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茗一听夫人要让人牙婆子把秀丽领走,顿时有些于心不忍,赶忙磕头求情道:“夫人……”
林宝珠垂眸,看着神色焦急的香茗,心里知道香茗接下来怕是要说好话了。
“香茗,你也别替她求情。若今日她只是不甘平凡想要给老爷做妾,那我或许还能网开一面,或是把她送去远处的庄子上,或是直接赶出府去,日后不让她在跟前扰了心情。可你且问问,她行下这番事情,是否有人在背后挑唆指使?”说着,林宝珠就看了一眼秀丽,冷笑道,“秀丽我可说的对?要是没有人对你说那番话,你就算动了心,怕是也不敢轻易做出这等让人厌弃的事儿吧。”
秀丽错愕的抬头,看着夫人了然的目光,浑身就好似被冰封了一般。细细想起来,好似当真是她从别人那里听了许多事情,有时候在外采买时候,还能碰上几个官家府上的丫鬟同她说那些话……
“香茗,你去后面我梳妆台下面取一个红木匣子,那原本是我给你们四个备下的嫁妆,每人都一样。本来还想着得先给了春喜,却没想到今儿倒是要先给你了。”林宝珠摇摇头,无不惋惜的说道,“我给你个体面,却不能再留你。府中上下多少人看着呢,京城里那些挑拨你的人家,又何止一二……”
说完,正好张满囤也换了衣裳进来,见自家媳妇起身走过来,他赶忙伸手扶住。那模样,熟练地好似每天都在做一般。有媳妇在跟前,什么秀丽不秀丽的,怎能入了他的眼?
“这个时候,晟瑾也该醒了,等会让刘嬷嬷抱出来,咱们一块吃个火锅。”因为吃火锅,多会弄鸳鸯锅,而张满囤早就习惯了媳妇的口味无辣不欢,所以在屋里摆饭多会弄得到处是火锅气味。所以林宝珠每每想吃了,都会安排在厢房。反正护国公府屋子多,规矩小并不在意那些。
“好。”张满囤看着媳妇,见她眼睛里澄澈并没有阴霾,心里的不安才渐渐落下。
“先出去走走吧,在屋里坐了大半天了,腰背都酸疼了。”
两个人一个巧笑依人,一个铁汉柔情,看的人心生羡慕哪还能生出破坏的心思?而随着一声叹息,香茗把木匣递给秀丽,见她摇着头捂着脸哭泣的不能自已,香茗只得狠狠心扯开她的手塞过去。
“夫人从来没有错待过你,如果不是遇到了夫人,你以为一个丫鬟该能有什么样的日子?还能吃饱穿暖,出门被人高看一眼?想想别的府上,哪个丫鬟不是做的胆战心惊,只要主子不高兴就会成了出气筒?你……罢了,你自己看吧。”
随着香茗跟屋里人缓缓退下离开,秀丽打开了手底下的木匣子,看到里面的首饰跟单子,当时就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要不是心中贪念作怪,要不是没忍住外人的挑唆,她的日子该是怎样滋润?做不了主子又如何,当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也不比一般人家的小家碧玉差多少……一时之间,她悔不当初。
最后秀丽跟着人牙婆子离开时候,再没有任何吵闹跟抱怨,只是在出了护国公府大门时候,她转身结结实实的磕了个头,然后失声痛哭。秀丽心里清楚,被人牙婆子领回去的下人,只怕再不回来有个好去处了……
尤其是被护国公府上赶出去的,遍着京城,又有哪家还肯再收?
就在她低头无心再考量未来时候,护国公府的侧门又开了,只见府医匆匆出来,看着她欲言又止。
“你不用自责,我根本没有身孕,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骗你的。”
只是那府医却哀叹一声,挎着药箱迈出了护国公府的大门,说道:“以后怕是京城也再无我行医立足之地,你若是愿意跟我远去他乡过一穷二白的日子,我就花了积蓄为你赎身。”
他身为护国公府医,却帮着秀丽陷害护国公,想一想都知道,夫人跟老爷绝不会再留他。好在他并没有卖身给护国公府,这会儿离开倒也便利。虽说他身无长物,可只要秀丽愿意吃苦,他也自信能养的起她。
之后,香茗几个只私下里打探到秀丽跟那府医离开了,只是去向不知。但就是这样,也使得她们几个松了一口气,没有价值的丫鬟,怕是迟早会被人牙婆子送进那些肮脏的地方。现在知道她能逃离苦海,总归是好的。
香茗跟春喜冬梅刚开始还没想明白,以为秀丽当真是运气好,后来被刘嬷嬷一番点拨才终于反应过来,之所以府医没直接被问罪,怕是就是夫人给秀丽的一条退路。
果然,无论夫人面上多么冷淡,心里依旧是宅心仁厚的。她碍于各种原因,没办法放过秀丽,但却也不想真的把人赶尽杀绝。所以,她让府医出门,但凡俩人之间有些许善心,但凡秀丽能幡然醒悟,她日后也不过是过上清苦的生活,却并不会彻底被毁了。
其实林宝珠还真没有多想别的,她只是觉得,不管秀丽如何,到她身边时候总归是一个清清白白的闺女。就算不懂人牙婆子行当的道道,她心里也明白,怕是秀丽一回去,就得不了好。
也并非她圣母了,实在是林宝珠收到过的二十多年的现代教育,让她做不下断送一个女人清白跟未来的事儿。这个男权的社会,女子过的本就艰难,她又怎能再下狠手?
