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在站在原地,望着那一身素衣的女子。
张口许久,他都没喊出来。
反倒是天黑了,雪花下的越发大了,前面的走护着面粉往前走。
江河在后跟随,一直到郊外一个看着极为破败的院外。
女子推门进去,又将院门关好,院子很小,她对着屋内的人喊话的声音,站在外面的江河,都能听的见。
“惠儿,娘回来了,肚子还痛吗?娘亲从杂货铺里给你买了红糖,等下娘就给你煮红糖鸡蛋吃。”
“娘,我不吃,给娘吃。”
两个人说话的声儿渐渐的轻了下来,接着便是几个男子的讲话声儿,声音稚嫩,不像是沉稳男子会有的声音。
莫不是,薛陵的丈夫没跟着一同来?
江河折身往外走,回到家里后,时辰已经不早了。
杜宇瞧见二爷才刚回来,身上还带着雪花,一阵担心。
“二爷,您这是做什么去了,奴才一直在找您。老夫人还问,您今日都没过去吃晚饭。”
“有个私事儿。杜宇,薛家的人你是如何打发的?”
突然听主子问起这个,杜宇照实而说:
“那薛家的人好是大胆,见二爷您不给他们钱了,张口说要借钱,奴才听了也气,直接给打发走了,那……那十两银子,奴才没给他,二爷,您咋突然问起这个了?”
江河脸色就是冷了下,倒是没追问杜宇那十两银子的事儿。
的确,当时是他说不给薛家家,将人给打发离开就成。
“没事儿,你去城郊最南那一户盯着,将你打听到的事儿,回来给我报备。”
江河说完直接回屋去了,杜宇应下,又说给二爷送饭的话。
江河没什么胃口,直接说不吃了。
杜宇虽说是不太明白,二爷为啥要他去盯着城郊最南那户,可他还是去了……
足足盯了三天,杜宇才敢回来,将自己知道的事儿,跟自家二爷说了。
“当真没有男人在?她不是嫁人了,怎生男人没跟着?”
江河坐在椅子上,手中握着毛笔。
杜宇摇头,“这个奴才不知道。但也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儿,就是这三天内,天天见大夫出入他们家,也总是听到孩子的哭声。对了,二爷,薛陵好像生了个女儿。您……有没有想过,那个孩子是您的。”
“她、不是已经成亲了,孩子怎么可能会是我的。”
江河嘴上是这样说,可握着笔的手,紧的青筋暴露。
“奴才嘴笨,说错话了。那二爷,您可还有别的事儿嘱咐?”
“下去吧!”
江河说完,看着杜宇离开。
心中思绪乱糟糟的。
当年,是他强要了薛陵的清白,而薛陵也从江家拿了钱离开。
按说,一次就有了孩子,也不能那么巧合吧。
可他又想起杜宇说的,薛陵生了个女儿,丈夫也不在身边。
难不成是薛陵的丈夫嫌弃她,没了清白之身?
毕竟这个事儿,主要原因在他,江河也不是那等不愿意负责的人。
想好了后,他从抽屉里找了一些银子,带在身上,打算去薛家瞧瞧。
明日就是新年了,今日晚上,薛陵除了照顾好女儿,还要给三个弟弟做顿好吃的年夜饭。
这几日,她每天赶早起来做包子馒头,也挣了点钱,虽说给女儿看病的钱,还差好多,但薛陵觉着,女儿现在吃了药,人变得好多了,她再苦再累,都是值得的。
猪肉比较贵,薛陵就多了买猪下水,猪肚不便宜,她没买。就买猪大肠,还有一个猪头。
她在院子里用雪搓洗着,女儿穿的厚实的衣服,在跟前玩,手里抓着的一个花风车。
薛陵抬头看向女儿往门口那处走,忙喊了句。
“惠儿,别乱跑,快回屋去,要是吹了寒风再睡着,等醒来还要喝药。”
薛陵说的这个睡着,是指的女儿的昏迷。
小姑娘身体不好,吹不得冷风,也热不得,不然就会呼吸紧促,喘息不上来,造成习惯性昏厥。
惠儿点头,嗯了下,刚要回屋,却看到了门口站了一个男子。
她扒着木门,脆生生的喊,“你是谁啊,干啥站在我家门口。”
“你叫惠儿,谁给你起的名字?”江河刚到,就瞧见了这般可爱的一个小姑娘。
“对,我叫惠儿,我娘给我起的名字。”
“那你爹呢?”
惠儿一听这个字,哇的一下哭了,“我没爹,我娘说,不许提爹,谁也不许提,呜呜,你讨厌……。”
听得女儿的哭声,薛陵丢下猪大肠就忙着跑了过去。
“惠儿,怎么了这是……。”
在她看到门口站着的男子后,一双带着脏污的手,显得有些无处安放,她昔日明亮带着爱慕的眼神,也不敢直视眼前的人。
“江、江二爷,您怎生来这里了。”
“我听阿阮说,她在街市上碰到熟人了,我来瞧瞧。你不是令外嫁人了,怎生还过的这般……。”
这般凄楚可怜!
薛陵抱着女儿的手是颤抖的,可面上还是沉稳,说了谎话。
“对啊,我命不好,嫁了人,丈夫就死了,留下一个孩子。”
江河内敛深沉的眸子,带着几分疑惑。
“这孩子瞧着也有三岁左右,你……当年,不出丧期,如何嫁人?”
当年江河离开之后,才知道,薛陵的父亲死的事情。
薛陵憔悴的面容上带了一抹笑。
“乡下哪里讲究这个,半年差不多,我就嫁人了。生下惠儿我就不在作坊做事了。这些年,对不住了江二爷。我弟弟去你哪里要钱,是我指使的,是我贪心不知足。”
江河听到这话,本该是怒气的,可却无法生气。
“既然贪心,为何不亲自来找我,你若是想让我给你安置下来,我不会拒绝你。”
薛陵没讲话。
沉默了许久,才说,“您回吧,往后不要来了。”
“那你呢,为何要来皇城?当年我说娶亲,你为何不答应?是瞧不上我?”
江河也是纳闷当年的事儿,他能说娶她,她却不应了。
“没有缘由,您请回。”
江河站在门口,没挪动步子,“怎么?现在见面,连让我进家门的机会都不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