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林宝珠要为难大丫,实在是她深知大丫的遭遇,唯恐日后大丫遇人不淑。到时候,就算她再撑腰,也怕大丫自怨自艾想不开。所以打大丫跟着学会管账管生意之后,林宝珠就有意识的让大丫独立管家,日后就算没有了爱情,也有家业傍身。
不得不说,可怜天下父母心,无论孩子如何,总想要为她把未来可能会有的坎坷跟不幸降到最低。
定好了这些事儿,她才说让石大勇给买小舟的事儿来。就算她现在不能下水,也能让照看荷塘的王大奎几个照看荷塘方便一些。
日子过得悠哉游哉,自上次自家汉子捎了那一厚沓的家信回来以后,林宝珠拜托文家商队去漠北时候送吃食用具,文家商队回来时候,又捎带回一封信来。
那信里的内容,依旧是自家爷们的说话风格。大大咧咧的毫不脸红的撩人,从说想林宝珠,还说道她肚子里的孩子,句句都粗糙的很,但却句句都说在了林宝珠心坎上。
就这么念着信,她都能想象得到,自家汉子趴在营帐里别别扭扭拿着毛笔写信时候的表情,遇上难写的字儿,估计又是一番苦恼,要不那信里许多地方的墨迹都晕开了啊。
知道漠北之战大胜,漠北西山大将军被擒,再过几日就会被押送回京。而他最多再过俩月,也就回来了,林宝珠心里是欢喜极了。
只是她的欢喜并未延续几日,就在县太爷的来到下,被打破了。
这一次,倒不是周家作妖了,而是韩柳旭那家极品,居然打着自家汉子的名义,横行霸道,而且还闹到了县衙里。更重要的是,县太爷许是为了讨好张满囤跟她,居然打听都没打听,就直接给人谋了个闲职,还想着举荐韩柳旭做下任县主簿。
韩柳旭是个什么德行,林宝珠心里清楚地很。他要是做了县主簿,怕是就更无法无天了,少不得还要给自家男人招惹骂名。
待到听说他娘韩李氏居然口口声声说着自家是护国公家的嫡亲亲戚,日后定能享福,还大张旗鼓的给韩柳旭选起了平妻小妾。甚至那标准,条条都苛刻的很,得要清清白白的人家,家里也要有几分家业,要三从四德,还要能生儿子……偏生还真就有人紧赶慢赶的凑了上去,闹出了许多肮脏事儿,连带着有人告到衙门说韩柳旭强抢民女欺男霸女……
一听这个,林宝珠就觉得糟心。登时冷了脸色,面色一沉冷声道:“为官之道,在于清廉为民请命,且不说那韩家人与我本就有间隙,早在多年之前就与我张家再无干系,就算是有,也没道理让大人徇私枉法……真若那般,大人岂是把国法放在何处?”
其实县太爷也没别的意思,不过是想来卖个好。毕竟,现在漠北之战大捷人人可知,而且护国公跟随着的睿王殿下,如今是妥妥的东宫太子,若无大的波折那可是下一届的帝王。若自个在国公夫人跟前卖了好,还愁日后得不到好前程?
可他万万没想到,夫人居然跟韩家素有间隙,那韩李氏怎得就口口声声的说能做的了张家的主?而且他也查过,国公爷跟夫人并未生育子嗣,身边唯一的嫡亲小姐,也确实曾是韩家的女儿……
基于这些,他才压下韩家人招惹的麻烦,匆匆来桃树湾讨好。却不想没落得好,却直接让国公府人堂堂一品诰命翻了脸。
他猛然打了个冷颤,若这番话传出去,岂不是说他目无法度,贪赃枉法食子徇君?别的不说,眼前这位看似没甚脾气的夫人,可就足以进宫去同国母皇后说道的,到时候若是甭说皇上知不知道,也甭管他政绩如何,怕是都再无出头之日了。
一想到那些,他满心的欢喜就变成了惊恐,额头上冷汗涟涟掉下,坐也不敢坐了,慌忙起身行礼弓着身子连连告罪。这会儿他哪里还看不出来,夫人是跟韩家人有仇怨的,要是再不严惩,怕是自个的乌纱帽也难保。
正想着呢,就听得林宝珠把手中的茶盏往桌上一放,茶杯跟茶杯盖子磕碰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就跟他的如今的心情一般,猛然凉了下来。
他心思飞转,说起来,这事儿还得打自家夫人那往起论。之前他原也不认识韩家人,更别提说提拔了。只是打上次张记跟周记的事儿以后,他虽然没写下休书,但却冷淡了夫人,并且在几番吵闹之后,直接把人送回了周家宅子。这一送回去,连带着过年,都没在被接回府中。
可随着张满囤这个大将军成为护国公,随着林宝珠这个张记的当家夫人成为一品诰命的告书发放到各地官衙,他的心思也开始动起来。就在这个节骨眼,夫人派人来说,遇到了护国公的嫡亲长姐跟姐夫,而且据说那姐夫还是有个秀才功名。
当时他就心里一动,满心欢喜的把夫人接回府里,然后好生安抚保证一番。这之后,似乎一切都很是顺利,他同护国公的嫡亲姐姐姐夫搭上了关系,知道俩人有一个不满一岁的儿子时,更是下了血本送了人金手镯跟纯金打造的长命锁。
却没想到,自家夫人招来的不是福星,而是祸害啊。若是一个处置不当,指不定他的县太爷也赶到头了。说实在的,他熬这么些年,刚刚有了起色,若真被打回原形,岂不是哭都没地儿哭去?
