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琅不满意自己宫里以后要出来这些身子娇弱的妃嫔们,但喻戚喻戚尚且不知喻琅心中歪曲成这样。
这会儿喻戚刚刚记牢了今日参宴姑娘家的容貌,见到陈禹衡也来了,喻戚招手一旁的桉桐。
桉桐侧身过来:“殿下怎么了?”
“顾舟寒怎么还没过来?”她特意为顾舟寒留了个好位置,旁边这茶水都快凉透了,顾舟寒还不见踪影。
见不到顾舟寒,喻戚有些莫名烦躁,同样是脆皮的核桃和香汁浓郁的酒水,喻戚却怎么也提不起劲儿来。
“是不是本宫还没有哄好他?”
现在的喻戚疑神疑鬼,无外乎她多想,顾舟寒最近心思有些反复,有时候温柔乖巧,有时候的目光颇为吓人冰冷。
拖着腮看着下头,姑娘们各自献上自己的才艺,喻戚整个人都耷拉了起来,像是蔫了的植株一般。
一旁的桉桐见到自家主子如此沮丧,这才懊恼拍了拍腿,愧疚的说道:“顾大人说他今日去准备新的银针了,这会儿应当在赶来的路上。”
喻戚觉得稀奇:“银针?这要什么银针,本宫记得太医院里有一套不错的,不是已经在他手上了吗?”
桉桐哑言,不知该如何回复。
之前顾大人问她哪里可以去打造银针,她便多嘴问了一句,顾大人便说是用来给自家主子调养身子的。
她们侍奉在主子身边,也不知主子身子哪里出了毛病,但顾大人做事她们万分放心,她便告知顾大人该去何处了,临走前的顾大人还特意叮嘱她,不要向自家主子透露。
桉桐都懂,这是顾大人要给自家主子的惊喜。
况且殿下和顾大人不就喜欢你哄我,我哄你的哄来哄去么……
但现在桉桐险些就把顾大人要做的事情都秃噜干净了,又被自家主子质询,桉桐当即冒起了冷汗,然后立刻找补道:“那奴婢就不知了,可能顾大人为着殿下的嘱咐,因为要给陈家大公子医治,所以做个准备吧。”
这话说完,桉桐赶忙避开自家主子的视线,她胆子小又是下人,还从来没有同自家主子说过谎话,这是头一回,可她还是大着胆子坚持了下来。
同时桉桐心里默念。
顾大人,你快点来呀!
喻戚倒没有想到桉桐会如此焦虑,她托着腮讷讷片刻,偶然想起之前顾舟寒为了解她合欢欲/望时在她胳膊上扎的那几针,不免呢喃:“也不知是给谁用的银针,他那针扎起人来还挺疼的。”
看着自家主子暗地里打了好几个哆嗦,桉桐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但那针可能真的是给殿下您用的!
*
被念叨着的人正在赶来的路上。
顾舟寒如今没有轮椅的束缚,行走起来健步如飞,熟练地顺着小径走到大殿外头,隔老远,他都能听闻到丝竹管弦之声,乐音动人。
但在顾舟寒心中更为偏爱的还是殿下拨动的琵琶。
心口微扬,顾舟寒伸手捂紧了胸口那一套银器,这是他花费了三天的功夫,亲自盯着宫里的巧匠打造出来的一套银针。
当他知道长公主殿下唇舌不敏时,这一事就沉甸甸的压在他心头,难怪殿下每日的吃食都做得那般华丽精致,可却疏忽于口头的味道,顾舟寒素来不甘于饮食。
儿时的时候,他也曾因尝错了药草而导致唇舌不灵,但那时他即便只囿于那般处境两三日,他都无法习惯,更何况殿下已经多年来不曾能品尝到食物的味道了。
他希望殿下能尝到世间的美食。
思及此,顾舟寒加快了步子,循着丝竹的声音大踏步而去,同时心口的银针都会被他捂热了。
*
顾舟寒踏步进来之时,喻戚就一眼就瞧见了白衣飘飘的顾舟寒。
瞧瞧她堆金砌银养了快两个月的大崽子,虽然穿着和往日一般的白色长袍,但腿好了样貌也绝佳,发色如墨,更加凸显他面色的白净如玉;喉结明显,那双微微上挑的琉璃目勾魂摄魄,还没走几步路,就已经吸引了全大殿所有人的目光。
看来平时宫女太监们所说的顾舟寒随意在宫里走一走,周围都有无数双眼睛偷看他的传闻都是真的。
尤其看着顾舟寒目不斜视行完礼以后,见到他双目透亮直接落座在她身旁后,喻戚心头就更为高兴。
酸酸甜甜的滋味她也说不出来,就为何好似嘴里没尝出来的味道,在心里尝了个遍。
喻戚把当下心中的快意归于自己的付出都得到了回报。
而这股子高兴等到顾舟寒侧首对着她面上含笑的那瞬间,陡然到达了顶峰。
小神医最近笑的次数有些多了!
看来还得多宠着些!
大殿之中聚集了这么多美人,但顾舟寒一进来都没有被这样的气魄所压倒,反而成了所有人物中的焦点,但此刻对上殿下毫不遮掩的欣赏视线,顾舟寒心头砰砰跳。
他之前就发现了,只要他多笑一笑,亦或是多表现出温顺的模样,殿下就会对他放下戒心,甚至会同他亲近。
顾舟寒今日又这么一试探,殿下果真如此。
于是顾舟寒嘴上依旧维持着方才的笑意,同时心里涌上一层浓雾,心里细密地盘算着如何将猎物猎捕入牢,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耽于美色的喻戚想看顾舟寒那张俊脸,又莫名不太好意思去看,最近她似乎盯着人家看的次数也太多了。
于是喻戚狠狠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暗示自己不要被顾舟寒傲人的容貌带偏了路:“桉桐说了你去打造了新的银针,是为着今日给陈禹衡看腿用的吗?”
