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平日里看着你也是个好的,怎得能容着你媳妇办这种糊涂事儿啊。这不是凭白让人笑话么。”
“就是,宝珠是什么性子哪个不知道,往日里谁家有谁想要预支工钱,人可是没说过二话。”
“我在张记干的时候久,吃的喝的不抠唆,而且还没克扣过工钱。再说了,宝珠跟满囤两口子多恩爱,感情多好,哪个没长眼看着啊。要说别人或许我信,要说宝珠有坏心眼,生了外心,打死我都不信。”
“可不是么,人好端端的请了先生来,被人那么污蔑,任谁都受不了啊。”
……
张里正也觉得闹心啊,王大山家媳妇十几年了,就是个祸祸头子,平时没干过一件正儿八经的事儿,偏偏哪家出点啥事儿,她比谁蹦跳的都厉害。如果说是好心好意也就算了,偏偏没事儿都能给人编排出些事端来。
想到这里,他面色就不好起来,看向王大山跟他媳妇的目光也带了些审视。他做里正几十年了,如今正是风生水起时候,别说是他,就是整个桃树湾村都因着张记而水涨船高。过去因为穷而不少说媳妇的小子们,现在都不发愁了,闺女们许人家更是容易寻到好户去。
要是因为王大山媳妇胡乱闹腾,让张记搬走,那他就是死也不甘心。
张里正面色不变,想了想开口道:“大山,事儿既然到了这一步,那我也不能因着你再偏私了。你要是看不好你媳妇,那咱们村估计也留不下你们一家了……大老爷们,该挺直腰板子就该挺直了,没得让个婆娘坏了同村子上的情分。”
桃树湾原本是张家的地盘,后来因着朝廷有迁过来的逃难户,所以才多了许多外姓人。平常时候不显什么,可真触及了里正的底线,外姓人到底还是没那么足的底气的。
张里正的话说的倒是没多难听,也没非逼着王大山休妻或者出村,可光是那一声叹息跟不赞同的神色,就让王大山脸上火辣辣的难受。
他不是不想求情,可话到了嘴边,绕了半晌也没敢说出来。打听到林宝珠说搬到镇上后,就算憨厚没啥出息的他,也知道自家婆娘这回是惹上大事儿了。
“是,回去我就把她送回娘家,也让我岳父岳母好生教教她。”
边上王大山媳妇傻了眼,尤其是听到自家男人要送她回娘家时候,更是不依不饶的哭嚎起来。她嗓门本来就高,这么鬼哭狼嚎的一嗓子,直接吓了里正一下子,当下再看向她的目光就不善起来。
不过这会儿哪还有人敢给她说话啊,尤其是看不过她的人,更是站在那就跟瞅笑话似的。
“行了吧,大山媳妇,你就知足吧,不过是回娘家罢了。要是我儿媳妇这样,我直接让我儿子休了她,也省得给家里招麻烦事儿。”
“这话说的是,整天撒泼使坏的,左邻右舍跟着你都败兴。”
不是大家伙刻薄冷淡,实在是王大山媳妇忒不会做人,平时惹下的人不少。尤其是几个更她有矛盾的妇人,更是狠狠的往地上啐了好几口,说起话来专往她心口子上戳。
王大山媳妇吐了口吐沫,还想张牙舞爪的闹腾,却直接被黑了脸的王大山一脖子拐扇到边上,然后撕扯着她就回了家。饶是她能闹腾,又怎能比得上正在气头上的大老爷们手重?
