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真倏地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她是个至情至性的人,直率也简单,痛痛快快大哭一场之后,她一把抹去眼泪,望了一下四周,准备打道回府。
黑色如同墨汁一般波上白月光这张宣纸,将一种温柔的颜色变成了跌宕的清冷,巨大的寂寞如同潮水般疯狂涌上心头,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草!”哭了一场之后,她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只是面对这种境况,有些无奈,低低骂了一句,往飘香楼的地方走去。
原本她是可以像往常一样,跑到伏羲客栈还有凤城楼开个房间睡一晚就过去了,可是凤城楼的老鸨前几日识别出她的女儿身不说,还认出了她的身份,再也不敢留她了,伏羲客栈夜里不营业。
景真想着,迈开脚就往飘香楼的方向走去,干脆去喝酒算了,这种时间,不喝酒还能做什么。
索性还能认得这路离飘香楼不远,她心神飘忽地往飘香楼走去,一心都放在了怎么说服自己的母妃和大哥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到在她背后那条漆黑的巷子里面,有两人人影若隐若现。
“老张二,这不是白天在酒楼泼了你一脸茶水的女人吗!”一旁满脸麻子的人,捅了一把老张二的手肘,指着前面的景真飞快道。
老张二眯起眼睛看了又看,摸摸嘴巴,“当真是的!麻子哥,小弟这辈子就没有受过那样的侮辱!这次,还请麻子哥帮帮忙如何!”
他想起白天被另外一个女人按在桌子上,动都不能动,只能对一个女人求饶,心中就憋闷不已,原本还有些看得过去的脸上,扭曲得像是藤蔓缠绕一样。
满脸麻子的那个人看着前面女人的身姿,发出一阵两个人都懂得的笑声,嬉笑着道:“行行,哥哥这次就帮你一次……哎呀!那女人走进去了!”
满脸麻子的人一拍大腿,十分懊悔地道。
老张二一点也不着急的阴笑道:“没事,咱们就守在外面等她出来就是!什么公主殿下!要么是店小二唬人的,要么就是个被千人骑万人睡的,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晃悠,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满脸麻子的人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想了想道:“咱们干脆也进去吧,喝个酒,外面冷飕飕的。”
“行,小弟请你。”
两个人小心翼翼地避开景真的视线,坐在了一楼的角落里,唤来店小二上了两壶酒和一碟花生米。
景真此时已经满脑子都是关于如何说服德太妃的想法,根本没有心情关心四周的情况,尤其是当她捞起酒杯子一饮而下的时候,更是不知道有别的反应了。
白天里的店小二因为有事情回家去了,现在店里面的小二只是一个半大小子。
掌柜的不在,他看见这个阵仗,大气也不敢出一个,按照景真的吩咐拿了酒过来,又给角落里的两个人拿了酒,就退缩在了一旁,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小二!上酒!”景真心中虽然想着怎么说服德太妃,可是却也憋着一股气,有些时候身子想着,凭什么要她去讨好德太妃?明明她自己没错!
可是她又无比清醒的认识到,这不是她错没有错的问题,而是一个时代的悲哀。
如果她处在飞凤国那样一个国家,定然不会有着这么多的问题,如果她有着像她七嫂那样的胆魄,也定然不会像如今这般被动。
说到底,是她能力不够,又时候未到,喝着喝着,就发现酒没有了,她皱眉冲小二大声道:“再来一壶!本公子要上好的女儿红!别拿这些寡淡的酒来打发本公子。”
容宴一走进飘香楼,就听到景真让人上酒的声音,平缓的眉头微微一皱,转过头一看,见果然是白日里的景真,皱得越发明显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在这里,可是容宴还是觉得,一个女孩子,这么晚还在外面,实在是不妥。
容宴本来是出来为容许买玉米糕的,白日里吃了这个东西,容许晚上吵着还想吃,容宴无法,只得哄他明早上醒过来就能吃到了。
等到容许睡着之后,容宴才想起,明日一早他要上朝,府中的老管家照顾容许都忙不过来,哪里能帮他出来买玉米糕,索性自己出来买了。
尽管这些日子来,容许的情况好了很多,可是容宴还是不敢大意,能够陪着就尽量陪着,就像是现在出来了,他也是打算快点回去,怕容许醒来后找不到他慌张。
只是他现在看见景真如此模样,反倒是不放心了。
接过店小二包好的玉米糕放好,容宴走到景真桌子面前,试探地叫道:“景真公主?”
景真歪着头看了他一眼,就在容宴以为景真尚且还有几分清明,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才发现这一口气,实在是松得太早了。
只见景真提着酒坛往容宴面前一放,嘟囔道:“七嫂!来!咱俩来喝酒!”
容宴嘴角抽了抽,思绪一下子如同脱了缰的野马,不得不猜测,皇后娘娘在宫中,是不是也同景真公主这般喝过酒。
不过猜测归猜测,容宴还是不得不再叫了一句,“景真公主?”
“喝酒!七嫂!你不喝啊……哦,我忘记了,你怀了儿子,不能喝酒了……七嫂……喝酒……”景真前言不搭后语的嘟囔着,要不是容宴凑的近,耳朵又尖,根本就听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过容宴倒是确定了,景真公主这是喝醉了无疑。
他微微皱眉,往景真四周看了一眼,却见她身前身后都没有一个人,显然又是一人来的,容宴想着自己将景真扶回去不妥,便打算让店小二去叫一下宣王府的下人过来。
然而等到他转过头一看,刚刚还在他旁边的店小二,一下子就没有了身影。
容宴一想那店小二的年纪,思索片刻便猜到估计是被景真这个样子吓着了,也就不指望众人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