交代。若是洛先生觉得冒昧了，不答也可以。”
纠结的心思被强悍的业务能力压下，心中波澜起伏脸上却是一副随意的姬雪淡定点地说着。
这套说辞表明她姬雪为百晓堂“百晓”的招牌公干而来，绝对没有自己的私心。
嗯，姬雪是这般说服了自己的。
面无表情的汉子摇了摇头，直率说道：“洛某只为自己来。”
“那太好了！”姬雪小小雀跃一下，立马察觉到自己神情不对，立马改口说：“我的意思是，据百晓堂所知，怒剑仙和儒剑仙已经在天启了，很有可能啊！雪月剑仙与道剑仙兴许不日就将赶到，还有无双城的新生代剑仙无双，六大剑仙齐聚，那对江湖来说，应该是一场多别开生面的场景。”
姬雪激动的连病句都冒出来了。
洛清阳平淡地听着姬雪的畅想。
“对了，洛先生，你会同各位剑仙切磋一番的吧。”姬雪紧紧盯着孤剑仙，说得神采奕奕。
洛清阳心中觉得好笑，正想摇头否认，却不忍打碎她心中的构思，却是平静地“嗯”了一声。
“太好了！”姬雪满眼都是惊喜，这可是她为百晓堂拿下的独家新闻，“那江湖少侠们一定期待洛先生的指点！一定！”
二人就这样坐着，一人绘声绘色地描绘不久之后的天启，另外一人只是静静地听着她心思有如何的天马行空。
在这小院中，长夜，不再漫漫。
而另一边长夜漫漫的元帅府，同样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站在屋顶的雷梦臣弯弓搭箭，弓弦绷紧之声传来：“元帅府，闲人莫进。”
“雷梦臣副将军。”来人一口点破元帅府的哨岗，道，“还请通报一声，影卫图二，接元帅夫人入宫。”
“影卫？！”雷梦臣有些动容，收起弓箭，自房顶而落。
与图二对面而立。
“天启最奢华的赌坊，千金台的屠二爷？”雷梦臣皱眉问道。
“雷副将也听说过某家姓名。”图二乐呵呵说道，“不过在千金台我才叫屠二爷，屠夫的屠。替主子办事，我就叫图二，宏图霸业的图，不事二主的二。”
“原来如此。”雷梦臣了然，“难怪千金台在天启城开得如此肆无忌惮，难怪在这高官满地的天启，谁都吃不下这千金台。原来背后的主子是北离最大的后台。”
屠二爷不动声色，算是默认了雷梦臣的说法。
“影卫司直隶天子，不过先帝之时，影卫宗主之女许配给景玉王，又出了一些瓜葛，景玉王妃移情他人，天子继位，影卫不受天子喜，当即解散了。”雷梦臣问道。
“图二似乎没有义务向雷副将解释。”屠二爷丝毫不惧雷梦臣军人的锋锐，“只是替主子办事，请元帅夫人入宫。”
屠二爷继续说道：“雷副将盘旋这元帅府多年，当真觉得主子不知道？主子对雷副将已经是格外开恩。”
屠二爷向帅府门前走去。
“站住！”雷梦臣大喝一声，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弓张开，“元帅府重地，不许乱闯！”
“影卫办事，只求结果！不看过程！”屠二爷狞笑道，“这便是主子给影卫的权力！”
若不是九九道之事非为主，屠二爷动用影卫片刻便可查清。
“影卫消失多年，无凭无据就重新出现，恕难以让雷某信服。”雷梦臣喝道，箭头依旧对着屠二爷。
“我同元帅夫人说上一句，她便可相信。”屠二爷说道，“雷副将觉得就凭你手中那把残弓可以拦住图二？”
“吱呀”一声，帅府的门被人推开，小飞轩李凡松鱼贯而出，后面跟着李心月以及念慈师太和小月光。
剑拔弩张的氛围被冲散了不少。
“梦臣。”李心月开口道。
“嫂子。”雷梦臣头也不回，张弓瞄准屠二爷。
“你说，你们家主子邀我入宫，可有凭证？”李心月问道。
“萧若风。”屠二爷轻轻吐出三个字。
在场所有人皆是一惊，来者不善，可都没想到他竟敢提一个被整个北离上下所禁止的名字。
“我知道了。”只有李心月平静回答，“今夜就要入宫吗？”
屠二爷点点头，道：“今夜就要。”
“梦臣，把弓箭收起来吧。”李心月说道。
“大嫂！这人无凭无据。。。”雷梦臣不信说道。
“我去和天子完结此事。”李心月平和说道。
“是。”听到李心月这般说，雷梦臣只能放下手中硬弓。
“主子还说了，考虑到元帅夫人的情况，允许念慈师太一同入宫。”屠二爷说道。
“雷某。。。”
雷梦臣刚要开口，就被屠二爷打断：“雷副将军，身披铠甲入宫，你可要考虑好了。”
屠二爷不客气说道，雷梦臣想了想，只能作罢。
“祖师婆婆。。。”月光开口道。
“我去宫中游览一番。”念慈师太安慰道，“这几日天启城会很热闹，你且同玉真山上的这两位好好逛一逛天启。”
深夜中的雪落山庄，书房内叔侄二人正在点灯下棋。
“当年皇兄赶走所有的兄弟，只留下我和九哥。”兰月侯执黑，捻子下了一处说道，“你可知这是为何？”
萧瑟执白，回防了一手，道：“因为二位王叔是跟着父皇一起长大，并且十二叔，你最小，可以说是父皇和琅琊王叔一手带大，不是其他几位可以相比拟的。”
“亲情。”兰月侯又落下一子，“在这贫瘠的皇族里显得多么珍贵。”