之后王大山是怎么教训她的,她又是怎么着连夜被送回娘家的,林宝珠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反正这会儿,她是把私塾的事儿彻底委托给了村里,然后叹着气貌似神情落寞的回了自家院子去。
张里正也知道这是村里人不厚道,当下又冷言冷语的呵斥了几个刚刚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然后嘱咐了两句跟林宝珠走的亲近的人,让她们多照料着点,就叼着烟袋锅子摆手回了家。
接下来几天,私塾正是开始上课了。村里孩子们回到家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皮实了,反倒是得意的跟爹养显摆新学了什么字,或者是因为什么被先生夸奖了。
虽然家里的爹娘多是大字不识一个的,但看到孩子们能一笔一划的描出字儿来,一个个都乐的恨不能多念几个祖宗保佑。再加上王大山媳妇那回事儿,不管是单纯的感激还是有所过意不去,反正大家伙都左一捧花生右一斗红豆的往张家送去。
林宝珠心知做人也不能太硬气,所以得了人千恩万谢的物件,也会送赠一些家里自个做的小菜或者菜干。东西不算贵重,不过也算是有来有往,不会让人觉得看轻了她们。
桃树湾的一切都有序的运作着,镇上的铺子生意也越发红火起来。而此时,林宝珠并不知道,许久不见的张满囤正瞒着他带人一路跟一些穷凶极恶的匪徒周旋。
无人崖之下,张满囤所带的一队人马安营扎寨,说是安营扎寨实际上不过是因着对方守着天险,他们暂时无法上攻罢了。
要知道无人崖之所以叫无人崖,就是因着其老鹰都无法过崖的险阻地势而被人所知。实际上也并非没人能上去生存,不过是因着不知哪来的一伙儿占据山头,但凡来往客商或是百姓,见人就杀,除去那伙人之外,无人生还,所以被叫做无人崖。
原本这事儿是跟与匈奴之战无太大干系的,偏生在将令即将下来之时,六子回家时候发现一个五官比之大周百姓更加深邃的人,当下心中有所察觉,一路跟随发现人竟然上了无人崖。
这件事张满囤自然也知道了,他稍稍琢磨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当年就算他拉起的山头,甭管是说劫富济贫还是行侠义之事,反正不可能不打劫道,也不可能不抢银钱。偏生无人崖那伙人,似乎并非为了金银财物,反倒是像守住无人崖一般,只求没人能靠近。
若不是无人崖之中有稀世珍宝,就是其中有古怪。加上六子说的那人,很像是有匈奴血统的,这般下来,别说张满囤就是睿王殿下都不敢轻视。
不管其中有何玄机,总归不能留下隐患,所以当天睿王殿下就下令由张满囤带人剿匪。
无人崖也不知是提早得到了消息,还是因为何故,早早就埋伏在崖上。未等张满囤等人查探地形呢,就一路滚石而下,把人阻在山下谷外。
看似两方似乎未有厮杀,甚至并未出现伤亡,但营寨之中,众人神色严肃郑重,看向由当地百姓提供的地形图时,都感到了形势严峻。
若是没有个好法子,无论他们如何不怕死的上攻,最后得到的都只会是一场但方便的屠杀。那处天险,当真不愧是鬼难过之地。
因着涉及到对匈奴之战,别说带队的张满囤不敢掉以轻心,就是坐镇桃溪县睿王麾下第一猛将如今的县太爷安将军都不敢轻易放松。虽说他深知张满囤对敌有几分手段,也相信睿王殿下识人用人的眼光,可这件事毕竟不同于一般的剿匪。
之前还未出发之时,几人已经废寝忘食的研究过这一番战役了,可每每到现实用兵对阵之时,之前的战术都不一定好用。所以不到最后一刻,哪怕是觉得胜算在握了,他们都不敢彻底放心。
眼看日子一天天拖下去了,张满囤几人所带的粮草已然有用尽的趋势,而且崖上之人三番五次的侵扰,让众人疲惫不堪。最后张满囤看着地形图拍板,由六子几人正面佯攻,而他带一队擅长攀爬山崖的人于后山攀爬上去。
这个计划的关键在于,六子几人能否牵制住山上的恶徒。如果在张满囤几人上崖或者攀爬之时被人发现,后果少不得是全军覆没。
随着六子带人厮杀到山前,张满囤几人果断绕道后崖。只是未等众人装备齐全准备攀崖,就被张满囤阻了去路,然后又悄没声的摸回了前山与六子等人回合。
“张副将,不是说好要从后崖偷袭吗?前山多埋伏,又易守难攻,你这是要带兄弟们去送死啊。”没等张满囤等人解释,就有一名白脸模样的将士面容一瞬扭曲,然后连连斥责,丝毫不顾及张满囤这个带队的新任副将是否还有后续打算。
这人是打京城调来的,据说也曾是颜家军中的一位小将,只可惜入了睿王帐下,为着大计着想,所有稍有名望的军士皆安插在各队之中充当小兵。原本睿王打算好,只等战事响起,各处有才将士就地官复原职带人厮杀。
却不想有人自视甚高,哪怕面上服从了殿下的将令,但于内心之中还是多有不服。尤其是觉得张满囤不过是个莽夫,最多就是拳脚厉害些,压根没资格压他一头,就像刚刚开口的将士。
张满囤斜了他一眼,并未答话,而是冲着六子一扬手。接着,几个极其信服敬佩张满囤的大汉二话不说直接上前擒住刚刚叫嚣着要张满囤解释的将士,最后担心他挣脱,还特地用绳索将人捆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