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夜色里,刹那间安静下来。
容宴眉头微皱,屏着气,以为景真生气了,忍不住去望景真,却见景真正目光幽幽地盯着自己,容宴目光一滞,随即化成一声叹息。
却不知道是哪里又触碰了景真的雷区,她似笑非笑地道:“容大人不愿意送本宫回去也就算了,何必要这样折腾自己,也不怕这两个人醒过来先揍你一顿。”
景真说完,便转过身,利落洒脱地没入阴影之中。
腰间的穗子随着动作一摇一摆,迅速地在空中划过,留下一道晦暗不明的残影。
容宴看着那渐渐融入黑夜之中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一下子浮现出一抹不忍,还不等大脑做出反应,动作已经快了一步,他叫了一句,“景真公主!”
景真转过头,笑眯眯问道:“怎么?容大人,你这是反悔了?”
仿佛刚刚那背影中透露出来的孤寂和悲伤,只是一个幻想而已。
容宴动了动唇,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最后缓缓摇头。
景真目光微沉,低低笑了笑,声音微哑,“容大人啊,人要学会遵循自己的本心。你敢说,你对我,没有一点……”剩下的话,被黑夜张开的血盆大口全部吞没。
容宴一怔,俊逸的容颜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婉转道:“公主别开玩笑了,早点回去吧,在外面待得太晚,不仅仅太妃娘娘和宣王担心,对公主也不好。”
景真冷哼道:“不好就不好,本宫正愁没有机会拒绝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却是脚步不停,再也没有逗留,沉默着慢慢离开。
容宴一个人站在原地,过了片刻之后,才悄悄跟上景真,一直看到景真走到宣王府门口外面,才转头回了容府。
“爹爹!”容许半夜醒过来,却发现容宴不见了,不管老管家怎么哄,都不去睡觉,一直到看见了容宴的身影,心中才安定下来。
容宴脑海中思绪一片纷杂,差点没有抱住扑过来的容许,将容许放到床上,让老管家去休息,自己坐到床边道:“许儿怎么起来了?”
“爹爹不在。”容许清澈的眸子,在烛光下仿佛有水流一般流淌着。
鬼使神差的,容宴居然想到了景真的那双眼睛,长长的眼睫仿佛会说话似的,却又将所有眼中的光彩和情绪,都隐藏得严严实实。
容宴强迫自己回过神来,摸摸容许的头,道:“爹爹出去有点事,许儿睡吧,爹爹就在床边陪着你。”
容许点点头,十分乖巧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另外一边,景真走到王府外面之后,却没有立即进去。
还是宣王妃身边的婢女看见了她,才惊声道:“公主殿下!您回来啦!”
她不等景真说话,飞快跑过来行了一礼,对景真道:“您可算是回来了,王妃和太妃为了找您,现在都还没有睡觉呢。”
“让母妃和嫂子费心了。”景真心中一暖,脸上却没有太多的表情,原本往外面转的脚步也掉了个头,对来人道。
那婢女见到景真往自己的院子去了,又飞快地去禀报宣王妃和德太妃二人。
景真慢慢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路上吹了许久的凉风,她才惊觉自己刚刚可能是酒劲未退,脑子进水了,居然用那样的话去试探一个人。
“容宴……”景真缓缓念了一下子这两个字,自言自语道:“如果是他的话,反倒是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虽然和这个男人才接触过没有几次,可是景真却也经常从别人口中听过这位容大人的事迹,知道这人其实不错。
只是这人年纪轻轻便带了个儿子,身份上又比不得京都的其余权贵之家,所以不少人才对容夫人这个位置望而却步。
景真想着这个人的身份,觉得自己真有那个心思的话,只怕到时候会遇到很多的困难,只是这样的想法不过一会儿,等到她步入房中,看见衣服上的酒渍,浑身一个激灵。
她自嘲地冷笑道:“整天瞎想些什么呢,人家根本就对你没有意思。”
景真不是傻子,知道容宴的话意味着什么。
“砰砰!”
外间突然响起敲门声,她早就将院子里的丫鬟全部遣散了,所以只能自己前去开门,却没有想到,门“吱呀”一声打开,看见的是德太妃,“母妃……”
德太妃淡淡道:“还在生母妃的气?”说罢,许是闻到了景真身上浓烈的酒气,皱眉道:“你又出去喝酒了?”
“嗯。”景真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让德太妃进来,问道:“母妃这么晚了还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德太妃看着景真这个样子,刚刚准备好的话,反倒是一下子说不出口,“你知道最近你哥在做什么吗?”
景真挑眉道:“不知道。”
左右是为了那个位置,她没有兴趣,也一点也不想去参与。
“你哥说,白日里的事情是他……”
“停!”景真比了个打住的手势,对德太妃道:“母妃,我的亲娘,我知道我哥不是故意的,如果你只是为了这件事来跟我说的话,能不能让我睡觉?”
景真说着,整个人已经躺在了床上,她现在心底很烦,一点也不想玩你说我猜的游戏。
“你啊……”德太妃冷淡的面上浮现出一抹无可奈何,“你哥暂时不管,母妃还是应该说一句抱歉的,景真,你也别怪母妃,母妃只是知道,这个时代,女孩子到底会过得有多么苦。”
景真沉默了片刻,才道:“我知道,可是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我现在如果不去拼一把,做点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我怕日后后悔。”
她见德太妃也是真的想要和自己好好谈谈,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
“或许我今日做的一切事情是真的不对,可是母妃,宫中过了这么多年,我只有现在才觉得自己活着还是有意义的。”
景真慢慢道:“其实比起我七嫂,我前面的路已经好太多了。而且我也没有什么大抱负,我就是,不希望自己这一生依附着臭男人,活得太窝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