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身为元钟灵的二婶,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还亲自上门来接她,她若是不回去,就显得她小小年纪性情乖张了。
“姐姐,不会是元家出什么事了吧?”钟静姝下意识觉得不对劲,元家回了京城这么久,怎么今天突然就来接人了,一点预兆都没有。
元钟灵摇摇头:“没事,就算有事,那也是我接触了十几年的人,她们心里在想什么,我看她们一眼都知道了,不怕。”
钟静姝从没接触过元家的二太太钱氏,尽管有元钟灵安慰了,她还是心里放心不下,拉着元钟灵的手,跟她一起去了锦德堂。
多日不见,钱氏圆乎乎福气旺夫的胖胖脸,略瘦了些,见着元钟灵进门,先就狠狠吃了一惊,这般气度从容,明眸皓齿的美人,竟然是元钟灵?
倒不是说她在余州府的时候,就不是个美人了,而是在余州府的元钟灵,穿戴打扮上都显低调,还不如戚姨娘生的元水柔富贵鲜亮。
果然,是什么样的人家,养育了什么样的子女,看看,住在平西侯府这样勋贵府邸,这气度都变了。
“哎呦,真像是仙女儿下凡一般,还是老夫人您会调理人,看着我侄女如今这样的排场,我心里真是开心极了,真是谢谢您老人家了。”钱氏一边拉着元钟灵夸赞,一边说好听话奉承老夫人开心。
老夫人却不开心,面上很平静:“谢什么,你是灵儿的二婶,我却是她嫡亲的外祖母,我疼她,是应该的。”
钱氏没想到,这老太太这样不好接触,也是,害了人家闺女一辈子,还想叫人家给元家的人一个好脸吗?
元钟灵手离了钱氏满是汗的手,坐了下来,轻描淡写地用帕子擦手,问着钱氏:“二婶今日怎么来了?”
钱氏有些尴尬,到底还是回到原位上坐下,把刚才紫荆跟元钟灵说的话,又跟元钟灵说了一遍。
元钟灵就看到老夫人脸色淡而冷的样子,显然,老夫人觉得钱氏是满嘴谎话,就算不是满嘴谎话,编的这个借口,不是叫人觉得她外孙女儿眼里没有祖母,是个白眼狼吗?
“既然祖母这样想念我,那我就回去住几天吧。”元钟灵看着钱氏,眼里带着深意,微微笑了笑。
钱氏手指僵了僵,想起元钟灵那时候的厉害,急忙赔笑:“你四妹妹都想你了呢?”
这说的是元水兰,元钟灵就想起元水兰替元水柔出头,想教训她的事。
只是一笑,没说话。
钱氏为何对元钟灵这样费力讨好,她就是为了再次搭上钟家的船,就如同那些年,拍着钟瑜的马屁,攒了二房一家子基业的事,她想要重新来一次。
在京城的日子太难过,她现在也才发现,不是她二房会开酒楼,而是钟瑜当年开酒楼的时候,底子大的好,他们二房接过去的时候,就是个现成的,只等挣钱就是了。
到了京城,酒楼开不起,好容易开起来一个小酒馆,没三个月就关了门,没办法,自家不会酿酒,酒水从别家进的,就赚个差价,结果,除却房租,吃食等等,每月盈利才不过五六两,还要迎来送往,累死累活,不如就在家里躺着睡觉,她每月还有十两银子的月钱。
若想着去城外买田,成片的根本没有,散落倒是有,买下了来也可以,费用却不低,三年才回本,还得在村里头住着。
想他们养尊处优这些年,都是当老爷太太的人,如何会在村里听着鸡鸭猪狗的叫声,踩着一脚烂泥,过那样的苦日子?
回去的马车里,钱氏一边跟元钟灵发牢骚,道委屈,一边眼神几次示意元钟灵:“二姑娘可知不知道京城还有什么财路,拉二婶一把,可好?”
元钟灵笑了笑:“我从不做生意,生意上的事,都是我娘管着,她现在整日闲着,就拿这点事解闷儿了。”
钱氏碰了个软钉子,一路也没在元钟灵口里问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只得偃旗息鼓。
元钟灵第二次回到了元家,进门,自然要去拜见祖母元老太太的。
元老太太态度还算和气,本来就是被钱氏哄着,说是哄着元钟灵替她们做事的。
钱氏提前给老太太说过,若是想要把譬如黄大人的表妹,吴大人的堂妹等这样有身份的姑娘们,请到元家来做客,便于让她这个当未来婆婆的人相看,就得有个能拿得出手的人,来给这些人下帖子。
老太太是长辈,她不能。
她是二房的太太,她怎么管得了大伯子续弦的事?所以,她也不行。
余下,戚姨娘是个姨娘,谁看她的面儿来呢?来了不就是自甘与姨娘一流为伍吗?
再就是该年轻的姑娘们出头了,别家也不是没有过。
钱氏是做好了准备的,她曾打听过,譬如内阁首辅王大人家里就没有当家的女眷,人丁单薄,只有一家三口是主子:王老大人一个,带上两个孙女。
平日,就是长孙女替他管家理事,就是办寿宴,送年礼,这样的大事,她也样样能来。
钱氏就思虑开了,元水柔是不行的,庶出不说,还谁也不认识,她怎么下帖子?她女儿隔房的,年纪还小,也是不认识,自然也不行。
这事啊,就只有元钟灵,是最合适的,嫡出的,年纪十六岁,元府正经的嫡女,外祖家是平西侯府,说出去名声也敞亮,狐假虎威总能做好的。
除了元钟灵,就再没人了,元老太太这才憋屈的给元钟灵露了笑脸:“快来坐下,这多日不见,祖母都想死你了。”
跟着元钟灵的白芍和白英,听的起鸡皮疙瘩,眼前这老太太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也太好笑了。
元钟灵早知祖母是何等人,没被她一声想死你了给吓着,从善如流地给元老太太蹲身行礼,才当做没看见元老太太示意她坐到她身边的手势,坐到她左手的椅子上去,含笑说道:“孙女也很想念祖母,祖母身体还好吗?我总叫人给祖母送些绸缎,点心的,祖母可还合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