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忙的热火朝天的张满囤跟林宝珠,此时还不知道有人暗搓搓的想使绊子摸黑张记。他们现在,可是一门心思的接待一批批来定吃食跟茶叶的客商呢。
甚至有些行商,都会从县城绕道过来专门定一些张记茶叶,好运到匈奴或者一些偏僻国家贩卖。这下,张记那些滞销的茶叶,压根就不够看了。
当然,也有些茶肆,提前来定了冬茶。甚至采买管事儿临走时候,瞧见有人来买玲珑糕,又是诧异一番,各自带了些回去说要让掌柜的决定要不要订购一些。
除去白日里忙的昏天暗地的,每每到了夜里,林宝珠跟张满囤也闲不下来。因为临街的这铺子是二层的,如今一层已然开了柜台开始售卖张记的东西,只是二层却还闲着,所以林宝珠就想着把二楼隔开,做成品茶赏茶的地方。
说白了,也是一种促销手段,是个噱头。他们张记现在并不缺银子,可比之那些早年就名声在外的茶坊,到底根子还是浅薄的。所以他们得抓紧一切机会,把张记的名声打出去。
而现在她打算开设的茶楼,却是免费的,不光供应张记的茶水,而且一楼的吃食跟糕点,也可以让伙计拿到二楼品尝。不过为了防止那些混混地痞来捣乱,要上二楼自然也是有条件的。
一则但凡是购买过张记茶点或是吃食的书院,里面的学生跟先生,无论贫贱贵富都可以到张记二楼歇脚,交流读书心得,切磋各项才艺。这就是东头几个隔间被断开的缘由,因着读书人清高,他们自然要考虑让人跟各种客商分开。二则茶商客商,来品用过之后,当对身边照顾的伙计说清张记东西的好坏之处。三则有重信重义有威望之人,每每开张记都可随意取用茶点。
看似好像是张记吃亏了,可其实长久下来,却是无形中增加了张记的名声。而且端看林宝珠顶下的规矩,所有可以入张记二楼的人,哪怕是现下贫穷困顿的,都难保日后不会成为张记的贵人。
就算有些混吃混喝的,可那点花费远远不能跟潜在的利益相比。
其实也是林宝珠过于小心了,有张满囤这尊煞星在,但凡有地痞流氓敢上门来,定然讨不得好。不过瞧她仔细斟酌的模样,张满囤还是把心里的话给咽下去了,左右他多看看顾着些就是了。
而她跟张满囤现在,每天都会趁着铺子关门后,再修整一下二楼的摆设。不过也亏得之前大件的木器跟家具都已经打好了,所以虽然费些力气,可到底也不是太难为他们的。
且说随着张记生意越来越红火,县城周家的生意倒是衰落不少了。甚至有些赶脚客商,在往远处贩卖茶叶时候,从周家定的茶叶都少了五六成。哪怕是定下的那些,多也是些便宜的茶饼之类,而张记的白鸡冠跟老鹰茶却是一只脱销。
眼看着周记的存茶因着错过时节开始变味,甚至还有一些已然没了原本的茶质。周老爷是又急又气,偏生无可奈何。他倒是去寻了几趟自家当县丞夫人的闺女,可每每说起来,县丞都会严厉呵斥他们,让他们本分做生意,莫要在京城来的县太爷眼皮子底下生事儿。
后来听说张记弄了免费吃茶的事儿,甚至县城不少人都跟着说道,还有人专门去瞧了瞧凑热闹。知道了这事儿,他对张记两口子可是嗤之以鼻的,就算是沽名钓誉,只怕最后张记也得被吃穷吃垮了。
毕竟他可不相信谁会放着免费的不吃不用,自个花钱到别处吃茶。
于是周老爷也不作妖了,就坐等下头人传来张记经营不善关门大吉的消息。
可等了大半个月了,不光没听到张记关门的消息,甚至还在他去茶坊查看时候,碰到几个买茶的客商说起张记的事儿来。这才知道,那些个读书人吃了张记茶点的好处,不光是留了诗词赞赏,甚至在外也是连连夸赞感激。
而且一些远处的客商到张记落脚品茶,哪怕并没有订茶的意思,也从未被轻慢对待。所以那些个东闯西走的客商,各个提起张记来都忍不住赞一句厚道。
所以才过了大半个月,桃溪县桃树湾村张记的名号,可就被传的到处都是了。
而有些游学的学子,也会慕名而去。偏生那些个游学的,不少都是富家子弟想要外出历练,这般就算是名不见经传的张记老鹰茶,也得了不少人关注。
其实这也是林宝珠最初预想过的,读书人脸皮薄但大多要面子心思也不坏,所以既然来吃茶必然会依着张记的规矩来。所谓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短,这般不怕他们不留下诗词夸赞。哪怕是只字片语,到底也能成为张记好的佐证。
