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大能唐六甲,此时用可怜来形容自己这一生。
是因为孤独吗?
林无道之前就听夏梦瑶说过,武修这条路,越往高处走,身边的亲戚朋友会越来越少,而且越站在巅峰,越要求舍弃七情六欲,是一条孤独的路,一条没有人情味的路!
夏梦瑶就是在提醒林无道要不要选择这一条路,在她看来,林无道的性格并不适合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牵挂太多,也就会羁绊很多,当舍弃起来相应会更加痛苦……
眼前,唐六甲似乎就是一个例子。
比如:以唐六甲的修为实力,完全可以隐世,根本不用插手烈火宗的事,但唐六甲放不下,身上便背着一副担子,一直压在他肩上。
这就是舍弃的困难,唐六甲没有做到!
而他超高的年龄,身边的妻室已经离去,同年代的人也都死了,只剩下他孤独的活着。
所以,这句感慨,真是唐六甲吐出了这些年从没有对他人提及过的心声!
林无道不由得沉默,暗想着自己有一天会不会也是如此?
武修之路,真的值得去追求吗?
会不会到头来,活成了一个寂寞的影子?
想到这,林无道问道:
“唐老前辈,真是修为境界越高,注定越会寂寞吗?”
唐六甲微怔,复杂笑了一下,回答道:
“可不止武修这条路是这样,世间的任何一条路都是这样,越到高处,越不胜寒,真要让老夫说的话,活得最平凡的普通人,才是最幸福的,为了碎银几两而忧愁,为了儿女和家庭而奔波,为了夫妻矛盾而争吵,这些都是最普通而真实的,每一天也活得充实。”
顿了顿,接着说道:“像我这样,除了烈火宗,已经没有其他事值得我牵挂了,心中没有系念,每一天便像活在泡影中一样,你应该能想象得到这种空虚日子的滋味,偏偏我在烈火拳上又无法再往前走了,烈火宗的未来也看不到曙光,那活着就像是等死一样,不过是等着最后的解脱罢了。”
“本不该和你灌输这种观点,但人生就是这样,很多时候,得到的与失去的是对等的,得到了多少,相应会在其他方面失去多少,天地是这样守衡的,规则也是这样平衡的。”
林无道点了点头:“明白,谢谢唐老前辈的肺腑之言。难道唐老前辈没想过趁最后的时光,让自己放松一下吗?”
“没这必要了,要离开早就离开了,这些年都过来了,不差最后这一段路。”
“晚辈是觉得,如果前辈放下肩上的担子,或许能登顶烈火拳第九式。”
“哈哈,哪有你想的这么简单,第九式就像是一道天堑,难就难在自身根本无法开启第九式的雷火之力,需要借助异火才有望做到,而且身体未必承受得了第九式的雷火之力,情形会像渡劫一样,这不止需要机缘,还要命理命数,缺一不可。”
“照唐老前辈话里的意思,难道第九式已经触碰到了天道规则?”林无道不禁问道。
“差不多就是这样,作为武修者,要获得超出自身的强大力量,只能从天地中去获取,而天地规则是守衡的,想要获取,就必须面对天地规则的考验和冲击,没有人能垂手可得,有些看似轻而易举得到的力量,实际上会在以后的某个点或某个时刻触发考验和冲击,只是来得晚了些,但总会来的。所以,老夫刚才说了,还需要命理命数,命理命数不够强硬的人,哪怕有机缘都无法承受。”
这道理,林无道明白。
而且,亲眼见到过!
比如檀都宁安寺的小师叔,借用霜降,结果当场遭到了天道规则的冲击,直接暴毙!
换言之,唐六甲若想触碰烈火拳第九式,也会碰到一样的情况。
唐六甲应该是清楚这点,因而不敢触碰烈火拳第九式,留着命来操心烈火宗的事。
而林无道从来不愿意向命运妥协,本身就像浪潮中的一叶轻舟一样,一路颠簸多舛,再多来一道厄难,也无非是满身虱子中再多一只而已。
因而,林无道说道:
“唐老前辈,既然你寄希望于我,那晚辈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前辈能把对烈火拳前八式的领悟教予晚辈,并非晚辈贪婪,而是希望有一天,唐渔能站到顶峰,守护烈火宗,完成唐老前辈的心愿。”
“好。”
唐六甲想都没想便答应了:“既然你认可唐渔是你老婆,那就不是外人,老夫相信你能帮唐渔守住烈火宗。”
“晚辈尽力而为。”
剩下的时间里,唐六甲把对烈火拳的毕生所悟,一点一点地详细说给了林无道听。
甚至,把烈火拳前八式展示了好几回。
林无道认真仔细的记在心里,等他出山洞的时候,已经是几个小时之后了。
烈火宗的上千子弟仍老实在山洞外跪着,看到林无道出山洞,目光齐齐落在了林无道身上。
想不明白林无道怎么和老祖宗呆了这么久!
不就是一个林无道的替身吗?哪来这么多话聊?聊了什么?
林无道没有搭理他们,直接走了。
快走出烈火宗的时候,看向某处,冷哼道:
“出来吧,别藏着掖着了。”
马上一道身影钻了出来,正是黄小静!
当时跑得那么利落,实际上并没有离开烈火宗!
她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到面前便说道:
“你真是命够大的,怎么和那老头聊了这么久?”
从这话中可以看出,黄小静其实并没有远离现场,知道苹果跟着唐六甲进了山洞,一直在这等着。
“呵,你跑的时候,怎么不多问我几个问题?现在倒好,还有脸皮打听我的事,你真是够可以的。”
“什么啊,当时那情况,当然要跑,又没有人捆住你手脚,你自己不跑,还怨得了我吗?”
“……”
竟然很有道理啊。
林无道无语望着她:“那你怎么不跑远一点?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呵,明知故问,要不是老大要我带你这混蛋过去,我哪还用得着在这里浪费时间。”
“你这傻憨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牙尖嘴利了?”
“什么?傻憨憨?你才傻呢。”
林无道没再和她斗嘴,离开了烈火宗。
回到捞刀镇后,和唐渔说了烈火宗发生的事,去留仍是由唐渔自己做决定。
唐渔果真还是选择留在烈火宗,尤其是听到唐六甲的情况后,更是没法就这样走人。
既然如此,双方就在捞刀镇分道扬镳。
又是一次匆匆相遇,匆匆分别,仿佛两人中的命运交集总是缺少点什么。
待唐渔回到烈火宗以后,见到了唐六甲。
看着唐六甲憔悴的样子,唐渔心中难受不是滋味,虽然没有资格有这种想法,但真有些可怜眼前这老人。
而且,唐六甲对她有知遇之恩,宁愿把自家子孙逐出宗门,也要力保她……
唐六甲仿佛知道她的心思一样,沉声道:“小丫头,你要走的路还很长很长,与其感怀,不如厚积力量,奋发向上。”
“晚辈一定会咬紧牙关努力的,争取不辜负唐老的期望。”
“嗯,林无道有没有说你和他的事?”
“不知道唐老说的是哪件事?”
“看来没来说了,我已经替你做了主,把你许配给了他。”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