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听得十分认真,她安静地坐着,目光一直停留在讲得兴高采烈的吴忧身上。
然而在这寂静的夜中,一阵急促的马蹄却由远而近,最后停留在了土屋之外。
跟着只听到屋外有人说道:“这马怎么了?到了这里就发狂了?你快牵好马,别让它们跑了!你过来跟我办事!”
屋内的三个女孩都诧异地望向土屋门口,在这夜半时分有人到此,完全出乎她们的意料。
只见两个精壮的汉子踏入土屋之中,他们的目光在屋内四人身上缓缓扫过,最后停留在了吴忧身上。
一个黑瘦的汉子上前对吴忧怒斥:“外甥女!这么晚了你竟然偷偷跑出来,你知不知道你爹娘多着急?我们找了半天才找到你,快跟我回家!”
说完之后,黑瘦汉子就冲上前来抓住吴忧的胳膊,就将吴忧往外拽。
吴忧先是一愣,继而惊恐地叫道:“你是谁?我根本不认识你!”
黑瘦汉子扬起巴掌猛地扇在了吴忧脸上,打得她一时说不出话来。跟着只听黑瘦汉子说道:
“外甥女,你还是这么淘气,整天就撒谎!不教训你一下,你都不认我这个舅舅了?”
说到这里,黑瘦汉子又指向了陈茵和李思妍:“你们两个小孩,还不快滚回家去!小心我告诉你们父母,拐骗我的外甥女!”
李思妍和陈茵见到这一幕,吓得一跳,心中紧张起来。
她们完全没想到吴忧家中的人竟然找上门来,她们都是偷偷跑出来的,现在吴忧被家里人发现了,要是让自己二人的师傅也知道,恐怕也会被一阵责罚。
当即二人也忍不住想要开溜,吴忧的舅舅那么凶,也不知道会不会骂自己二人。
这个时候,那个女人却突然站了起来,阴冷地说道:“放开......吴忧!”
黑瘦汉子怒道:“我是她舅舅!你少管我的家事,否则小心我报官说你诱拐我外甥女!”
女人依然朝着黑瘦汉子走来:“放开,吴忧!”
黑瘦汉子眼中闪过狰狞,他将吴忧交给自己的同伴,然后猛地从腰间抽出尖刀:“臭女人!最好少管闲事!”
女人充耳不闻,继续朝着黑瘦汉子一步步走来。
黑瘦汉子恼怒异常,冲上去将手中尖刀就朝着女人的腹部捅去:“找死!”
女人没有丝毫避让和招架,任由尖刀刺进自己腹部。
跟着她突然张开双臂牢牢抱住黑瘦汉子,她的嘴巴猛地张大,从嘴唇下暴出两排尖锐的獠牙。
女人长满白森森獠牙的大嘴瞬间咬在了黑瘦汉子的脖子上,温热的鲜血溅在了她的脸上。
“诡......诡啊!”
抓着吴忧的那名汉子发出惊恐的叫声,他扔下吴忧,连滚带爬地朝着土屋外逃去。
“里面有诡!我们快跑啊!”
此时女人的双手松开,她双目血红,猛地朝着屋外冲了出去。
黑瘦汉子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他脖间被咬去一大块血肉,流血不止,整个人也在不停地抽搐。
屋内三个女孩见得这一幕都被吓呆了,她们娇小的身躯止不住地颤抖。
“她是邪祟!!”陈茵首先哭了出来。
而吴忧脸颊微肿,口中尽是不可思议:“她怎么会是邪祟?怎么会这样......”
李思妍首先反应过来:“我们快跑吧!不然她吃完了那些人,来吃我们就死定了!”
女孩们这才如梦初醒,她们一边哭着一边朝着土屋外的黑夜中跑去,朝着彭城的方向。
由于太过害怕,以至于都忘了去骑马,只知道拼命朝前跑。
深邃的夜里,很快传来了两声凄厉的惨叫。
吓得女孩们逃得更快,一路上不知道跌了多少跟头。
然而那女人还是追来了。
在荒野之中,她的双脚漂浮在草尖上,飞快地朝着三个女孩靠近:“吴忧......吴忧......”
