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静娴点了点头,似乎是听进去了。
邱嬷嬷这才放了心,太夫人对钟静娴有多么大的期许,她是知道的,太夫人一心想要二房和三房,出一个燕妃娘娘那样的人物儿呢。
三房两个姑娘,眼皮子浅,心里没有沟壑,挑来拣去,只有钟静娴这一个大姑娘,是最恰当的人选,聪慧,傲气,美貌,有才学,背后有燕妃娘娘这个姑妈在,有资本可以在勋贵子弟中挑三拣四的,才拖到十七岁,还没订下人家。
也幸好,没有订下,否则,靖南侯府就是抓住了个把柄,说平西侯府“一女二嫁”,才真是丢尽了脸的。
邱嬷嬷回去了,把看到的都告诉给了太夫人,太夫人才暂且放了心。
邱嬷嬷见着屋里没人,才与太夫人说心里话:“太夫人,只怕这次夫人很有可能会失望而归,外头都传,靖南侯府至少欠了三十万两银子的赌债,咱们家的万八两银子的,只怕郑夫人看不上。”
太夫人合眼靠在迎枕上,闭着眼,齐嬷嬷当她睡着了,她忽地开了口:“不管如何,娴儿都是不能嫁过去的,若靖南侯府不识时务,就别怪我们不仁不义了。”
邱嬷嬷心突地一跳,见着太夫人冷厉的眼神,她缓缓松了口气,是啊,太夫人是什么人,还能叫靖南侯府一个郑夫人给挟制住了?
元钟灵不管二房和靖南侯府的人,如何撕扯纷争,对老夫人禀告了一声,便出门去了。
她约好了,跟南安郡王在他的书斋里见面。
她低头看着膝盖上南安郡王所作的书册,袖子里的荷包中,还装着那一枚红翡鱼儿玉佩,她本心里下定了决心。
可经过昨天与谢允之见面以后,她不确定了。
在谢允之的心里,她是不是特别的狼心狗肺?他帮了她那么多,他亦对她的真心的,且他身份高贵,愿意要她这样一个名声有碍的女人,已经是他降尊纡贵了,是她不识时务?不不,不该这样想的。
元钟灵很困惑,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怎么样?
马车的速度忽然缓了下来,元钟灵回过神来:“怎么了?”
“姑娘稍等,奴婢去看看。”是白英的声音。
元钟灵疑惑,不禁揭起帘子,看向车外。
只见车两旁的行人,都在往前方拥挤,都在议论纷纷。
“好像是六公主殿下,不知道什么人冲撞了六公主的车架,被六公主责骂了。”
“听着那女子的话语,好像她也是官家小姐,不过不管什么小姐,也贵重不过公主去啊。”
“那姑娘可有苦头吃了。”
众人正在议论,白英问清楚了前因后果,已经跑了回来,急匆匆地进了马车。
“姑娘,咱们也太倒霉了,是大姑娘和戚姨娘出来买东西,六公主的马车跑的急了些,将丫头手里拿着的东西撞到地上,还碾了过去,大姑娘不知道这是公主的车架,就拦住了六公主的车架,要与六公主说理,结果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咱们怎么办?”
白英言语利落地说清楚了。
今日元钟灵为了留意二房的事,将白芍留在家里,跟着她的只有白英。
她这会儿,竟然是碰到了元水柔和戚姨娘的麻烦事。
“姑娘,要不然,我们绕道吧。”白英说。
她是知道姑娘多么厌恶那戚姨娘母女的,为了这母女两个跟六公主对上,太值当了,这母女两个也不会领姑娘的情。
元钟灵却皱了眉头,看着自己身处的位置:“前边不远处就是书斋,要是绕路走,还得返回到很远的地方,何况,现在人群都在往这里聚集,咱们的马车也动不了。”
白英也不知道怎么办了,马车总不能飞过去。
元钟灵想了想:“我们走过去吧。”
白英一想,也只能这样了。
她扶了元钟灵,拿着东西,走下马车,混在人群里往前走。
此时,书斋里,南安郡王早早已经到了,看书看不进去,写字写不进去,眼看着要到了与元钟灵约好的时辰。
人却还没有到。
“元化,你去看看。”南安郡王急忙说道。
元化抬起眼:“属下可以叫别人去看,属下要保护您的安危。”
南安郡王无法:“那你快点叫别人去。”
元化这才走出门,招来一个伙计,吩咐他去问。
伙计十分机灵,飞快地跑下楼,就看到了一处大戏。
六公主谢瑶抱着手臂,微微仰着下巴,傲慢地对着一对母女横眉怒目。
那一对母女跪在地上,哭的泪流满面,形容惨淡。
伙计忙拉了人问话,知道了缘由,赶忙就跑回去了。
如此这般的回答。
元化眉眼就沉了三分,回去向南安郡王回话。
南安郡王有些生气:“简直不知所谓,她撞了别人的东西,不说赔偿别人的损失,看有没有伤到人,却是仗着公主的身份仗势欺人,没完没了。”
元化点点头,六公主的确跋扈。
南安郡王忽地想起什么:“不对,你刚才告诉我什么?谁家的夫人和姑娘?”
元化不想说,可他得对郡王知无不言:“是曾任余州府知府的元昭,元大人的妾和庶长女。”
“元钟灵的父亲,元昭?”南安郡王觉得自己抓到重点了。
元化点头。
南安郡王不禁皱眉,觉得这事有些棘手,谁都知道,元钟灵的亲娘钟夫人,是与她父亲元昭和离了的,她随着母亲寄居在外祖父平西侯府中,他到底该不该帮元钟灵出这个头。他思来想去,最终转身出门。
元化一惊:“郡王,您去哪里?”
“六公主好歹是我的表妹,这样在京城大街上吆三喝四,毁我皇室颜面,我得去说说她。”南安郡王头也不回地走了。
元化无言以对,只能紧紧跟上。
元钟灵好容易随着白英一句一句“让让,麻烦让让”“让一下,让一下”的话,挤到半道上。
她看到了议论纷纷的人群中间,流泪不停,瑟瑟发抖的戚姨娘和元水柔,两人旁边还跪着同样惊慌恐惧的丫头,怀里抱着一片狼藉,都是瓷瓶与脂粉碎屑粉末的破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