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病弟(1 / 1)

昀宸宫外,日光正烈。

服侍的宫女太监站成一排,哆哆嗦嗦立着,丝毫不敢进里头触了陛下霉头。

每日陛下用完膳的时间到了,他们上刑的时候也算一齐到了。

陛下不愿喝药,先觉药苦,又嫌弃喝完喉咙不顺畅,再后来还言饭后喝药肚子胀气……

所以每到此刻,他们总仔细哄着劝着。

可陛下终归是陛下,若是执意不喝药,如何强迫了陛下?

为首的大太监喜公公面露愁容,就连柔顺的拂尘也被他捋得过分柔顺。

现在午时刚过,已经误了半个时辰的用药时间了,长公主殿下怎么还没来?

喜公公盼望着,盼望着,终于在拱门那头看见了女声喧嚣的一众人。

手中的拂尘翩然甩向另外一头,喜公公俨然一脸看到了救星的模样。

服侍宫女桉桐收拢了罗伞,叮铃铃作响,伞柄珠玉相触,发生一阵悦耳的声响。

喻戚那会儿从自己的朝云殿里出来,便一路撑着伞躲着这刺眼的日头;但即便如此,喻戚的里衣还有些濡湿的感觉。

“殿下您可算是来了”喜公公抹了一把脸,端了一幅老泪纵横的模样。

刻意忽视身子汗津津的不舒坦,喻戚回应道:“陛下今日午膳用了些什么?”

喜公公已经习惯了公主殿下每日的询问,这回儿老老实实将陛下午间用了什么都抖落了个干净:“宋御医准备了白芨二两炖了淡肉,陛下午膳独独用了些肉食和小半碗的清粥,午膳过后还饮了一口枸骨叶冬青茶水。”

宋舫斐不单单是开了一幅幅药膳,还严格规定了陛下每日用的膳食,精细到陛下多长时间喝了多少的茶水都有了要求。

喻戚不是大夫,自然不懂这些御医的医治法子,能做的就是压着喻琅去配合御医的医治。

“那陛下怎的又开始不喝药了?”喻戚面色不虞。

“这,奴才也不知……”

但问了也知道求不出个答案。

喻戚其实心里清楚,喻琅这会儿闹成这样,想必是这次的药的确苦极了。

小孩怕苦,所以喝药不积极。

两辈子都是如此了。

上辈子喻琅也这么闹过一回。

不过那时她因为提前没怎么注意,那个时候她还忙着朝堂的事务,每日都在被一群大臣围堵攻讦,做什么都自己别着劲儿,自然没什么时间去照顾病秧子皇弟的心思。

所以在喻琅闹脾气的时候,她反倒过去以皇姐的身份对着他一顿训诫。

等到后来她才知道是御医配药太难以入入喉的缘故。

不过她也在那个时候彻底摸清了自己这个胞弟的脾性,人小鬼大,发起脾气来像个小狮子一般。

但好在喻琅好哄起来也是万分的好哄。

喻戚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随即朝着身后招了招手。

洛茗了然,将怀袖中提前备好的蜜饯递交到自家主子手中。

喻戚掂量着手里的蜜饯果子,她打心眼里心疼她这个皇弟,毕竟喻琅已经十三岁了,还因为身子弱离不得床榻半步。

推己及人,喻戚想到自己喜欢四处溜达的性子,不免对喻琅更多了几分怜惜。

罢了,她进去以后就好生哄着。

*

帝王之寝殿紫柱金梁,尊贵异常。

但再好的脾性的人遇到满殿的狼藉,也会怒火从烧。

更何况喻戚脾气一向不好。

喻戚低眸,整个大殿里几乎没几处好下脚的地方,而她碧霞云纹鞋边是上好的青釉净瓶……不过现在已经变成了碎片,这是前朝遗留下来的不俗瓷品,现在就在她皇弟的宫里碎成了几瓣。

暴殄天物,这还哄什么哄?!

捏紧了手中的蜜饯果子,喻戚果断将之前的好好哄着喻琅的想法忘了个干干净净。

“滚出去,朕说了不喝药!”少年天子的声音传来。

喻琅的声音不算好听,期间透露更多的还是日积月累积攒而成的虚疲。

喻戚对此闭耳不闻。

她早就摸准了自家胞弟的性子,只是喻琅这一闹腾就乱丢东西的习惯可不算好。

得治。

无奈的叹了口气,她小心的绕过一地的碎瓷片以及扑倒的香炉,单手提着裙摆不让自己的裙角沾染到地上焚烧殆尽的余烬,顺带惊起一阵环佩叮铃之响。

叮铃铃……

在空寂的大殿之中异常动听。

“朕说了滚出去!”

喻戚顿步,明眸善睐,慵散的靠着红色的雕花大柱:“别骂了,陛下嗓子都喊劈了。”

塌上一席明黄色龙袍寝衣少年的动作陡然凝滞,想要继续投掷的动作僵硬在半空之中;但他面上的怒意丝毫不做遮挡,同喻戚桃花眼截然不同的凤眼里凝聚着明显的不悦。

说是少年,但其身形瘦削,完全不似年近十三的少年。

喻戚微眯眼眸,好看的桃花眼角流出一抹戏谑:“陛下你手中的可是从咱母后宫里取来的琵琶尊,这可是母后生前最喜欢的琵琶瓶了,上面还有着父皇的墨宝,你瞧瞧画着的可是青花缠枝莲图案?”