“只不过，当你有了造反的能力，你再怎么保证不会造反，也很难取信于人，特别是陛下。”兰月侯道，“而且，你的琅琊王叔，跟历史上那些贤德明君重合度太高。功高盖主，亲近重臣，民心所向。所有该避嫌的坑，他都一一踩了上去。这样的人，不生在帝王家还好，偏偏生在了帝王家，只能是一出悲剧。”
“所以琅琊王叔满腹才情，只能埋没？”萧瑟问道，“有没有可能，是天启中有人暗地里促成这一切。逼迫父皇不得不这样做。”
兰月侯笑了：“楚河啊，你也开始懂得不再一味地说九哥的好，也开始替皇兄着想了。”
“天启很多人，狼子野心，心怀不轨。这些都是插在这北离心脏的一根刺。”兰月侯继续说道，“若是急于求成，一下子拔了，那造成的伤口，恐怕会泵出大量的血液。这是个大麻烦。”
兰月侯一子一句，萧瑟不语，默默在棋盘上构建自己的防御。
“而我，是替你父皇处理一些麻烦的手。”兰月侯道，“可以使你父皇不必沾染那些肮脏污秽。”
“这种信任是十几年建立起来的。并非一朝一夕。”兰月侯说道。
“所以此次万寿节，父皇交给你来办理，要办一出盛大的。”萧瑟开口说道。
“人呐，一旦尝过了权力的滋味，是很难戒掉的。”兰月侯笑道，“不是说吗，权力是男人最好的春药。”
“皇叔，那你呢？你放浪形骸的样子，是为了掩盖自己吗？”萧瑟问道。
“掩盖自己掩成了监国？”兰月侯笑道，“并不是，我本就贪杯中物，好绝色姬。这些都不是装的，天性使然。”
“对了，这次你父皇大寿，准备好什么礼物给他了没有？”兰月侯笑问。
“我的那份自然是准备好了。”萧瑟道，“可有一份礼物，怕父皇承受不起。”
“谁的礼物。”兰月侯嗯哼一笑，“连天子都承受不起。”
“琅琊王。”萧瑟凝重说道，“会带着琅琊军，兵临城下，到时候天启危在旦夕。”
“琅琊王，琅琊军？！”兰月侯表情一凝，“这世上哪还有琅琊王，琅琊军。若是真的有，那这可是一份大礼！”
“叶啸鹰，加一个萧凌尘！”萧瑟说道。
“凌尘！？他还活着？！”兰月侯惊喜的表情稍纵即逝，结合了萧瑟所说的上下文，他严肃说道，“楚河，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自然知道。”萧瑟将白子投回棋篓，“万寿节之日，攻破天启城，父皇会沦落成为最大的笑话，整个王朝都会毁灭。”
“楚河，你没有在开玩笑。”兰月侯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谢凌云御林军三万，虎贲军一千三百，天启城驻军八千。”萧瑟说道，“面对二十万琅琊军，不异于以卵击石。”
“琅琊军进攻之时，上下两路军马，起兵勤王。”兰月侯说道。
萧瑟平静地看着兰月侯：“天启城有几个小王爷，封地又有几位老王爷。皇叔，这万寿节，还开的下去吗？”
听闻如此，兰月侯却是笑了笑，琅琊王一案后，北离轰动上下的削藩，各地王爷送进天启的质子都快要溢满而出，装不下了。
“所以，我们首要的，就是靠这三万多人，守住白虎关？”兰月侯说道。
“皇叔好像并不紧张？”萧瑟问道。
“还未到琅琊军兵临城下那一刻。”兰月侯道，“这北离之主依旧是你父皇，我紧张什么？”八壹中文網
“皇叔，楚河希望你能相信我！”萧瑟沉重说道，“不止为了父皇，也为了北离上下的万民。”
“你啊。”兰月侯起身说道，“这些就交给皇叔我来处理吧。毕竟皇叔要确保你父皇这寿诞喜喜庆庆地开下去。”
涿州在一处树林。
湿了一夜露水的草地，折射晨光，有七彩的模样。
一袭白衣的萧凌尘席地而坐，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看着三神将问道：“三位将军，人都到齐了？”
“已经在一里之外结营。”王劈川回答道。
“他们心情咋样。”萧凌尘问道，“毕竟他们同我父王熟而已，要效命于一个不熟的琅琊王。”
“王爷，琅琊军二十万人，当年老王爷也不可能每一个人都熟悉。”王劈川说道。
“嗯，有道理。”叼着狗尾巴草，萧凌尘起身，“可还是忍不住会想，我能叫琅琊王，因为父王叫琅琊王。他们从各地赶来，也是因为父王的军中威望，而不是因为我萧凌尘。”
“万一他们跟雷姐姐一般，要打我一顿。”小琅琊王被打出阴影，依旧后怕。
“那是梦帅的女儿，对你动手，合情合理。”薛断海说道，“其他人可没这个胆子。”
“那我就放心了。”萧凌尘噙着狗尾巴草一笑，“去取我盔甲来！”
一副重新设计，锃光瓦亮，银盔银甲，头盔为狼首，护心镜处是一朵兰花。
深红色的披风，被风吹起，阵阵猎猎。
比起在海上所穿的那一套，更加合身。
“各位将军，这些年辛苦了。”提了一杆乌漆枪杆的长枪，萧凌尘翻身上马。
长枪往远处一指，道：“那里是何处？”
“天启！”三神将齐声说道。
“好！”萧凌尘双腿一夹马腹，大声说道，“传令下去，该让天启知道，我们回来了！”
“琅琊！琅琊！琅琊！”
从一里之外赶来的军队，叫喊声威武赫赫，声震林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