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汹涌的街道上,人们成群结队,走出家门。
距离圣诞日没几天,按照过往的习惯他们要开始购买礼物,装扮自家。
有人穿着红色圣诞帽,街道上扮作小麋鹿的孩子们欢快的跑来跑去。
商家们为了迎合气氛,也纷纷换上了显然明确的圣诞风格装饰,入目之处热热闹闹,人间烟火气十足。
卫白薇面带无奈的站在街头,她身边围拢着几个千姿百态打扮时尚的靓女,正围她碎碎念。
“白薇,你男朋友都失踪好几个月了,肯定是玩够了就跑了,始乱终弃了,你不能老是一颗心吊在他身上,你得出来多走走,见见日新月异的世界呀,这世上大把凯子等着你宠幸……”
几个闺蜜叽叽喳喳的互相讨论着哪一家常去的酒吧或者夜场有不错的人选,卫白薇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她茫然地看着街上的行人,木讷道:“今天街上人好多,恢复到以前那种模样了呢?”
“是呀,卫白薇你还不知道?”朱蒂吸着一根女士长烟,闻言,妩媚的美眸扫了她一眼,道:“自从那一日在国际社会上丢面以来,鹰方在香江的社团扫除行动发展到现在,超过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字头被抓起来,就连几大祠堂都常年属于饱和状态,关人都关不过来……”
“是啊……”卫白薇面带回味道:“那时候他刚刚消失不久,我还记得人心惶惶,家家户户都担心出街被差佬盘问户头,所以大家都不敢出街了……”
“后来这阵风越传越邪乎,几个跟社团有关系的大企业也被牵连,关停了不少,也有人缴纳了巨额罚款。说起来,我们工作的融汇国际金融中心就是因为和‘四大’有关系而倒闭歇业的。”
朱蒂吐出一口烟,有些郁郁不乐:“还好我们姐妹几个工作能力突出,简历也漂亮,没过多久就被人高薪聘请回去上班,否则就惨了——”
她瞟了眼卫白薇:“白薇你倒是,整日窝在家里,我花了大人情才勉强才让人同意面试你一面耶,竟然说什么不想来就拒绝了!”
卫白薇苦笑道:“我真的不需要工作……”
她不好说出当初沈安给她留了几百万才消失不见,只是道:“我心情很乱,加上前阵子动荡得比较厉害,不太想见人。”
“懂啦懂啦~”几个姐妹对视一眼,默契的不去揭她的伤疤。
“大企业被关停影响到了整个行业的重新分配,底下一大群大大小小的公司扑上来,想要狠狠咬几口肉。不少人被逼得破产,跳楼,股市又恰好出了大问题……”
回想起前几个月的香江,人心惶惶,一切都是破败麻木的模样。
卫白薇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过万事不破不立,看着整齐干净不再到处挤满了素质低下的社团马仔的市道,似乎光明的未来又降临了这片土地。
“不少人一夜之间身家败尽,甚至连鬼佬上司也遭受波及,有人被拉回鹰国受审!”朱蒂等人回忆着这段时间以来的历程,有种见证历史的感觉。
“人们失去信任,公司停摆,工厂罢工。上面见到影响越来越严重,这才默契的放弃了清洗行动,主动站出来维持秩序,恢复了过往的规矩,不再追究当初与合盛社以及大大小小社团有关系的人员或者公司。”
盘着发髻穿着显露身材的旗袍女人接话道:“新条例实施两月以来,总算将那股‘破产潮’压制下去,你我今天才能见到这祥和升平的一幕。白薇,万事更新,你又何必沉溺在过去里不愿走出来呢?”
“我……”卫白薇看着眼前的人潮,内心微微悸动。
她也说不清自己对沈安是什么样的感情,说起来不过是短短一段时日的接触,看着他做着一些自己不明白的事,为什么就好像莫名其妙的沉迷进去了。
她轻轻揉了揉额头,挤出一个笑容道:“我明白了,好,我答应你们明日起就恢复精神,不再闷在家里不出门好不好?”
“不好——”几位闺蜜异口同声道,上来拉她的胳膊:“早知你会这么说,赶快,今日我哋不醉不归啦!”
说说笑笑,几个女人带着一阵香风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上了朱蒂开的红色平治车,朝着常去的场子疾驰而去。
“神秘人士成立国际孤寡儿童救助基金,意在救助失孤、失独、留守儿童健康成长,若有需要请拨……联系‘彼得儿童救助中心’!”