喻琅低头仔细的打量着手上的花瓶,但下一瞬像极了被招惹到的小兽,凶巴巴的怒道:“你骗我,母后的琵琶尊分明就在你那里!”

当时他也想要母后的琵琶尊,但是看到皇姐一撇嘴就欲哭出来的样子,喻琅就松了口。

现在那尊琵琶尊还在他皇姐,也就是喻戚的宫里。

没骗到小孩,喻戚努努嘴,踏步过去。

“哦,那便是本宫记错了。”看着比她还矮了小半个身子的的胞弟,喻戚接过他手中的琵琶尊不甚在意的解释。

喻戚将那个前朝的宝贵花瓶摆放了回去,从袖笼里探出的手腕好似流风之回雪。

当下正值夏日午后,但昀宸宫里用了冰,轩窗打开,风儿呼啸而过,带起几分清爽的涟漪,连带着喻戚一路匆忙而来的热浪都缓解了几分。

喻戚看着这一片狼藉,咂舌奇道:“不过陛下好端端的砸瓶子作甚,不想喝药砸个瓶子就可以不喝了?多大的人了,还是一国之君,喝个药比本宫一介女流还麻烦。”

喻琅的眼睛瞪得极圆,倒没什么底气:“我没有怕苦,只是晚一点喝而已,再说,喝这么多的药有什么用……我都喝了这么多年了……也不见我好上许多……”

闻言,喻戚坐在了床边:“本宫答应陛下,陛下的病一定可以治好的,所以陛下现在可以喝药了么?外头的太监和服饰宫女可都殚心竭虑,害怕陛下今儿用药的时间被误了去。喝完药看看本宫给陛下带的礼物?”

“你是不是想骗我喝药?我要先看看你给我带了什么。”

喻琅眼里的不信任让喻戚嘴角攫起的笑意险些维持不住,只得无奈地从怀袖这取出一个纸包:“之前为你寻神医时候托人去买的,蜜酥斋最好吃的蜜饯了,陛下喝完药就尝尝看?”

皇姐对他更关心了……

喻琅心里高兴,但也担心。

当下,少年细瘦的手指静静扣着这么一袋子蜜饯,还没拆开,里头蜜果的甜腻气味已经透着油纸袋而出,少年少见露出柔软模样:“你这么忙,以后不用这么为我奔波了,而且祈观琰已经和我说了,你最近在朝堂上被那群掉书袋子为难。”

祈观琰是当朝丞相,祖上几代人都是皇室的坚实拥簇。

自打先皇病逝,先后相继而去以至徒留喻氏姐弟二人;独她姐弟二人有皇室血脉,祈观琰就在朝堂上力战群臣,上辈子也是在祈观琰的辅佐下,喻戚才能坐稳王位。

但这辈子的喻戚对那些朝臣的心思门清儿,这半个月的朝堂遛弯下来,还没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甚至已经开始对其中沉珂动手。

眼下不好同喻琅说,她干脆就着他的意思附和的点点头,三两下想转移了话题:“这些陛下不用担心,本宫暂且还可以处理,陛下当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按时服药。”

“你不要这么……这么敷衍我,我不是小孩子了!”

看着皇姐一点也听不进去他的话,还去唤人上药,喻琅气得浑身一抖:“祈观琰说了你前几日还出宫了,宫外那么危险,你怎么胆子这么大?”

知道皇姐出宫的那刹那,喻琅险些吐血,绕是他久居殿中不上朝,也知道现在外头的局势有多么的艰难;况且他的伤就是数年前外头人动的手,虽然没有要了他的命,也让他现在命不久矣,全靠着药材吊着命。

父皇母后一去世,身边的人都变得危险异常。

喻戚是他在世界上唯一一个亲人了,他怎么样也不能让她以身犯险。

“可本宫带了禁卫军。”喻戚回道,亲手接过喜公公端进来的药汁。

看着黑黝黝的汁水,喻戚眉头轻蹙:“陛下快喝了,早喝完早吃果儿。”

喻琅抿了一大口药,口中的苦涩好似将他的舌头完全裹挟了起来,但他也不在意,囫囵道:“所以是什么人这么重要,重要到要皇姐你亲自出宫?”

“当然是一个可以救陛下的神医。”

“可是……”

“没有可是。”喻戚决然打断:“快继续喝药。”

“但是……皇姐……不会是因为那个什么神医长得好看才亲自去的吧?”

喻戚险些被她这弟弟气笑了:“本宫就是这样的人?”

喻琅嘴里含着药点点头。

丞相祈观琰也有一副好容貌,此外他皇姐之前选宫女太监都只从俊俏的里面挑。

见此,喻戚执着白巾取快裹着糖霜的蜜饯塞进了胞弟的口中,再新取了面帕子细细擦拭。

看着指尖误沾上的莹白糖霜消失,喻戚侧首叹惋道:“陛下,你信本宫,这辈子,本宫绝不会让陛下出事。顾舟寒当真医术了得。”

倏然间,喻戚脑子里浮现顾舟寒前世的模样,不由得添了一句:“不过他容貌的确上佳……”

喻琅:……

他就知道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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