顾舟寒闻言瞥了眼一旁的桉桐,很快便转过头来,清冷澹然的眸光里盛满了身侧宫袍女子的倩影:“给陈家大公子看腿用不着那套银针,它有旁的用处。”
那套银针是为了要给殿下治好唇舌不敏的病症用的。
这种离奇罕见的病症,顾舟寒之前在医书上瞧见过,治法不难,但所用的工具极为精巧,银针需要格外细长,细度更是堪比头发丝一般。
但现在他不想同殿下说。
等到他万分确定了自己的手法,有了十成的把握,他才会给殿下施针。
而喻戚听到这话眉梢微扬。
在她看来小神医坦诚惯了,对于救治这方面的内容素来有问必答,可宫里除了她那胞弟,宫外除了陈禹衡,还有谁需要顾舟寒搭把手扎扎针?
喻戚思来想去,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自己被顾舟寒随意应付了,这也代表顾舟寒同她有了嫌隙!
明知自己被应付了,喻戚如今也只能干巴巴地应了一句:“哦……是这样啊。”
言罢,喻戚右手捏捏之前被顾舟寒扎过针的臂腕,又面无表情地添了一句:“只要不是给本宫用的就好了……”
顾舟寒徒然心口一梗,下一瞬胸中烈火烧过,只觉胸前刚搁置了那一套银针的部位有无数个小针在狠狠地扎着一般,他心虚了。
这……还真是他特意为殿下准备的。
自觉被人“应付”的喻戚撇撇嘴,随即认真地看着台上的周箬芷尽力的展现自己。
伤心难过只在一瞬间,没过一会儿喻戚又忍不住和顾舟寒搭起话来。
“陛下之前从本宫提起过他只记得一个姑娘的模样,就是陈禹衡的小妹陈迢迢。”喻戚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陈迢迢,眉头皱起,只觉颇为为难,“可是本宫发现陈迢迢心思似乎不在陛下身上,其实不止陈迢迢,陈氏二姐妹都心不在此的样子。”
“嗯?”
“别的官家女子都争抢着上台,比如刚才那个李家之女李怀柔和现在的周箬芷。但就她们陈家姐妹两一直老实地坐在那里,而且本宫瞧陈迢迢的模样,似乎对本宫今日宴席的菜肴味道颇为满意。”
不然怎么除了低头吃便只瞧着本宫……”
但后一句话喻戚没挑明,她将视线移到陈迢迢身上,许是巧合,陈迢迢现在正盯着她看,那一双眼睛大而出奇,嘴里还包着块点心。
对上了视线,喻戚冲陈迢迢笑了笑,然后私底下的手戳戳顾舟寒的大腿:“快看!快看!本宫就知道这样!本宫怎么瞧着,那姑娘似乎对本宫也还挺有意思的。”
闻言,顾舟寒侧头看去,陈迢迢的确正在打量着长公主殿下。
顾舟寒无声看着身侧的女子,宫袍华丽,妆容不俗,这样的长公主殿下又有何人不会主动靠近呢?
但顾舟寒皱了皱眉头,陈迢迢的视线让他不喜,明知这是好意的目光,顾舟寒却想阻隔在二人中间,不容任何人插足和觊觎。
但没等他皱起眉来,陈迢迢身旁的陈禹衡已经先前一步,目光凛然的看着他。
顾舟寒丝毫不惧,二者的视线直直相对,陈禹衡却突然笑了,对着顾舟寒举起手中的杯盏。
顾舟寒的大腿骨又被轻轻碰了碰,喻戚微微向他靠来,面色不变地提醒他:“陈禹衡在向你敬酒。他估计已经知道还是你今天要给他看腿了。”
言罢,喻戚就着手头的碎花青瓷酒盏,亲自为顾舟寒满上了酒,那模样就像殚心竭虑的长者,生怕自家的孩子同别人闹了矛盾。
“喝一杯,然后你就该去后头了。”
顾舟寒举起喻戚递送在他手边的酒盏,收敛起琉璃目中的片刻恍惚,随即扬起酒盏,酒水一饮而尽。
看着二人如此亲密,长公主殿下甚至还亲自为这男子斟酒,陈禹衡眉梢微扬,但很快舒缓了下来,将手中的杯盏举得更高后,陈禹衡也一同饮而下。
果然,没过一会儿,就有宫女在陈禹衡耳边低语,将陈禹衡带到了后间。
走前喻戚还不放心,又拉着顾舟寒的飘扬而起的衣摆子悄然叮嘱着:“陈禹衡那腿瞧不好就算了,若是能瞧好也别给陈禹衡多大的希望,说话囫囵些,就那种……吊着他的意思就行,懂吗?”
顾舟寒点点头,视线却一直落在喻戚还牵扯着他袖摆的手上。
喻戚笑笑,目若繁星地松开了手后还抬手掸了掸,将顾舟寒刚刚被自己扯皱了的袖摆给抚平了。
这一幕落在台下人眼中又引起小声的喧嚣,尤其是陈迢迢。
陈迢迢死死地抓着手上的帕子,本就大的眼睛此刻更是大的出奇。
话本子里所描述的琼姿花貌和群芳难逐,漂亮的长公主全对上了;而且现在殿下对着喜欢的人说小话,还帮人掸弄衣服的模样看上去也太娇了吧……
不过二人真适合,比丞相大人适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