车上,卫白薇好奇地拿起夹在手套箱里的报纸念道,首版用了整整一页的篇幅来详细介绍了这个最近声名鹊起的慈善组织。
卫白薇虽然因为失恋心情不佳足不出户,却也多次见到这个‘彼得儿童救助基金会’出现。
见她翻看报纸,朱蒂一边开车一边道:“哦,这个慈善基金会挺不错的,我们公司有意向和他们合作。据说他们是真做慈善,内部不缺钱,没有任何吃拿卡要的恶劣行为,也不知道是哪家富家公子大发善心……”
“彼得?”卫白薇脑海中闪现出沈安当初时常与一个名为‘张彼得’的人通电话的场景。
随后她摇了摇头,将这个画面压下去。
‘卫白薇啊卫白薇,都说了放下,你怎么什么都能产生联想?’
一路无话,车开进酒吧门口的停车场。
朱蒂将钥匙扔给泊车小弟,这里她常来,认识睇场人员,在这里颇有几分薄面的意思。
“朱蒂姐!”马仔弯腰低头,嘻嘻哈哈。
几个女人笑闹着推搡着进入酒吧,迎面而来巨大的音浪震散人心中纠结的阴霾,让人不由自主短暂失神。
卫白薇夹在人群里,朝里走去。
一路上不少相貌出众,或年轻有为的常客见到她们一行人,被柔柔弱弱的卫白薇吸引住了目光,忍不住就想上来搭讪。
卫白薇无聊的饮了几杯啤酒,她输给了朱蒂好几次,接受惩罚。
对于那些想要搭讪的人,她只是面无表情淡淡的拒绝道自己已经有男友了,抱歉。
朱蒂等人看见她的样子,恨铁不成钢道:“卫白薇,你这还是不行啊,你得敞开心扉啊,你得面向广阔的嗷嗷待哺的狼群们抛几个媚眼,等着他们扭打成一团然后再挑一个最生猛的洗刷悲伤才行啊!”
卫白薇白了她们一眼,没好气的扭过头去喝着闷酒。
“小姐,不知可不可以和你拼个桌?”
一道突兀的嗓音忽然传来,卫白薇微微一愣,抬头美眸下意识扫去。
面前的人脸庞英俊,身材恰到好处,即没有过于膨胀的肌肉,也不是小鸡仔似的瘦弱身板。一身匀称的腱子肉隐藏在面料出色的西服衬衣下,向上是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斜飞的英挺剑眉,削薄轻抿的唇,那一对幽暗深邃的细长冷眸蕴藏着锐利的光。
“沈…沈……”
她无声的张嘴发出几个无意识的音节,脑子乱成浆糊。
当你朝思夜想的人忽然出现眼前,会是什么心情。
卫白薇觉得自己心尖都在颤抖,她如凝脂般的脸庞上不知不觉挂满了泪珠,看着嘴含笑容用清亮的眸子看住自己的沈安忽地失控,站起身来朝他怀里一扑!
沈安微微向后垫步,两只手抱住她的腰肢,将她牢牢抱在怀中。
下一瞬,卫白薇抬起头,狠狠地朝他的嘴唇袭来!
“唔——”沈安的嘴被堵住,说不出声。
两人就这样死死纠缠在一起,直到好一会儿后她才恋恋不舍的分开。
一旁的朱蒂等人看傻了眼,互相对视着吐槽道:“没救了,这个女人……”
她们也认出来了这个男人,毕竟当初有过露水情缘,互相之间都记忆深刻。
谁能保证自己在面对这样一个多金帅气的男人时能忍住不心动呢。
只能说卫白薇是她们之中最狂热痴迷的一个。
她的表现震住了其他人,所有人都默契的放弃了跟她竞争。
加上沈安也从未在事后对她们表示过什么,一切就这样顺理成章的过渡了。
只不过后来他一言不发消失几个月,眼看卫白薇日渐消沉,她们这才又冒出来,想尽办法想让自己的好姐妹从失恋中走出来。
眼见消失已久的沈安突然回归,朱蒂等人也是默契的抬起酒杯,走人!
