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钟灵一声臣女,一声殿下,静静对立的二人心里,顿时生出复杂晦涩的感觉来。
谢允之低头看着面前的元钟灵,几个月不见,她又长高了一些,容貌比在余州府的时候,更加明丽,犹如含苞的花儿,逐渐绽开,露出属于自己的风华美貌来。
看到如此的她,谢允之心念一动,忍住差一点,想要握住她手的心思,侧过身,语气淡淡地问道:“听说你想见我?”
虽然心里明明白白的知道,元钟灵想见他,绝不会是因为想念他,谢允之心里固执的不愿意这样想。
元钟灵略有些紧张,看看了谢允之的面容,从前见到他的时候,面对是只是普通人,虽然是谢将军,可她亦是四品官之女,二人差距不算太大。
现在谢允之已经成了龙子凤孙,天潢贵胄,当今皇后所出嫡长子,若无意外,这整个正国,都将是属于他的。
所谓真龙天子,掌握天下人生死存亡,天下人,皆俯首帖耳、气消胆夺。
元钟灵没有说话。
谢允之有些安耐不住,他几个月未曾见她,离她这般近,思及她与南安郡王张长安的邀约,便说道:“我母后正在给我选皇子妃,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元钟灵低了头,她有些茫然,对于自己不确定的事,她都是拒绝去接近的,前世今生两辈子历经的阴谋诡计,让她宁肯远离荣光,也不要流血受伤。
“那我恭祝殿下,能找到一位贤良淑德,才貌双全的佳人,成为您的皇子妃。”她张了张口,这句话好像在心里说过很多遍一样,艰涩地说了出来。
谢允之怔了一息,见着元钟灵话说完,便转身要走,他下意识一把握住了她的臂膀,触手的纤细柔软,好像再多点力气,就能折断了。
元钟灵被他的大掌抓住,夏日眼热,两人的肌肤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夏衣,她仿佛烫到了一样,倏然回头,又惊又怒地看他:“放开我。”
谢允之却是更抓紧了,盯着她:“刚才的话,你是的真心话?”
元钟灵抿了抿嘴唇,冷淡地说道:“是。”
谢允之逼视着她:“那你为什么红了眼睛?”
元钟灵眨眨眼,她红眼睛了吗?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觉得难过,可是,他想叫她说什么呢?
反正两个人,是不会有以后的,她就不该是一个真的十几岁,情窦初开,为了所谓爱情,迷失自我的女孩儿,她有过前世,嫁过人了,男男女女,靠爱情,是过不了一辈子的。尤其是谢允之这样的人,环肥燕瘦,各种各样的美人,她是谁?
她的身份,难道非得要看着谢允之以后的皇子妃,低眉顺眼,卑躬屈膝地过日子,叫自己生育的儿女,喊别的女人做娘吗?
她深吸口气,低了头:“殿下赎罪,是风迷了眼。”
话说完,她转身想走,此时,谢允之已经松开手了,可走了几步,心里却空落落的。
谢允之却看着她的背影:“我不知道我哪里做的不好,你竟然看不上我,是我长得不够好,还是身份不够高,你宁肯喜欢南安郡王,也不肯多看我一眼,为什么?”
元钟灵目光闪了闪,谢允之他,竟然能对她问出这样的话来,她不禁自嘲的笑了笑,自己何德何能,能让他对自己另眼相看,似是动了真心一般。
“为什么?”她似乎是在问自己一样,她目光低垂,谁也看不到她的表情和眼神,她忽地开了口,言语嘲讽,又似是充满了心灰意冷:“或许,我们,会是兄妹啊。”
兄妹?谢允之蓦然瞪大了眼睛,这次他第一次失态,他听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语:“你在胡说什么?”
他几乎咬牙切齿,为了拒绝她,她什么话都敢说了?
元钟灵此次,却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路走过去,她觉得腿软,脑子空空一片,就盯着不远处的路,待走到了平地上,踩稳了脚下的路,她才若甩开被野兽窥觊的目光一样,匆匆都走远。
谢允之看着元钟灵飞快走远,一甩袖子,转身离开。
白芍和白英两个见元钟灵面色雪白,急忙追了上来。
两人对谢允之和元钟灵的事情,都心里有点数,也不敢问。
主仆三人静静地走了好一会儿,元钟灵才回过神来,停下了让自己平复心情。
正要缓和了面容,往锦德堂去,她要是不去,老夫人担心,定是要来人问她的。
往锦德堂去,不妨,对面的路口,从假山石后边,绕过来一行人,打头的便是一个穿着海棠红绣暗纹褙子,身形窈窕,面若满月,白皙明艳的美人钟静娴,她旁边穿着蜜合色半褙,身形略丰满,同样柔美,面上微微带笑的姑娘,便是江文茵了。
“大姐姐,我们这样冒冒然的过去,傅先生会不会给我们诊脉啊,他要是不给我们看,多丢人啊。”这说话的人,是头上带着一根蝴蝶金钗的,模样娇美的钟静如了。
三姐妹联袂而来。
“我怎么知道。”钟静娴好像心情不好,脸色郁郁,皱着眉头,明显满腹心事,来大房一趟,不情不愿的。
钟静如被钟静娴不客气的怼了一句,面上过不去,忍不住不满地低声嘟囔起来:“靖南侯府的事情,肯定不是真的,大姐姐用不着这样生气。”
钟静娴猛地刹住脚步,怒容满面地盯着钟静如:“靖南侯府?什么靖南侯府的,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她刚从外祖父家回到家里,就觉得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对劲,隐隐都带着同情之色。
真是奇了怪了,她有什么好叫这些人同情她的,尤其是那些卑贱的下人们,被这样的人,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钟静娴深觉得是受到了侮辱一般,她心情不好,不停猜度,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结果她没有见到母亲,去拜见太夫人,又叫邱嬷嬷打发了来大房这里,说太夫人说的,神医傅先生在这里问诊,叫她也过来给伯祖父和伯祖母请安,见识见识傅神医的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