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是太夫人若是出事,老太爷和大老爷就都要丁忧三年,婆婆江氏眼看着也要不好,又得丁忧三年,三年又三年,整整六年,二房哪还有出头之日,她儿女的婚事,就全都完了。
因此,听到太夫人昏倒的消息,韩氏的脸倏地就白了,钟静娴手抖的摔了茶杯。
钟静娴猜想着:“娘,一定是因为元钟灵的缘故,有她在,没一件事能是叫人顺心的。”
韩氏也冷笑一声,说道:“我也是这样觉得的,这就是煞星,自从她跟她娘回到咱们平西侯府以来,咱们就开始倒霉,天底下怎么有这么讨厌的人呢,死皮赖脸的住在人家家里不走。”
钟静娴咬了咬牙:“娘,等去了,咱们先不跟她较劲,赶紧请了大夫,救太夫人要紧。”
韩氏也是这样想的。
母女两个出了园子,往锦德堂去,不妨树丛里突然窜出来一个人影,众人反应不及,就一盆冷水哗啦一声,将韩氏和钟静娴母女两个泼个正着。
“啊——”钟静娴何曾遇到这种事过,当即吓得尖叫,她瞪大眼神,不敢置信地僵在地上。
她走在最靠边上,直接被泼了一脸,一身,头发湿哒哒的盖在脸上,深秋的风一吹,都打了个哆嗦。
韩氏也蒙了,女儿钟静娴帮她挡了大部分的水,可下半截的裙子,早就被冷水湿透了,脸上不至于像女儿那样狼狈,可也是遭了冷水泼溅的。
“天啊,夫人,姑娘,你们怎么样了?”丫头们都惊呆了,一涌上来,擦脸的擦脸,在裙子上拧水的拧水。
芸香擦着钟静娴脸上的水,一边气的直嚷嚷:“真是要死啊,哪个瞎眼的敢泼夫人和姑娘的水?”
身边的丫头们要去把拿不长眼的给抓过来,结果,众人只看见那人啪的扔了盆,头也不回地跑了。
她好像也知道自己闯了祸似的,跑的飞快,生怕被人抓住了,没一会儿,就闪到灌木丛后边。
“站住,你泼了夫人和姑娘,还敢跑。”
“站住!”
有两个婆子去追,却是跑过去的时候,什么都见不着了。
“废物,废物!”韩氏气的浑身发抖。
钟静娴脸上的妆都花了,咬了咬唇:“娘,我们怎么办?”
韩氏急的很,想去找太夫人,可这一身狼狈,怎么去?只能转了身:“咱们快回去,已经秋天了,这水冷的很,冻着了,可不是好玩的。”
至于太夫人,她就不信,慈眉善目的老夫人还真敢虐待自己的婆婆,不把婆婆的性命当回事了。
韩氏和钟静娴母女两个,就这么去了。
可怜太夫人詹氏还等着韩氏来了,她再恰当的时机醒来,哭诉一下,韩氏在跟着煽风点火,怎么也要把秋芳斋给毅儿要回来,做他成亲的院子。
可是,太夫人躺的浑身酸疼的要命,都没有等来韩氏,时间过的非常的漫长,她觉得自己好像在这里躺了几年一样。
邱嬷嬷眼见着不对,便假装很担心的说道:“这样下去不行吧,别把太夫人冻着了?”
老夫人撇开脸,当没听见。
刘氏和钟静姝的眼神,下意识看向元钟灵。
只见元钟灵点了头:“说的也是。”
正当邱嬷嬷松了口气的时候,就听到她说:“紫荆,快给太夫人盖条毯子。”
紫荆立刻听话,找了毯子出来就盖到太夫人的肚子上,毯子是平时老夫人盖腿的,不大,还是把太夫人最尴尬的头和脚露在外边。
太夫人气的哆嗦,紫荆猛地一愣,吓得后退:“太夫人她醒了?”
詹氏忍不下去了,嘤咛一声,虚弱无比的睁开了眼睛:“我,我这是,怎么了?”
邱嬷嬷急忙招呼了丫头和婆子们把她搀扶起来:“太夫人,您刚才昏倒了,真是要吓死我们了。”
詹氏眨眨眼,很疑惑:“好好地,我怎么就晕倒了呢?”
这话说的,邱嬷嬷是伺候詹氏几十年的老人了,立刻就想再控诉一边老夫人和元钟灵等人对太夫人不恭敬的话来。
突然传来元钟灵的声音:“太夫人,没别的,是您年纪大了,身子骨不比年轻人,才突然晕倒的。”
“你现在感觉好多了没有?要不要跟您请个大夫?”
太夫人詹氏回了头,就看到元钟灵眨巴着纯净的大眼睛,一副关切非常的样子,她心口顿时憋闷的不得了。
这死丫头嘴里说着关心的话,屁股坐在椅子上,却动都没动一下,她发现她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一个人,以她八十八岁的高龄,一个十六岁的小丫头,气的她心口疼。
“太夫人?”邱嬷嬷见太夫人不说话了,轻声唤了一声,想请示太夫人下一步怎么办。
詹氏现在浑身都疼,只想舒舒服服得回到自己屋里躺着去,干脆闭了眼:“我们走。”
邱嬷嬷也潜意识不想在大房待着呢,这大房的人,都变得难缠了。
太夫人就这么去了,一行人走了干净,老夫人忍不住吁了口气:“真是累人。”
没干什么力气活,纯粹只是心累。
话说太夫人才出了大房的门,就板着脸问了声:“韩氏呢?她怎么没来?”
邱嬷嬷眼神看向传话的丫头,那丫头被邱嬷嬷冷冰冰的眼神看的腿软,慌慌张张地把刚才来时路上发生的事说了。
“怎么就这样巧!”太夫人阴沉着脸。
太夫人年纪大了,来往大房,经常做的是软轿,今天也是如此,这是在家里头,面前的帘子是揭起来的,轿子两边前簇后拥了十多个伺候的丫头和婆子们。
太夫人詹氏一贯行走,都是这样的架势,就算在平西侯府里走动,没什么事,她的排场也要做足了,所到之处,奴仆皆要退避三舍,不得退的,也要安安静静低着头、垂手侍立。
今日也是如此,太夫人一路看着来往路口的奴婢和婆子们,像兔子见了老鹰那样,乖乖低头站着,她则享受着这种被人畏惧的荣耀。
这就是她为什么,连死,都要死在平西侯府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