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愿意为妾,平西侯也舍不得自己唯一的女儿做妾,成为自己后院里众多女人的其中一个。
这件事,一直都是他心里的遗憾,他抬手安抚她,很温柔:“瑜儿,你别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就只是想抱抱你。”
钟瑜蓦然瞪大眼睛,膝盖一软,惊恐地就要跪下了。
一旦和皇上有了牵扯,她将死无葬身之地。
建文帝见她要跪下,立刻上前,伸手要扶她起来:“瑜儿?”
钟瑜害怕的几乎晕倒,有生之年,第一次感觉到了战战兢兢的滋味,看着建文帝伸出的手,就像看到的是索命的绳索。
千钧一发之际,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淡淡的禀告声:“谢先生可在?属下有要事回禀。”
建文帝听出了来人是谁,也只有那小子,敢用这样的声音跟他说话。
看着眼前颤抖胆怯的女人,心里略有些失落。
钟瑜立刻低了头,不敢看他。
建文帝心里很遗憾:“瑜儿,我,我还有事,改日我再来找你。”
钟瑜身形忍不住抖了一下,没有抬头,拒绝的意味很明显,可建文帝好像看不出来,微微笑着,以为她是害羞:“那八宝糕,还是热乎的,你记着要吃。”
钟瑜没有抬头,听的脚步声离开,房门打开又被关住,她才抬起头来。
大汗淋漓的她,犹如得了重病之人,彻底瘫倒在地上。
房门打开了,钟瑜吓得抬头,却见着来人也是脸色苍白没有血色,惶恐不安的秀梅。
“夫人。”秀梅上前,将钟瑜扶了起来,要将她扶着坐到椅子上。
钟瑜却是发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我们回家,快,回家!”
这个地方,她多喘一口气,都觉得活不了。
秀梅也很害怕,立刻点头,扶着钟瑜就走。
建文帝身边的人做事谨慎,主仆二人离开的时候,整个酒楼是空荡荡,没人看见,可钟瑜在看到门口马车旁边站着的人时,眼神依然惶恐。
面白细腻无须,带着一点阴柔气,一看便知是太监,这人还是钟瑜的熟人,在建文帝还是皇子的时候,就跟在他身边的太监福公公。
当年还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现在也是一脸皱纹,发了福的中年男人了,笑着看着她:“您请。”
钟瑜低了头,没有说话。
秀梅不安地看一眼福公公,见着自家夫人没有打招呼,她也不敢说话,扶着夫人进到马车里。
钟瑜的马车缓缓地离开了。
与当时雅室一墙之隔的房间里,窗子却开了一道缝,建文帝依依不舍地看着马车越来越远。
他身后站着一个身材颀长,面容冷峻的男人,眼神淡淡地看着他。
建文帝回了头,就看到谢允之漠然的眼神,心里有些不悦:“大胆,你这是什么眼神?”
谢允之看着眼前的人,也觉得无话可说,他是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竟然真的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儿子,亲生的,嫡长子。
建文帝看着谢允之,也是一言难尽,才从旖旎的恋恋不舍的情感中走出来,就要面对丢失了二十年的儿子,死而复生,且活生生一个二十岁青年人站在自己眼前的事实,他心里怎么都没办法完成情感上的交接。
“三保啊三保,你叫我怎么说你才好,当初,你怎么就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来,你疯了不成?她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愿意为她做出这种抄家灭门的事来?”他没办法对面前显然成为一个出色的无可挑剔的儿子生气,就只能将这二十年失去儿子的愤怒,发泄到罪魁祸首之一赵三保的身上。
赵三保跪在地上,来时,就已经知道自己活不了,因此,此刻他无所畏惧,只恭恭敬敬地磕头回话:“回皇上的话,当年的事情,奴婢也是不赞同的,可是裘嬷嬷说,如果奴才不安着她说的话行事,她就要杀了奴婢大哥的儿子,奴婢当年父母死的早,家里穷的吃不起饭,是大哥为了我,出去乞讨,挨打受骂被羞辱,才换来一口吃的,救了奴婢这条命。”
“奴婢为了大哥,万般无奈,才选择进宫做了太监,那一笔入宫的卖身钱,就是用来给大哥娶妻成家的,只是没想到大哥命薄,娶妻半年,就病死了,嫂子改嫁,我以为家里自此没人了,却没成想,裘嬷嬷会找到了我大哥的遗腹子。”
“原来当年嫂子改嫁的时候已经怀有身孕,他以我嫂子和侄儿的性命要挟我,奴婢这辈子就是一条贱命,都赖着大哥才能活下来,奴婢,奴婢死不足惜,愧对皇上对奴婢的恩典,奴婢,万死不辞。”
说完,赵三保再次以额头抵着地面,跪伏在地上。
事已至此,就是杀了赵三保,也没办法挽回他失去的二十年父子之情。
建文帝怒容满面,赵三保口中的裘嬷嬷,是他当年皇子府的一个管事嬷嬷,孑然一身,已经死了五年了,死无罪证,他就是想要找出当年指使她的罪魁祸首,也不是短时间能够查到的。
且一旦暗中搜查起来,一点风吹草动,后宫就能闻风而动,这些年皇后和他爱妃只见的明争暗斗,他全都知道,再出现一个他的嫡长子,不光在后宫,在朝堂,都要掀起滔天波浪来。
“事关重大,你就是想死,只怕现在还不能。”帝王之怒,就是谢允之,也为之微微惊诧。
立刻就有暗卫上前,将赵三保拖了出去。
屋里头,余下父子二人,建文帝看着谢允之,当初看到谢允之的时候,他就戏言谢允之生的像他,与他有父子之相,如果不是百官拦着,他都要认他做义子了。
可老天真是会开玩笑,这跟他很像的年轻人,竟然是他亲生的儿子,还是当年皇后亲生的嫡长子。
“允之啊,现在,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他有些尴尬,现在他是九五之尊,九五之尊看不住自己的儿子,叫人狸猫换太子,偷走了他的嫡长子,还被隐瞒了二十年都不知道,还以为皇后生下来的就是一个不详的死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