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氏做出了决定,刚刚养好的身子,就像一切被掏空的木偶,每一日醒来,用过饭,就开始依着窗户发呆。
她什么都不想做,偶尔会情不自禁地默默垂泪。
钟氏就像是一个二十年前压上一切的赌徒,满心满眼都是对未来美好的憧憬,即使中间收到诸多的打击和磨难,也没有动摇她的心,她自认为是一本万利的买卖,获得一般女子想象不到的一辈子幸福。
结果,二十年后才发现这是一场针对她的骗局,她不光血本无归,还要赔上一辈子的人生。
她一时无法接受,因此才变得消沉颓废。
元钟灵吩咐了胭儿和陈婆子好生照顾钟氏,自己便去做启程前的准备。
她刚刚带着金蝶儿走出正院的门,就看不远处大树下的一块石头边儿上,飞快藏进去一个影子。
“姑娘?”金蝶也看见了,那么大的影子,当人眼瞎呀,她有些生气,这几日一直都有人盯着她们看,好像她们在自己家都是贼似的,心里很是不爽,她看向元钟灵,等着她吩咐。
元钟灵淡淡看了那石头一眼,“不用管,我们走。”没必要在闲杂人等身上浪费时间。
元钟灵带着金蝶出了门,监视正院大门的黄大娘立刻跑去元昭的书房里与他通风报信。
元昭立刻就吩咐了他的长随:“李顺,你快点去,看看她干什么去了,有没有接触什么人?”
李顺领命急匆匆地跑出了大门。
元钟灵先是去了胭脂铺子,钟氏闺中的时候,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没有兴趣,反而喜欢闲暇的时候带着丫头们一起做胭脂,自己研制出了别具一格的带着香气的水,名字就叫做冰露。
不光在余州府很受欢迎,也被孙家的商队直接带到了京城里去,赚了不少钱,更不要提当年出嫁的时候,平西侯府的老夫人王氏就给过钟氏七张脂粉方子做陪嫁。
这间胭脂铺子,别看规模不大,却比丝绸铺子赚的还要多。
进了门,于掌柜家的急忙上前行礼:“奴婢见过姑娘,给姑娘请安。”
于掌柜家的,便是于胭的母亲,本姓方,嫁了于掌柜,人就都叫她于掌柜家的。
元钟灵点点头:“不必多礼,你先退下吧,我自己随便看看。”
于掌柜家的急忙退下了。
元钟灵便在胭脂铺子里随意看了起来,余州府地界偏僻,人口非常少,土地贫瘠,一年到头没有什么收入,很多庄稼人一年到头的收入,只够养家糊口的。
钟氏一开始开胭脂铺子的时候,还被元昭反对过,认为根本不会有人买,人都吃不饱饭,谁还想着脸,结果,事实证明钟氏的坚持是对的。
余州府是穷,但是余州府有煤矿和玉石矿,穷人换不到钱,有权有势的人却能,武将带在身边的家眷也多,这些人不差钱,差的是有钱没地方花。所以,胭脂铺子的利润比一般的粮铺生意都要好。
元钟灵大致看了一眼,就对胭脂铺子的将来做出了决定,东西原封不动,货物加店铺等,全部卖掉,只是她需要找到一个财大气粗的买主。
她又看了一眼最近几天的买卖情况,就将账本子给了于掌柜家的,正准备离开,迎面就见她的二婶钱氏笑盈盈地带着女儿,元家的四姑娘元水兰走了进来,看到元钟灵,她显示眨了眨眼才想起来这胭脂铺子已经回到钟氏的手上管了,她便笑着:“是灵儿啊,瞧瞧你多辛苦,女孩子家家的不在家里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做针线,怎么在外头乱跑呢。”
元钟灵对钱氏没特别的感官,行了一礼:“见过婶娘。”
元水兰本该对元钟灵行礼的,却是翻了一个白眼,哼了一声把脸转到一边去。
元钟灵看了她一眼,钱氏立刻暗暗拧了一下她的胳膊。
“呀,好痛,娘你干什么啊?”元水兰虽说是平头百姓元兴的女儿,但是这些年靠着元府,钱氏也是元老太太娘家侄女儿的关系,她在元老太太的面前比元水柔还要受到宠爱,数年来,也是养尊处优的娇小姐日子过着,突然吃了痛,急忙甩开钱氏的胳膊躲到一边去。
钱氏也是尴尬,警告地瞪她一眼,才对元钟灵笑着:“你妹妹不懂事,你别跟她一般见识,你这是要回家去吗?那替我跟你娘带个好,这几天酒楼里事多,等过几天,我就去家里瞧她去。”
钱氏心里门儿清,大伯子是当官的,但是真正的财主却是钟氏。
元钟灵也笑了笑:“那就谢谢婶娘了。”
元水兰站在一边就冷笑了起来:“真是虚伪,恶心。”
此刻店铺里还有其他的顾客,只是来这里卖东西的都是余州府家世富裕的有钱人家,行事稳重,未曾有大声喧哗的,因此店铺里较为安静,离得近的就将元水兰的话,全都听到耳朵里去了。
她们纷纷惊讶地看了过来,这些闲在后宅中的夫人和姑娘们,缺少的就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元钟灵本要跨过门槛离开了,听到元水兰这么一句,便站住了,看着她:“妹妹这是在说谁?”
从前元水兰就喜欢和元水柔一起在背后嚼舌根,说她的坏话,她没听见,也就算了,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她,她要是就这么走了,别人岂不是认为她好欺负。
“兰儿,乱说什么呢!”钱氏急忙瞪了元水兰一眼,又笑着对元钟灵说:“你妹妹乱说的,你别听她的胡言乱语,去吧,赶紧回家去,别叫你娘等急了。”
钱氏圆场子,元水兰却当元钟灵还是从前一般,哼了一声,不阴不阳地说起来:“我可没有乱说,娘,你是不知道呢,你说这世上怎么就有那样狼心狗肺的人呢,自家的人不管对她有好多,她都不当回事,攀高踩地的将胳膊肘子往外拐,去巴结个外人,看着就叫人恶心。”
钱氏一下子就呆住了:“你,你这说的什么?”
元钟灵转过身来,正面向着元水兰:“妹妹这话像是在替谁打抱不平似的,你既然自认为自己是一个眼里不容沙子的正义人士,你就在这里堂堂正正的把话说清楚,你这话到底是说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