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攒几年才敢拿出来看看的古董花瓶,还有我的牡丹争春的双面绣桌屏,喜鹊登枝的茶具,那可都是我最喜欢的东西,全都叫他们给我搬走了,呜呜呜。”
“这群强盗!这日子过着,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难道等我闭眼死了的时候,还过的是这种日子吗?”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呜呜。”
魏家老太太伤心的不得了,拿帕子捂着脸,不停的哭诉,这些宝贝,都是这些年嫁出去的庶女们给挣回来的聘礼,她偷着藏着掖着,这一年二年的,不见赌坊的人来追债,她见这屋子实在是寡淡粗陋,才摆了出来。
结果,谁知道突然来了这么一出,赌坊的人,突然就闯进门来讨债了,她收都没来得及收起来,全都叫他们看见了,那一顿哄抢啊,为了一个甜白瓷花瓶,两个赌坊的人都差点打起来。
魏家老太太哭的哀哀欲绝,就像死了亲爹一样,魏家的夫人郑氏,怕她哭出个好歹来,忍着泪劝她:“老太太,去了的已经去了,说什么都没用了,您别哭了,当心身子。”
魏家老太太哪里听得进去,只是不停的呜咽。
魏家的夫人悲从中来,也拿起手帕抹泪,她也和婆婆一样,把平时藏着的首饰拿出来,在家里头戴戴,说到底,她可是侯夫人的,不穿金戴银的彰显一下自己的身份,怎么镇得住低头的下人。所以,这次她也没有躲的过去。
想起那些赌坊的人,冲进门来的架势,就跟抄家一样,四处乱跑,乱拿,就像寻常人家遭了强盗一样。
她到现在,心都平静不下来,她含泪的目光,看向面前的一双儿女,儿子已经二十四岁了,连个说亲的都没有。女儿也已经十八岁,因是正经说亲事的,也是连个提亲的人家都没有。
难道要看着一双儿女,都孤老终生吗,今日,东平才传出去要去哪家下聘礼,这些赌坊的人都冲上门来。
他日,不做他想,也都知道,谁愿意嫁她儿子,赌坊的人,依然还会冲进门来,就像她当年出嫁的那样,进门的那一刻,赌坊的人都在等着,直接抬走了她大半的嫁妆。
她当年的事,到现在还有坊间在私底下流传,嘲笑她,可怜她,这都是耻辱。
她怎么能让自己的儿子也承受这样的羞辱,还有女儿,难道也和那些庶女一样,提着包袱就跟着人走了吗?那算什么,她女儿可是她的眼珠子,才不是那些贱人生出来的贱种。
这她该怎么办啊,没有一点办法。
魏家夫人抽泣了一声,拿帕子按着眼角,眼泪滚滚落下。
魏娉婷此时,也是一身狼藉,那些赌坊的人,来的时候,专门带了妇人的,看见她们这些女眷的时候,冲上来,就在她们的头上身上一阵乱抓乱拽,她身上的东西,也全都叫她们给抢走了。
可恨她当时都气疯了,死活要把自己的玉簪抢回来,还被推了一把,差点摔倒在地上。
想到这里,她也气的忍不住哭:“哥哥,以后我们可怎么办啊,祖父和爹欠了那么多的债,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还得清啊。”
“他们是不是要逼死人啊。”
她因气急,声音尖利刺耳,魏东平听在耳朵,觉得连脑子都在发痛。
他沉着脸,淡淡地说道:“家里没钱,我又有什么办法,”
魏东平一副我也没办法,你随便的态度,惹得魏娉婷瞪大眼睛,几乎要尖叫:“哥!你可是咱们靖南侯府的世子爷,你没有办法,难道我跟娘就有办法了吗?”
魏东平嘴角弯起讽刺的笑弧,抬眼看到她:“你总是叫我想办法,你没长脑子吗,为什么你不想办法?”
魏娉婷蒙了一下,一下没反应过来。
魏家的夫人郑氏看的直皱眉头,看魏东平一眼:“东平,你说什么胡话呢,你妹妹是女儿家,这种顶门户的大事,都是你这样的男人做的,她一个女孩儿家,又还小,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魏娉婷这时回过神来,投入郑氏的怀里,哭起来:“娘,你看看大哥啊,他自己无能,还要怪我没用了,呜呜。”
魏东平脸色阴沉,狠狠瞪魏娉婷一眼,眼神看的郑氏心惊,她忙拍了拍魏娉婷颤抖的肩膀:“好了,别哭了,反正都有你大哥呢,你安静一点,让你大哥想想办法吧。”
魏娉婷闻言,渐渐收了声儿,才不敢哭了。
魏东平沉着脸,眼底怒火翻涌,说道:“娘,大不了,我们报官去。”
赌坊的债,他爹都说了,都是赌坊的人出老千,诈他的钱,才背了这么多债,否则,一两万两的,他们家早就还清了,何至于这些年一直利滚利的,永远都背着这些债,换都还不清。
他话音才落,魏家老太太急忙说道:“不,不能报官。那金钩赌坊的背后东家是安王爷,咱们家怎么敢惹?”
提及安王爷,魏东平就忍不住咬牙切齿,眼睛里迸射出仇恨的目光来。
这位安王爷,是先皇最年幼的儿子,先皇当年薨逝的时候,他才两岁,前头多的是成年的,羽翼丰满的哥哥们。他们为了皇位拼的你死我活,谁都不会把两岁的孩子当回事。
于是,一直到现在的皇帝登基,安王爷他都好端端地在宫里头活着,后来,等到他成年,皇上为了彰显自己的贤德,将这位幼弟封为安王。
安王也踏实的很,一心当自己的富贵闲王,他没有实职,成日间无所事事,便都想着如何玩乐。
斗鸡走狗,听戏唱曲儿,在花楼千金博美人一笑,在赌坊里流连忘返,后来,他在赌坊堵得不够尽兴,干脆自己把金钩赌坊买了下来,日夜在里头堵。
皇上骂也不管用,安王一副不赌就活不了的样子,皇上总不能因为他爱赌,就拿他怎么样吧,最后,就随他去了。
皇上都不管的人,靖南侯府怎么敢惹,于是,当赌坊的人冲进他家的门,随意搜刮的时候,他家连报官都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