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想着,她当年也是受过这样丫头的苦头的,因她在闺中的时候,继母就把她身边伺候的两个丫头给了她使唤,结果这两个丫头在她的房里就像当了山大王。
犯了错,她说都不敢说的。
因为说了,继母便要责怪她心眼小,说她与奴婢相争,有失身份。
她忍着气,也就罢了。
结果,她平日做了什么事,连晚上起夜几次,说了什么梦话,这两个丫头都会争相去告诉她继母去,或者当个笑话儿传给别的姐妹那边去,她在两个人的眼皮子底下,干什么都不自在。
因此,她觉得金雀这样的,就像老夫人派在女儿身边的“监察御史”,女儿也一定受了不少的委屈,却不好告诉她。
秋月站在刘氏的身后,脸上满满都是妒忌之色,她娘费尽心机将她送到夫人身边伺候着,这一来就是八年,她都十六岁了,她就不信夫人不知道她娘叫了她来做陪嫁丫头是做什么的。
装什么傻呢。
这眼看着,金雀都要跟着五姑娘嫁人去了,五姑娘是一个毁了脸的丑八怪,金雀聪明伶俐,模样又漂亮,当谁不知道呢,这就是老夫人给将来的五姑爷准备的了,用来五姑娘争宠的姨娘,注定将来是要想尽一辈子荣华富贵的,想想,秋月就觉得不甘心,她哪里不如秋月了。
“奶奶,您要是不放心的话,不如,就将干妹妹秋雨送给姑娘使唤,就不怕姑娘受了什么委屈,您不知道了。”秋月想起自己的干妹妹秋雨如今十三岁,正好的,可以正经当个二等丫头了。
刘氏犹豫了一下:“这不好吧?”
怎么还是跟她在女儿身边放眼线似的,岂不是跟她继母一般行事。
秋月眼里眼底的不屑一闪而过,摆出一副恭敬又郑重的神色来:“奶奶,您也为了关心姑娘啊,金雀那个样儿,当着您的面都走神了不知道想什么,在姑娘的房里,还不知道怎么样当个养尊处优的姑奶奶呢。”
这话,一下戳中刘氏心里的伤疤,她抿了抿嘴唇,发了话:“好,就按你说的办,就叫你那个干妹妹去姑娘的房里去。”
秋月顿时笑了,应了声是,走出门就招呼了在廊下喂鸟儿的一个穿绿衣服的小丫头,叫她进来给刘氏磕头。
秋雨兴奋的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是现成的登云梯终于放在她的面前,一脚已经踩上去了。
“奴婢多谢奶奶恩典,奴婢多谢奶奶恩典,奴婢到了姑娘的房里,一定会好好的伺候姑娘。”秋雨真心实意的将头在地砖上磕得砰砰响。
刘氏忙叫秋月扶她起来,瞧着她略带稚嫩的清秀脸蛋儿,心里好笑:“是个实诚的孩子,去吧,好好伺候姑娘,伺候的好了,奶奶我便会重重的赏你。”
秋雨笑了,瞧着很天真纯善的样子。
秋月当即便带着秋雨给清荷园的钟静姝送去了。
钟静姝如今贴身大丫头四个:金雀,金桂,金兰和金苹,其余二等丫头荷花儿等等,服侍的人是尽够了,如今来了一个秋雨,显得特别的多余。
母亲给的人,钟静姝也不好说不要。
金雀,金桂等人的脸色就不好看了。
平西侯府,大丫头月钱是一两银子,二等丫头是八百,秋雨这一来,按说,也得是大丫头的身份,可是年纪又不够,在衣食住行礼仪茶点针线厨艺等等方面,都没有什么过人之处,难道还能叫别人给她让位不成。
“这该怎么办?”趁着金桂带着秋雨下去给她安置屋子,钟静姝有些头疼。
金雀心思细密,想起刚才,自家奶奶的性格,她跟着老夫人的时候,言传身教的明白了不少,怕是刚才自己出神那会儿,奶奶觉得自己失职了,不放心自己,所以才派了她身边的丫头来。
可是,何必呀,她与金桂是老夫人给的,金兰和金苹却是夫人给的人。
“姑娘,要不然,叫她先跟着金苹学针线如何?学会了你再叫她来您身边伺候着。”她说。
钟静姝眨眨眼,便笑了:“这法子好。”
不光能显得自己重用她,还能叫她躲到一边去,不会打乱了自己这里的秩序。
金雀笑了笑,她又想起刚才叫自己不安的事儿来,便说:“姑娘,前几日瞧见荷塘里长了许多莲蓬,我带人去给姑娘折几枝来,姑娘吃个新鲜。”
钟静姝一贯对丫头们都很宽容,“去吧,只是到湖边小心些,叫湖那边当差的婆子们坐船给你摘。”
金雀感激地对钟静姝行了礼,才退下了。
金兰走前一步笑着:“左右姑娘这会儿无事,就容我也跟着金雀去松散松散,如何?”
金雀眼神闪了闪,笑着没说话。
钟静姝无可无不可的,摆摆手,她还点击着那一首叫她读后回味无穷的苏遮目没有将它的深意领会彻底,摆摆手,由她去了。
金雀和金兰一起,叫两个小丫头提着篮子,一行人往湖边去了。
走了一段路,趁着左右无人,金兰便打发了两个小丫头远远地跟着,就凑到金雀身边问她:“你今天怎么魂不守舍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说出来,但凡我能帮着你,定会义不容辞。”
当初金兰家里的嫂子凶悍,抢她月钱,还要将她说给二房一个管车马的小管事,她不愿意,被她嫂子打了几耳光,自己亲娘也不向着她,一心借着她,去攀附二房的高枝儿,她便气哭了。
别的人只会看热闹,更有人说她违背父母心意,是为不孝。
她走投无路,恨不得一头碰死了事,是金雀站出来替她出头,说她如今是奶奶的人,为人奴婢,生死都是主子的,哪有越过主子自己私下里定下终身的,叫他们有本事到奶奶的跟前要人去。
奶奶性子柔顺,可是她身边的齐嬷嬷十分精明,若是叫齐嬷嬷知道她们与二房的人来往,必定就要起疑心,到时候真个将她一家子卖了,那岂不是要悔死了。
她家里人被金雀这样一吓唬,就放过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