如今,她给秀丽一个机会,只当是了断了秀丽在身边伺候了那么些日子的情谊吧。
待到三月时候,就开始有人往府里递设宴邀请的帖子了。本来林宝珠是懒得去应酬的,但想到京城里越传越多的流言,还有人们对护国公府后宅的猜测,也真是着实不堪了。
甚至就南诏国留在京城的那个所谓的大公主,可还没有收敛心思呢,天天让人到跟前晃荡。这让府上门房跟采买的丫鬟跟婆子真真是不堪其扰,还几次都说到她跟前来,还有些时候连香茗几个都能得了那边的讨好。
她虽然觉得好笑,但也知道,如果一直如此下去,也不是个好事儿。再者,听黄礼说,近日里虽然那些媒人跟妇人碍于老爷冷面跟威胁不敢上前说亲了,可朝中却又兴起了一股子大臣拉郎配的风气。使得老爷现在,除了必要的大朝会,都不乐意同朝中大臣碰面了。索性,同秀娘嫂子跟张满囤商量过后,她就定下三月三上巳节时候设宴请京城里各家夫人小姐小聚。
上巳节,原本是为了纪念黄帝而存在的节日。传说中,三月三是黄帝的诞辰,所以自古以来大周地界上就有“二月二,龙抬头;三月三,生轩辕”的老话儿。自前朝一来,这一日就被定为上巳节,若是寻常人家该是于水边饮宴、郊外游春,一来踏春二来也是借水驱邪避灾。
不过在京城里,众家贵妇还有主子都收了帖子,若是全都安排到庄子上,也不方便。索性,林宝珠就干脆把宴会定在了护国公府的园子里,恰好园子里有养着荷花埋着莲藕的荷塘,所以也算应景。
国公府两年多里只设宴这一次,且是护国公夫人亲自下的帖子,少不得有让各家上下多了一份猜测。家中有嫡次女到了适婚年纪的,自然心中荡漾激动,刚得了消息就重新给自家女儿做了新衣服买了新首饰,力图要让女儿在一众人中能够脱颖而出。
而家里没有女儿的,夫妻商量过后,也都匆匆打族里旁支亲戚家招了侄女外甥女到家里。就想着第二日,能得了护国公的青睐,让侄女或者外甥女也能得个好前程。
而对于那些事儿,林宝珠不清楚,张满囤更不可能想得到了。他现在,正一门心事搂着媳妇感受着媳妇肚子上隆起的美妙呢。
“媳妇,他咋不动呢?”张满囤皱着眉头,憋了半天终于憋不住了。媳妇说孩子老早就会动了,可每次他摸,那孩子从来不给面子。
林宝珠犯了个白眼,无语的说道:“哪能一直动啊,难不成你都不用歇着的?”
正说着呢,张满囤就感觉自个手底下突然鼓起了个包,当即就惊的眼睛睁大,磕磕巴巴的说道:“媳妇,媳妇……媳妇,动呢。”
那小心翼翼的劲头,还有宽厚的巴掌都不敢动的谨慎模样,直接惹了林宝珠忍俊不禁。许是想起当初他第一次自告奋勇的提刘嬷嬷抱晟瑾时候了,那时候,她睡醒了一睁眼,可不也就听到一连串的“媳妇媳妇媳妇”的求救声?
“对,你闺女跟你打招呼呢。”林宝珠说着,就把手附在了自家汉子那只粗糙的手上,然后小心的顺着自个的肚皮带着腹中的宝宝运动。
这个时候的胎动,已经可以随着外边的互动而变化了。眼下,感受到媳妇肚子里的娃动作,可不把张满囤那彪形大汉欢喜的手舞足蹈的?
俩人紧紧靠在一起,围着那时而动一下的隆起,兴奋的讨论了许久。直到刘嬷嬷抱着揉着眼的晟瑾过来,说是少爷非要寻夫人哄了睡觉,这般才让张满囤恋恋不舍的收了手,把位置让出来。
当然,他也舍不得让臭小子太闹腾媳妇了,更不敢让他没轻没重的往媳妇身上扑,所以直接就从刘嬷嬷怀里接过儿子自发哄了起来。
自打媳妇怀孕以后,他发现自个哄孩子的本事也见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