林宝珠也不搭话,只管似笑非笑的看着行礼作揖的县太爷,直到心里有些厌烦了,才抬手扬声道:“春喜冬梅,送客。”
且不说县太爷是如何兴高采烈而来,又是如何惶恐不安的离开。端说韩李氏那边,这会儿就正怒气冲冲的发燥一直扎着头默默垂泪的张月娘呢。
这一次还真不是为着张月娘争风吃醋的,实在是因着那个被一家子捧着当成宝贝疙瘩的大胖小子,这都六七个月了,甭说会坐了,就是抬头翻身都费劲的很。整日都软趴趴的没个精神,瞧着比他小的孩子都能喊爹娘了,可他除了流口水,连吃都有些没力气。
早些时候,也有旁边住着的好心婶子说孩子似乎有些不妥当,但却被韩李氏泼辣的骂了回去。后来更是直接堵在人门口,把人从上到下几代人骂了个遍,那难听话可是句句不堪入耳。
韩李氏更是得意,逢人就说自家孙子是贵人语迟,是大富大贵的命。
而一些打听到桃树湾发生的事儿的人,对她们自然是不顾一屑,就算听到她炫耀,也只当是看笑话呢,余下的,就是些听说她们跟张记沾亲带故又不知内情的人附和讨好了。
不过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也越来越发现自家孙子似乎有些不对劲了。终于在门口碰上个游方大夫,偷偷摸摸的让人看过以后,居然说她那看着结实的孙子是个傻子。不光不会哭,而且脑子还有问题,怕是治不好。
这下,哪还得了?哭哭啼啼一番之后,她满心的怒气直接就又发在了张月娘身上。要不是碍着张月娘现在还有用,占着个护国公长姐的身份,指不定她就直接让儿子把人打死或者休了。
边上韩柳旭听到了他娘说的话,也是怒目而视,恨不能把张月娘吃了。这要是传出去他有个傻子儿子,还能得了?外人还不得笑掉大牙……越想越憋屈,他自然就直接摁了张月娘捶打起来,偏生边上韩李氏还给儿子助威,恶声恶气的嚷嚷着打死她打死她……
当然这些跟旁人无关,只是衙门的差役到的时候,张月娘被打的也就只剩一口气儿了。瞧着那模样,要不是来人及时拉开了韩柳旭,怕是张月娘就要被活活打死了。
韩柳旭直接被人拉去了衙门,堂都没过,就下了大牢。秀才下大牢,还真是个稀罕事儿。而韩李氏自然也顾不上别的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就追了上去,可等到了大牢门前,直接被人推搡着就丢到了外面。
本来牢房的狱卒还碍于韩柳旭的秀才身份对他宽待着,却不想牢头去县衙转了一圈,回来就训斥了一番狱卒们。等到几个小子点头哈腰的一脸苦相,他才大发慈悲的指了指上头,小声道:“你们知道现在咱们桃溪县什么人最惹不得吗?”
边上的一个小子甚是机灵,赶忙道:“自然是父母官县太爷一家了……”
牢头一听,恨铁不成钢的伸手就狠狠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屁,是桃树湾那一位一品诰命夫人……”
“这跟那位有什么关系啊。”挨了揍的小子一脸委屈。
“这个我知道,那位可是财神爷,咱们附近几个镇子就没有缺了人家招牌的,听我娘的姨奶奶说,现在周边几个村子都把人当活菩萨供着,但凡能跟张记沾上边做工的,日子过得可是滋润的很。”另一个稍稍有些憨厚的小子挠挠头,若不是舍不得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