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无道跟着钻进了车里,去县城落住了。
不止王阿客没有料到,沈韵等人一样没有料到。
看着车影消失,沈新从忍不住说道:
“这小子怎么跟着跑了,还要喝?”
“不是。”
沈韵和苏雨兮不约而同说道。
两人对视一笑,难得这么默契啊。
“那他跟去干吗?不愿呆这?”沈新从有些懊恼了。
“爸,王家不还有一个王曲阳吗?也许明天,王曲阳就要跟王富贵去会合了。”
“……”
沈新从僵在当场,话里意思,不就是说林无道去县城,是去找王曲阳算账了。
王曲阳没来找麻烦,他倒是主动找上门去了,真要把王家一锅端了啊。
沈新从额头冒出冷汗,搁以前,从不敢想这种事,但现在,在荷头村可称土皇帝的王富贵一天内倒了。
甚至,今天下午他被逼的只能去外面转时,那个从来没把他当人看的村委书记都主动上前和他套近乎,临走还塞了一包烟到他口袋里。
这待遇,好似乎他沈新从才是荷头村的土皇帝一样。
沈新从不敢这样想,也没胆子这样想,知道真正让荷头村村干部恐惧的人就是那个他想借来个孙子的林无道。
“可惜了,要是能活下去,要是能生个娃,姓沈姓林都无所谓了,沈家终是没有这种福气啊。”
沈新从长叹一声,接着说道:“韵儿,你和他的事,爹不管了,以前还觉得他是冲你身子来的,现在看来……我还真希望你是奔着他身子去的,这小子,有股子劲,跟黑子一样,可惜就是活不长,像我这样多好,阎王爷都嫌弃收走我,要不是怕他揍我,我还真想踹他几脚。”
说完这话,沈新从背着手往屋里走,边走边叹气。
这个被荷头村笑话了几十年的男人,在家里横了二十多年的男人,此刻仿佛老了。
张梅英无疑感受最为真切,愣愣看着老伴背影,说了一句莫名奇妙的话:
“真像他。”
“什么啊?”沈韵问道。
“像二十几年前的沈新从,郁郁不得志,跟我说,仇不报,绝不扫屋下,也就第一次到他家里时,他做了一桌饭菜,肉都没有,酸溜土豆丝,辣椒炒豆豉,闷烧茄子,地菜汤,你没见过,色香味俱全,至今我还记得那味道,可惜,再没吃过第二回。”
“……”
沈韵啊着嘴巴,难以置信。
难道她爹还会做饭菜?
她没见过,更没尝过,也无法想像她爹做菜时是什么模样。
本已走到门口的沈新从,忽然收步回头,仿佛听到张梅英的话一样,虽然仍是板着脸,但说出的话让张梅英怀疑听错了:
“老太婆,明天去买点好菜来,我要下厨了,那次骗你的话,我觉得说错了,连屋都扫不干净,何以扫天下,可惜明白的太晚了,不服老不行了,趁着现在还能下厨,尽早整几回吧,以后,田里菜园里别去了,厨房也别下了,我来整就是了,另外,你炒的菜,真难吃了。”
张梅英泪如雨落,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
沈韵后知后觉偷偷擦着眼泪,又笑又哭,因为突然间她爸真可怜…真可悲!
好在,现在,还来得及!
回房以后,沈韵便打了林无道电话,把她爸明天准备亲自下厨的事告诉了林无道。
林无道沉默了一会儿,回应道:
“行,老丈人第一次下厨,天大的事我也得赶过来。”
“呸,什么老丈人,真不害臊。”沈韵红着脸碎骂。
“忘记昨晚是谁抱着你睡的了?”
“……”
沈韵果断挂断了电话。
一夜无事。
第二天,林无道早早起床,叫醒胡老,简单聊了几句。
胡老点头:“你要怎么安排,我让人给你安排好,一个王曲阳,实际上都不用你动手,甚至都不用你说一句话,他都已经死定了。”
“王富贵戳着我肩头说,你算什么东西,王曲阳当着我面说,让沈韵洗干净,我其实很记仇的。”林无道笑道。
胡老同样笑道:“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当然要揍,当然要收拾,但王老回程的机票已经订好了,上午肯定要去你媳妇家,下午就得回去了,中饭你赶得上吗?”
“难道收拾一个王曲阳还要几个小时?”
“确实不用,那我们先过去,中午再喝点,昨晚那一脚,谢了,回宁城可得去我家,这是你答应的。”
“没问题。”
一个小时后,王曲阳出现在某茶楼,会见县里某领导。
见面后,王曲阳开门见山说道:
“孙处,我就不绕弯子了,我爸的事,虽然违规违纪了,但法不过人情嘛,以孙处的影响力,想必不是什么事,钱不是问题,需要我打点的地方,孙处咳嗽一声,保证不会让孙处难做人。”
对面西装革履的中年笑道:
“早知道王少约我就是为了这事,这样吧,我介绍一个人给王少认识一下,他若是点头,这事根本就不是问题,他若是不点头,那王少只能另想办法了。”
王曲阳心中一喜,忙道:“那麻烦孙处了。”
仅过了几分钟,孙处介绍的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王曲阳噌的从沙发上站起,脸色像翻书一样变来变去,惊讶和难以置信吐出三个字:
“林无道!”
没错,正是林无道。
林无道笑了笑,不用说话,孙处已站起身来,走出了包厢。
包厢内剩下林无道和王曲阳两人。
“你爹都那样了,还想捞出来,当这县城真是你的天地?躲到这里来,就安全了?”
林无道靠在门边,点燃一根烟,烟雾喷吐间,脸色像雾般迷幻。
王曲阳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林哥,给我个机会,上次的事,是我有眼无珠不识泰山,我爹的事,我绝不再插手了。”
“你认为我会信你?”
王曲阳眼角抽了抽,忽然狞笑:
“不信就对了,早知道你会追着我要收拾个一干二净,但你有没有想过,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我王曲阳,该享受的也享受了,做过狗,也做过爷,做来做去只图有一天能做个人,今天,我就想做个人,做个知道自己下半生会废了还要拉个人陪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