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陵皇宫,烛火通明,丝竹之声靡靡缠绕不绝,一派荒唐景象。
东陵帝腆着个大肚子懒洋洋地挥了挥手,就见那新上任的公公拍了两下,从大殿之外又款款走进来两位女子,端的是如花似玉。
瑗妃看着东陵帝一下子就被那两个狐媚子吸引了注意力,不满地柔柔道:“陛下就看着别人,是不喜欢妾身了吗?”
“爱妃吃味了?”东陵帝最爱瑗妃这般模样,一下子搂了瑗妃过来,眼珠子虽然钉在面前的两个美人身上不放,嘴里却调笑着安抚道:“不过两个雏儿,那里有爱妃有味道……”
“与儿要回来了,临泽一事对他打击颇深,妾身只怕他回来与太子殿下起了冲突……”瑗妃一边挑逗着东陵帝,一边试探着道。
东陵商与从交竹赶往京都的事情,她也是最近几日才知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回来,可瑗妃不可能不管,所以一直在想挑个合适的机会跟东陵帝说此事。
毕竟东陵商与领兵前往天明城大败,退往交竹之后,东陵帝没有怪罪已经是恩赐了。
可如今交竹岌岌可危,他居然扔下一干将士跑了回来,跟临阵逃脱无异,瑗妃拿不准东陵帝的心思,见今儿个他心情还不错,才斟酌着道。
瑗妃将东陵商与从战场无诏跑回东陵的事实给弱化了,而是提及东陵商策,想要让东陵帝将注意力放在东陵商策身上。
东陵帝这些日子以来身体越来越不行了,虽然他自己只是觉得不过是因为玩闹得太过才导致最近昏昏睡睡的,可还是不能掩盖他已经老了的事实。
根本没有多想瑗妃话语中的意思,挥了挥手,不耐烦地道:“这日子,提那个扫兴的逆子做什么!与儿要回来,便让他回来就是!”
说罢,东陵帝对那起舞的两个美人勾了勾手指,笑道:“美人,过来,给寡人捶捶腿……”
瑗妃见东陵帝没有迁怒东陵商与的意思,又将注意力放在了这两个如花似玉的美人身上,也不知道是谁进贡进来的,长了一副狐媚子的脸,真是看了碍眼……
另一边的冷宫之中,东陵皇后看着许久没有出现过的儿子,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波动,仿佛两个人只是陌生人一般,淡淡道:“你怎么来了?还不快点回太子府去,若叫你父皇得知了,又……”
“母后!”如冬霜雪梅一般濯濯的人收起人前一贯淡淡的笑意,紧抿着唇问道,“为什么?”
这个时候,他不是运筹帷幄的东陵太子,不是野心勃勃的东陵太子,只是想要从母亲这里得知答案的孩子,饶是如此,也不能掩盖东陵商策全身上下清冷淡漠的薄凉。
东陵商策不懂,明明东陵皇后是心疼自己的。
当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的时候,会去找东陵帝理论,当自己被东陵帝怀疑的时候,会去找东陵帝为自己讨公道,甚至会因为担心东陵帝对自己下杀手,从而和东陵帝对上,以至于被囚禁,被废……
可是为什么,这么多年,从来对他不假辞色?以至于他以为她从来不喜欢自己……要不是这次东归查到她为了自己被打入冷宫,东陵商策根本就不敢奢想,也不敢来问。
东陵皇后仿佛并没有看见东陵商策眸子里的复杂之色,依旧是一如既往地语气,疏离得不像是母亲,“因为这个帝位是属于你的。”
说罢,她身后的嬷嬷低着头,将一份明黄色的圣旨,举过头顶,对东陵商策道:“陛下,这是娘娘给您准备的。”
东陵商策看了东陵皇后许久,没有找到一丝一毫的破绽,真的只是将他当成一个陌生人一样,心中薄凉更甚,就算是养一条狗养了几十年也该有感情了吧,他的母后啊,比自己还要狠。
就不该来自取其辱。
东陵商策扬起浅浅的笑意,飘逸隽永,淡薄清疏,将一身如梅似月的凉意散发到了极致,接过老嬷嬷手中的圣旨,周到地行了礼,含笑道:“委屈母后在这里多待几日了,儿子定然早些接母后出来。”
笑意盈盈,不达眼底,恭顺瑾礼到了极致,里面的薄情也到了极致。东陵商策回过头,没有丝毫留恋地迅速离开。
背后的东陵皇后,早已经泪流满面,扶着身边老嬷嬷的手,缓缓回了冷宫里面。
“娘娘为什么不告诉太子殿下,如今太子殿下已经有了陛下抗衡的实力……”老嬷嬷一直以为东陵皇后是因为顾忌东陵帝才不敢与自己的儿子过分亲近,所以不解地小声问道。
她跟在东陵皇后身边这么多年,却似乎从来没有看懂过自己的这位主子。从入宫便与家族恩断义绝,再到将东陵帝远远推离,再到入了先帝的眼,她从来都没有明白过……
东陵皇后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没有牵挂,没有软肋,皇儿他……”戛然而止。
她的皇儿,生来九天祥瑞云集,注定走上帝王之路,
帝王之路向来孤独寡情,无情无根,才能走得更远,更顺遂,与其让他日后牵绊,不如就这样吧……
东陵商策的心情不是很好,所以当他得知东陵商与在原郡县徘徊着不敢入京的时候,冷笑道:“只怕不是被事情绊住了,是不敢吧?你让人将孤要夺位的消息悄悄传到他耳边去,让孤看看,他到底能够忍多久!”
“东方将军那里准备得怎么样了?”东陵商策挑眉道。
赵申定然拦不下秦玉儿那个疯子,虽然他对东陵商与和赵申都不满,可是不代表他东陵商策大方到愿意将东陵国的东西拱手让给飞凤,毕竟这东陵已经是他的东西了。
东归沉声回道:“已经准备好了。对了,殿下,东阿公子回来了。”
“哦。”东陵商策低低应了一声,“去叫他过来一趟,孤有事情问他。”
“是。”东归纵然忌惮东阿,可在东陵商策面前,却不敢耍小动作,只得应了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