她的口中在叫唤,脸上流淌着溅上的人血。
三个女孩很快跑不动了,她们惊恐地在地上缓缓爬行。
吴忧看着女人越来越近,她忍不住叫道:“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女人朝着吴忧伸出手:“不要怕......吴忧......是我......”
吴忧抓起一块石头朝着女人扔去:“你快走开!快走开啊!”
女人的脸上有些失望,她却没有再度靠近,而是远远飘开,最后消失在了浓郁的夜色之中。
三个女孩见得女人终于离开,她们坐在荒野中抱在一起失声痛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忽然传来,三个男人来到了女孩们面前。
“你们是人是诡?!”他们厉声质问。
三个女孩惊恐地缩作一团,她们也想要知道来的是人是诡。
来者皆身着类似于衙役的黑色冷酷制服,腰间系着长刀。
一个男子上前在女孩们的口鼻面前摸了摸,松了一口气说道:“有呼吸和体温,看来是活人。”
另一个男子恼怒地问道:“我们是夜巡卫!你们三个是哪家的小孩,大半夜跑到这里哭干什么?”
吴忧知道什么是夜巡卫,她哭着指向土屋的方向:
“那边有诡吃人!她还追我!救救我们!”
“诡?”三人吸了一口冷气,“彭城这么多年都没有邪祟作祟了,这么近的地方竟然出现了邪祟?”
只听一人说道:“小九,你送这三个孩子回去。阿飞,你跟我过去看看。瞧瞧是三个小孩说胡话,还是真的有邪祟。”
说完之后,两名夜巡卫便飞快朝着土屋的方向而去。
剩下一个夜巡卫,安慰了三个小女孩一阵,才带着她们回城。
.......
太阳升起,黑暗瞬间退去。
光明重新洒遍大地,整个世界都充满了生机。
彭城也随之热闹起来,四地赶来参加武林大会的武者络绎不绝,也使得彭城之中吃穿住行四个行业的生意特别好。
沈安也骑着马回到了彭城,木雕被系在鞍上,他双腿一夹马腹,骑马便朝着客栈的方向而去。
得先把这木雕处理好了,否则就这样带着,谁知道会不会被人察觉异样。
骑行在彭城的街道上,不少星魔海的帮众看到沈安,都扭头快步朝着总舵的方向而去,提前禀报消息。
沈安也不介意这些,他一路骑马来到了客栈,抱着包裹在木块中的木雕就走入客栈。
正在记账的客栈掌柜一见到沈安,吓得手中的毛笔都掉了。
他匆匆从柜台后跑出,来到沈安面前跪下:“小人无能!小人有罪!没能照顾好公子的徒弟,还请公子责罚!”
沈安没想到才回来就听到不好的消息,他冷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客栈掌柜哀声说道:“小人也是昨晚夜巡卫送两位小姐回来才知晓的,今早官府又来询问过,具体的事情是这样......”
掌柜惊恐而又详细把昨夜发生的事情说完,然后便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真是胡闹!”沈安怒声说道,“去把那个什么布商和她的那个女儿叫过来,今天要是不给我个交待,我看谁能保得住他们!”
竟然有人带着自己的两个徒弟半夜偷偷出城,还遇到了邪祟和一帮外地人贩,这是想要干什么?想要试探自己的软肋和底线,还是存心要跟自己作对?
说完之后,沈安抱着木雕怒气冲冲地上了楼,朝着客房走去。
在客房外的楼道上,小女孩千落却已经笑盈盈地等在了那里:“刚才听到楼下的声音,就知道是师傅回来了。师傅,这趟远行可还顺利?”
沈安走上前:“陈茵和李思妍呢?叫她们两个过来!”
千落的脸上笑容依然可爱,她回答道:“师傅,你不知道你不在这几天,我们都想死你了!特别是二师妹和三师妹,她们总是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
说着,千落拉着沈安推开客房门进入:“师傅快来,我们都在等你呢!”
进入房中,只见剩余三个小孩都在。
丁泽依然躺在床上,精神萎靡。
李思妍和陈茵则规规矩矩地站着,神色十分慌张。
沈安正要发火,却听千落开口说道:“师妹,快把东西拿出来啊!”