而那些个行走的客商更是活广告了,但凡他们去往别处时候,碰上有人询问路上稀罕事儿,只要多说一两句,那张记就能多个人知道。传来传去,不怕名号传不出去。
不过那些个游学之人,倒是意外之喜。是她不曾想到的,却也引了更多的人来,而且效果不比前两者差。最起码,那些富贵人家出身的学子,品过张记的好茶之后,多少都会让书童再买一些,或者包一些送去本家给父母尝鲜。
这厢张记的生意红红火火,甚至连乡老都被请来热闹过几回。对比的周记那边的生意越发的冷淡了,让周老爷整日里恨不能直接烧了张记。
惹了几次不痛快,他心里也知道,县丞那女婿是不可能私底下使用手段了摸黑张记了。所以思来想去的,索性又生了个毒计,只等过些日子放出风去让大家伙人人惧怕了张记。
若是可以,他甚至想干脆趁火打劫,等张记撑不下去时候,低价买下他们的茶山。
说起来也是周老爷这辈子顺风顺水惯了,每每有人露头,他不想着如何笼络或是合作,而是想方设法的打压。也不瞧瞧旁的茶行跟铺子,哪个不是看着张记越来越红火的苗头,想着如何更好的经营自家,或是从张记引进一些好茶。倒是他,不思进取就罢了,偏生还要一门心思的想坏了张记招牌,让它在桃溪县再无立身之处。
其实也不怪他,就好比安平茶行这样能跟张记友好往来,虽然算是竞争对手,偏生还能合作双赢的铺子,总归是少之又少的。当看到张记发家了,那些个茶行跟茶坊第一反应就是对手,哪里会诚心诚意的交好?
反正不管怎么说,现在桃溪县越来越多的茶肆跟茶楼酒馆,都会用张记的茶了。甚至随着张记名声兴起,一些戏院看戏的富足户,都会点名要上一壶白鸡冠。
白鸡冠茶当真让人喜爱,饶是不懂茶的人喝过后,都会觉得舌尖微甜,一股茶香升起,能从鼻端沁到口舌之中。茶水下腹之后,只消片刻,就能让人的四肢百骸轻松快慰,说不出的舒坦。
然而就在世人对张记的命好知道的越来越多的时候,突然不知从哪传出,张记的茶之所以那般诱人,只是因为张记茶山上供养的茶树是专吸人精魄的精怪化的。甚至还有人言之凿凿的说,自家男人就是因为喝了张记的茶水,突然没了气息的。
也就是张记在镇上的铺子开张的第二个月一天,突然有一群男女穿着孝衣带着孝帽哭喊着一路冲着张记而去。
这会儿正是安平镇的集市,而且傍到晌午,刚好是正热闹时候。街上的人正是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的时候,就连张记铺子里,也有不少人在柜台上看点心吃食跟茶叶,就等着一会儿柜上的伙计疼开手了帮着包一些。
却不想还没等他们买到东西呢,就忽然听见一阵哭丧声由远及近,最后竟然停在张记门前。
这年头,哪个不嫌晦气啊,不少等着买东西的人脸色直接就黑了,啐了一口摔袖子离开了。余下的,也跟着掌柜的到门外去凑热闹了。
“诸位这是个什么意思?”张记如今唯一的大掌柜李掌柜的拱手问道,似是并没看出那群人是来找茬的一般。
那掌柜的是林宝珠跟张满囤雇的人,原本是县城铺子里当二把手的,不过如今年纪大了想着落叶归根,才回了安平镇。正巧遇上张记招人,他又有几个声望不错的大爷举荐,加上张满囤也打听过他的底细,知道这人不是因着偷奸耍滑而被辞退的,而且为人稳重能压得住场面,所以当即就定了二两银子一个月的工钱把人留在张记了。
而李掌柜的也不愧对于林宝珠两口子的看重,到张记一个多月的时间,就把店里上上下下管理的有条不紊。甚至,对于林宝珠的一些想法,都能极快的落实,甚至还能查漏补缺让东家的计划更完整。
也是因着这个,所以张满囤跟林宝珠就算不日日在店里盯着,也很放心。
来人一见李掌柜的一身气派衣裳,看着就跟伙计不一样,相互对视一眼给了前头抬着担子的俩汉子一个眼神。接着就二话不说,直接抓挠上去,一边打还一边骂咧。
几乎就是一瞬之间,门前摆着的摊子就被掀翻了,还有进靠着门口的长凳也被人踹倒。就连门前木杆上挂着的一串灯笼,都被人拽了下来狠狠踩在脚底下。
李掌柜跟两个伙计大惊失色,赶紧上前阻止,却不想还没到跟前呢,就被人直接推搡到一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