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就是你工作的地方?”
一个带着面具,兴高采烈的少年在走廊上飞奔而过。他身后跟着个穿着简便衣装的巨人,表情相当之无奈:“嗯...嗯,是的,这儿就是我工作的地方。”
走廊两旁站岗的哨兵目不斜视地看着他们路过,努力不让自己的眼神落在原体身上,并且极其虔诚地念着帝皇的祷言以让自己不要思考那孩子是哪儿来的,又为什么戴面具。
“真不错!”
少年停了下来:“我记忆里到过这里来吗......?我都记不清了,基利曼。我以前到底做过什么?”
也没什么,你只是在成为战帅之后背叛了然后让整个帝国分崩离析并亲手打残了我们的父亲并导致了几个兄弟死亡或失踪还有上千万亿人的死......
仅此而已。
基利曼笑了笑:“你以前做过许多大事。”
“是吗?”
小荷鲁斯疑惑地歪了歪头。“我不记得了......我的意思是,我只记得其中一少部分。”
基利曼走到他身后,打开了那扇通往他自己休息室的门,温和地问:“是吗?你都记得些什么?”
“......都是些断断续续的画面。”
小荷鲁斯走进休息室,摘下自己的面具透了口气:“我带着一群人和一些怪物作战......那真的是我吗?还有一些碎片的情绪,悔恨,遗憾......”
他皱着眉,明显在努力地寻找措辞。
良久,他认真地说:“其中最多的却不是一种情绪,而是一种我不知道怎么描述的冲动。”
“什么冲动?”
基利曼依然温和地问。
“我想......放弃?”
冥思苦想一会之后,他如此说道,并连连点头:“对,放弃。我想放弃一切,好像活着对我来说是种负担......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那么做。”
小荷鲁斯抬起双手,凝视着自己的手掌:“这很奇怪,我觉得那个人不是我,但他...又好像就是我。我以前是不是做过很多不好的事?”
基利曼看着他,眼中带上了些自己都不知道的怜悯。
他没有原谅荷鲁斯——他不可能原谅荷鲁斯,实际上,任何对帝国历史有些许了解的人都不可能。
但是,这个孩子却与荷鲁斯并无什么共同点。除了那张尚且稚嫩的脸,和那相似的名字以外,他们完全是两个人。
“或许吧。”
基利曼给出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最重要的是现在......你觉得呢?”
“我不清楚。”
小荷鲁斯老老实实地回答。
基利曼随意地一笑,没说那么多,转而扔给了他一个用于益智的小小玩具,自己则坐在休息室的桌子后方开始处理起文件。
魔法练习被暂时中止了,帝皇将法师拉到了亚空间之中——基利曼并不打算问他们要去干什么。对他来说,只要能不再被灵能巴掌扇后脑勺,要他做什么都行。
因此,他同意了帮帝皇暂时看管小荷鲁斯一段时间。
起初,基利曼以为自己会很不耐烦,但他并没有。他总是无法将这个少年与他印象中的那个荷鲁斯联系起来,但也因那相似的面容产生过许多既视感。可不论怎么说......他都清楚,现在的小荷鲁斯,已经是个崭新的人了。
他不会原谅荷鲁斯,但也不至于为了这点和一个心智残缺的孩子怄气。
处理着文件,时间过去的很快。没过多久,休息室墙上挂着的壁钟便响了六下。这意味着晚饭时间到了,基利曼站起身来,叹了口气。
各项文件总是一项接一下地送来,他不喜欢处理政务,但是,从处理政务中,他却能明显地看见一个帝国正在缓缓复苏。这多少使枯燥的工作变得有趣了一些。
送来的文件不再是申请调动军队居多,而是掺杂了许多有关民生的调动。
比如新生的泰拉打算新建二十三个农作物培养基地,源自复仇号生产阵线上诞生的那些农作物种子能让泰拉人吃上新鲜的、自然的蔬菜......放在以前,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基利曼对此的态度是允许,而且要加建一些。泰拉在经历那场危机以后虽然恢复了很多,但资源问题一直没跟上。
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都需要从其他星球调取食物过来。再者,有一个能让人们吃上正经食物的机会,基利曼又为什么要说不呢?
他自己是吃过合成食物的,知道那东西除了饿不死人以外完全提供不了任何营养。
“来吧,荷鲁斯......晚饭时间到了。你想吃什么?”
“......我不知道?”
小荷鲁斯迷茫地说。“有什么好吃的吗?”
基利曼哈哈一笑:“有,有很多。唔,对你这样年纪的孩子来说,一份羊排是不错的选择。啊,得益于何的那艘复仇号,我们已经有羊可以吃了。放在以前,这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羊是什么?”
“是一种会咩咩叫的动物。”
“是什么颜色的?”
“有白,也有黑。”
荷鲁斯突然停住脚步,严肃地皱起眉头。基利曼不解地低头看去,发现他的神情正逐渐变得陌生起来——不,是变得熟悉。
旧日之人的残响回来了。
“世界就是如此......有白也有黑?那我们是什么颜色?”
荷鲁斯低声说道。
然而,在短暂的停顿过后,他却又恢复了正常,并疑惑地抬起了头,看着驻足不前的基利曼问道:“怎么了?”
“......不,没什么。”
基利曼摇了摇头,领着他继续向用餐间走去:“什么都没有,孩子。羊排得配上些主食才行,否则你可能会吃不饱。你觉得米饭如何?”
“我没吃过。”
“很好吃,相信我。啊,你年纪太小,喝不了酒......就酸奶吧。它很甜,味道不错。”
摄政王领着他向前走去,并顺便为他戴上了那副面具。走廊两侧的哨兵听见这对话,看见这动作,表情不由得变得更加僵硬了——第二天,基利曼从自己战团长的嘴里得知了个令他差点摔下椅子的小道消息。
“谁说那孩子是我和伊芙蕾妮——!”
他勃然大怒,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找出来!”
马里乌斯努力绷住自己的表情:“遵命,原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