她们没有离开,而是将场地暂时交给久别重逢的两人。
大家的关系比较复杂,说实话再次相见有些尴尬。
还是默默的离开比较好,就让卫白薇的这个疯女人自己去胡闹吧,自己等人就在旁边默默观看比较好。
卫白薇拉住沈安的手臂,仿佛生怕他下一瞬消失不见。
见状,他脸上浮现一抹无奈的笑容,在她身边坐下。
卡座被清空,朱蒂与她们喊来的狐朋狗友全都离场,卫白薇毫无心理障碍的将头埋在沈安怀里,泪水打湿了他的衬衣。
“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么?”沈安抚摸着她的脑袋,轻声说道。
“你……你还会不会走?”卫白薇抽泣着道。
沈安微微一怔,苦笑道:“可能会……”
“你!”她气鼓鼓的抬起头,哀求道:“你别走了好不好,我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也不想过问这些,只要你时常陪陪我就好。你留给我的钱,我都没敢动,全都存起来了,我要的不多,它们已经足够我生活了,我只是想每天睁眼都能见到你……”
沈安将一杯高度酒一饮而尽,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卫白薇道:“很多事,不是你或者我想就能够做到的。”
他正色道:“当初不辞而别,是为了不想牵连你。我做的事很危险,会引来很多人的窥视。当他们对付不了我时,就会不可避免的对我身边人下手。”
“……”卫白薇沉默一阵,忽然很想问沈安,到底当初合盛社与四大家族的事是不是他搞出来的。
虽然她比较愚笨,但沈安做事时压根没打算避开她。
她自然也听到了许多,沈安跟电话那头‘张彼得’沟通计划的内容。
其中时不时牵扯到‘洪文’、‘鹰方’、‘股市’等等,结合后来发生的事以及沈安不辞而别,她早有了隐隐的预感。
或许前段时间香江的动荡,与眼前这个男人脱不开干系。
郭如海等人的垮台,突然铺天盖地爆发的鹰方勾结社团的丑闻,都与沈安当初说得一一能对应上。
她只是后知后觉,不是愚笨。
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成年人的默契是不要真正揭开对方的伤疤,显然这件事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下讨论。
卫白薇喉头咽了咽,重新组织语言:“我不怕危险……”
沈安看着她的脸,直接打断道:“过去的几个月,我走遍了世界上的七十八个国家,最危险的时候,有一支两百人的雇佣兵小队在西非峡谷堵住了我,差一点我就永远离开这个世界了……”
与卫白薇相同的是,特纳家族同样后知后觉。
足足一个月他们联系不上埃里克,而沈安没有主动联系他们支付尾款,才从新闻上得知有一支外籍雇佣兵被全歼在了香江。
他们终于堪堪反应过来,赶忙发动情报部门,调取了沈安在香江活动的一切资料。
等特纳家族比鹰方慢了半个月才意识到沈安把自己耍了一遭后,这时的沈安早已通过更换不同的身份离开了香江,不知去向。
另外一边,鹰方在事后结合所有情报,通过严刑审问被捕的洪文与四大家族的高层人员,终于将沈安的信息碎片拼凑完整,确认了在国际上散播恶劣新闻的主体人正是这个莫名出现的男人。
双方各自派遣精锐人手,全世界范围追捕沈安!
沈安说的西非峡谷那件事,就是他抱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个念头,换了身份潜入西非某个城市,却被盘踞在当地的特纳家族发觉踪迹,差点被他们逮到。
最危险时,他差点就准备开启轮回,脱离这个世界。
好在他薅世界羊毛的念头不绝,看着系统面板里的属性点只有区区的4点,他心有不甘,最终通过撒钱走通另外一个家族的关系逃离了西非。
辗转又在各个国家躲了两个月,最近沈安察觉到就连与鹰方不对付的靓国也开始对自己感兴趣,派出了自己的情报人员打探自己的消息。
他当机立断,更换了身份,通过张彼得遗留下来的渠道回到了香江。
顺带一提,张彼得没能撑过他的病症,在东督安葬了对方后,沈安按着他的遗愿,用他的名义成立了慈善基金会,用来救助那些孤寡儿童。
这次回来,他一方面是想着能撑多久就撑多久,再过几日就又是一月,系统又能从世界本源处薅一点羊毛。
另外一方面,也是想要再见见卫白薇,让双方都了却一个心愿。
看着凝噎不语的卫白薇,沈安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酒杯:“我做事太粗暴,不愿意花费太大力气去收拾手脚,偏偏又看不得这世界上的种种肮脏污秽,忍不住就想出手洗刷他们一番。”
“没办法,性格如此,卡在这里了。”
透着微黄的酒体,沈安的眼眸定格在卫白薇那张娇脸上。
“听人说,男人三十岁以前像酒,入喉刺痛。三十岁以后像茶,要细细品味才能体会其中韵味。”
“而我时常觉得自己就好像这一杯长岛冰茶,有着茶名,但是内里,始终是一坛烈酒!”
“为了防止我这坛烈酒引火烧身,还牵扯到身边人,所以上天注定我这辈子只能孤独终老了!”
听到这话,神色忧郁地卫白薇吭哧一下笑出了声,打断他道:“首先,你手上的酒是加冰威士忌,不是长岛冰茶。”
“其次,你三十岁了咩?”
“所以……”沈安放下酒杯,温柔地看着她:“才是听说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