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把元钟灵捧着手心里疼着,打听了金修远的为人,也觉得十分好笑:“并不像他爹,倒是随了他祖父似的,他祖父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样子,风流潇洒还爱打扮,姑娘家的也没有他爱俏,听说老侯爷与他一起喝酒的时候,他还洒了什么花露,天天爱洗澡,嫌弃老侯爷他们都是大老粗,一身汗臭。”
听母亲谈及父亲年轻时候的事,钟瑜忍不住笑笑,想着元钟灵的事:“原来我们两家也是彼此知根知底的人。”
话是这样说着,脸上的表情却有些迟疑。
老夫人不由的问:“你好像还是不满意金世子,怎么,难道你有看中的人选?”
钟瑜目光往钱嬷嬷看了一眼。
钱嬷嬷顿时了然,示意紫荆等人去她一去出去。
这暖阁里,便留下了老夫人和钟瑜母女两个,钟瑜特意做到母亲边儿上来。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老夫人,说道:“母亲,你觉得三皇子······怎么可怎么样?”
老夫人猛地一愣:“你是疯了,即便三皇子也有腿疾,可他的三皇子妃也轮不到我们灵儿啊,就是姝儿,也差了一截。”
倒不是老夫人看低了元钟灵,是的确元钟灵的身份,元昭现在还赋闲在家里头,说是与吴大人的堂妹结亲,彼此守望相助,帮着给元昭从中出力,搏个前程的,结果好像是因为跟吴家聘礼谈不定的原因,至今还没有定下亲事。
一个没钱没势,没家底没根基的清贫小官之女,若是嫁给三皇子,这不是异想天开吗?
老夫人看着钟瑜躁动的眼神,不由心惊肉跳:“你这孩子,怎么突然说起这种话来,你想把女儿配给三皇子,我们倒是愿意的,可我们愿意就能行了?你这话,说的怎么这样奇怪?”
老夫人还是了解亲女儿的,她如果不是心里拿定了几分主意,就不会说出这种话来。
“我可以请晋阳长公主替灵儿保媒。”钟瑜突然说道,眼里闪烁着坚定之色。
老夫人不由呆住。
屋里头母女对坐,久久没有言语。
钟瑜的神情很是倔强,老夫人仿佛看到她年轻的时候,那时候娇养,养的她娇纵又天真,不让她做的事情,她自己年纪小,见识短,还自以为自己做的事,说的话,最有道理,总是不听爹娘的话。
现在,她这个样子,老夫人见了就害怕。
她现在可不是当初闺中的小姑娘了,当小姑娘的时候,都能做出与人私相授受,相遇私奔的事了,她心都要碎了。
现在她在外头买了宅子住着,做她的钟夫人,嫁妆的铺子庄田都管的很好,她现在能做的,用不着爹娘首肯的事情多了,她只怕她又闯了什么货。
钟瑜不敢对视母亲的眼神:“娘,你只说愿不愿意就行,若愿意,这事自然就成了。”
老夫人心里发沉,张了张嘴唇,到底说不出一句话来。
三皇子谢怜生的生母,只是一个颇有些姿色的宫人,得皇上垂爱之后,诞下三皇子的当天,便难产去了。
因三皇子生而克母,腿有残疾,这些年宫里头一直都不被重视,只因皇上子嗣少,满共算起来,加上才找回来的二皇子殿下谢允之,活着的也才四个。
五皇子谢晨慈年幼,看他行径,被皇后娘娘宠的有些不像样了,大了更不知道会怎样,四皇子殿下谢闵行是燕妃之子,燕妃是詹氏那毒妇嫡亲的孙女儿,先如今与他们平西侯府算是形同陌路了,谁叫詹氏给老侯爷的父亲戴了绿帽子。
当年詹氏守寡,带着个儿子,嫁到钟家来,燕妃的亲祖父,便是这个孩子,他们与钟家没有丝毫血缘关系,詹氏偷人生出来的小儿子,借口是老侯爷父亲的,靠着这个孩子,詹氏带着前头男人生的儿子,一同在平西侯府享富贵,享受几十年的锦绣荣华。
真相大白的时候,燕妃心知肚明,他们平西侯府有多么厌恶与詹氏有关的人,他们算是死仇也不为过了。
难道?老夫人犹疑地看向面带倔强之色的女儿:“难道,你是怕灵儿嫁了一般人的话,会被燕妃捏在手心里?”
钟瑜不由苦笑:“我真是一步踏错,步步错,做梦都想不到的,当初卑微的跟着我的身后,做什么都要看我脸色行事的庶出堂妹,现在会被变成高高在上的后宫一宫之主,母凭子贵,若是将来真有个什么,她的儿子有那样的命,咱们家,又会落到怎样的下场?娘,您就不怕吗?”
老夫人面色苍白,她何尝不是怕这个:“当初,你想叫她给二殿下做妾,也是这个原因?”
钟瑜眼泪扑簌簌落下,胡乱拿帕子擦了:“我当初想着,他继承大统是理所应当的,他是皇后娘娘的嫡长子,可后来······”
不知想起了什么,这话她不敢说了。
老夫人却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你,你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钟瑜眼圈红红,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快告诉我,你是要急死我吗。”老夫人急了,女儿怎么会知道这些宫中的机密的,事关继承大统的人选,只怕那皇后娘娘与燕妃等人,都不可能有这样的消息,她是从哪里得知的?
钟瑜心里满是苦涩:“娘,你别问了,我,我是觉得皇上他,已经不是我们从前认识的那个他了,皇上,他是皇上啊。”
老夫人怔忪无言,皇上,是啊,皇上是天下之主,万民之父,她们粗浅的在皇上和二殿下之间,找什么父子之情呢?
皇上与皇子,先是君臣,后是父子。
过了好一会儿,老夫人才长长一声叹息:“你想的有道理,我会跟悄悄跟你爹商量商量。”
没想到,她原本想让孙女们找一户门当户对的如意郎君,平安如意的过一辈子,却忘记了从根源上修整自己要努力的方向。
若是树根上已经歪了,在枝干末梢上使再多的气力,都是白费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