只见李思妍把手从背后伸出,手里抓着一条腰带。
腰带为皮革制成,黄铜带鐍,花纹简单,看上去值不了几个钱。
只听千落说道:“师傅,我们发现你的腰带破了,于是便向掌柜借了钱,挑选了这条腰带。这是牛皮制成的,十分耐用。”
“我腰带破了?”
沈安疑惑地放下木雕垂头检查,才发现自己的腰间革带上已经磨损掉了一大块。自己这两天穿衣脱衣多次,却竟然没有细看。
千落这个时候冲着李思妍和陈茵使了个眼色。
两个小女孩急忙上前来,解下了沈安破损的腰带。
跟着,两个女孩又仔细地为沈安系上了新的腰带,还取出一块廉价玉佩系在了上面。
“你们这......”沈安只觉好笑,跟着他脸色一变,沉声问道:“是谁出的主意!给我跪下!”
三个女孩吓了一跳,跟着千落跪下说道:=“师傅,是我。”
陈茵和李思妍也跪了下来,央求道:“师傅,是我们的主意,不关大姐的事,我们错了!求求你不要责怪大姐!”
沈安冷哼一声:“你们不用再为她掩饰了,我就知道这鬼主意是千落想的。算了,你们起来吧。昨晚的事稍候再谈,你们送我腰带,我也有东西送你们。”
三个女孩这才从地上站起来,紧张地望着沈安。
沈安从衣内取出了一个平安扣和三个香囊:“这是我在凌城买的,这三个香囊你们一个人一个。”
将香囊发完之后,三个女孩齐声道谢:“谢谢师傅。”
沈安又拿着平安扣来到床前坐在床边,冲着丁泽问道:“感觉怎么样了?”
丁泽稚嫩的小脸依然十分苍白,他疲惫地说道:“师傅,徒儿没事。”
沈安笑了笑,然后将平安扣挂在了他脖子上:“放心,现在我回来了,你的病很快就会好了。现在你闭上眼睛,没有我的吩咐不许睁开!”
丁泽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他又回头对三个女孩说道:“你们三个出去,别让人靠近。”
三个女孩很快离开房间,把房门也关好。
沈安这才来到木雕旁,踢了木雕一脚。
木雕上很快升腾起青色的光带,光带缓缓蠕动着,一直连接到了床上丁泽的体内。
沈安站在床边,丁泽的脸色在青色流光之中一点点好了起来,苍白褪去,变得红润健康。
没一会的功夫,青色的光带缓缓收回了木雕之中。
沈安这才说道:“可以睁开眼睛,现在感觉怎么样?”
丁泽睁开眼睛,目光之中重现机灵:“师傅,我忽然觉得不难受了!也不再向前几天那样昏昏沉沉的,浑身都轻松舒坦!”
一边说着,丁泽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
沈安又把三个女孩叫了进来,她们看到丁泽恢复了健康,顿时欣喜地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宛如一群麻雀。
没一会,客栈掌控敲了敲门,说道:“公子,吴家父女到了。”
沈安来到房间之外,果然见到了一对忐忑惊惶的父女。
他带着父女进入到了一间客房之内,然后坐在了椅子上。
那个略显富态的中年商人吴通带着他的小女儿顿时跪在了沈安面前:
“沈公子,小人教女无方,小人管教不严,小人该死!谁知道这个忤逆种竟然带着两位小姐半夜偷偷出城,要是两位小姐发生了什么不测,那么小人即便让这个忤逆种偿命也无法挽回。
还请公子开恩,看在这个忤逆种年幼无知的份上,饶了她这条贱命吧!”
吴通此时是心里有苦说不出,他当初灵机一动,将自己最小的女儿送来客栈与几个小孩交好,原本一切都进行得顺顺利利的,眼看自己也有机会攀上归宗境武者这棵大树。
可是谁能想到昨夜一切完全变了,好事转眼成了祸事,搞不好还会全家受累。
一时之间,吴通连把女儿吴忧掐死的心都有了。
吴忧则跪在一旁小声抽泣,她漂亮的脸蛋此时鼻青脸肿,鼻孔之中隐隐可见发干的血迹,显然没少挨父亲的揍。
沈安冷声对吴通问道:“谁派你这样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