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淑晴听清楚了,却是哽咽说道:“姐姐,您还是安心养着病吧,要不然,你要是有个什么好歹,姝儿和翰儿······以后可怎么办,就都成了没娘的孩子了。”
刘氏恍惚间,就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老太太不是她的亲娘,虽然对她也不错,可到底没娘的孩子,会养成她这样一副怯懦的性子,就比如,老太太房里的吃食,二妹三妹她们可以随便拿,她却先要看老太太的脸色,她不管什么,都要看继母的脸色,才敢行事。
她死了,她的儿女也要过这样的日子吗?
她儿子当初装哑巴,都被二房那些人给害得怕了的,她要是死了,谁还能护着她儿子?
她想起老太太曾经在刘家跟她闲话家常说的话,谁家孩子娶了后娘,变着法的磋磨前头原配生的儿女,她那时候还说,真可怜。
要死了吗?
事不宜迟,元钟灵急匆匆回了锦德堂,老夫人王氏也坐立不安,见着她来了,先是惊讶,然后也是明白了,必定是听了舅母急病,担心她这把老骨头撑不住,才急匆匆跑回来的。
“你舅妈怎么样了?”虽然隔一会儿就让人通报,心里却还存着一丝念想,这会儿来的外孙女能给她带来好消息。
元钟灵当即靠近老夫人,匆匆行了礼,就看向钱嬷嬷:“老夫人给舅母请了御医没有?”
老夫人忙说:“请了的,只是御医的说法跟咱们后来找的七八个大夫,说的是一个样,说她吃了寒凉的东西,自己身子骨受不住,才会如此,她和姝儿吃的一样的东西,就吃了柿子,别的饭菜都是常吃的,那就必定是柿子的事了,可她就是上吐下泻的止不住。”
元钟灵有些无力,如果真的是刘氏体质的原因,那么就算用的想出来的办法,也没办法改变结局了。
毕竟,若是刘淑晴敢对刘氏用了什么药,那就得有解药,可现在,刘家的老太太和刘淑晴只怕是针对刘氏的特殊体质,对她下了柿子这样的猛药,别的人还可,只刘氏常在刘家出入,这十多年,刘家要对她体质下手的话,不知道她都吃了多少不该入口的东西了。
刘老太太和刘淑晴这是忍不下去了,想要刘氏挪位置呢。
刘氏是急症。
在元钟灵和老夫人忍不住焦灼的时候,一个婆子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老夫人,夫人她,她······”
元钟灵心头一跳,老夫人也吓得一个哆嗦:“她怎么了?”
那婆子哭起来:“夫人,她,她去了。”
老夫人腿一软,当即倒了下去,毕竟这白发人送黑发人,谁能承受得住,元钟灵和钱嬷嬷慌忙搀扶起老夫人来。
宫里情势不明,老侯爷是早被叫到宫里去的,家里头,如今就是老爷钟振勋处事。
刘氏急病去了,但是她留下了遗言,遗言是那么的符合刘氏的心性,她说,只怕她去了,旁的人容不下前头生的子女,希望老爷钟振勋能娶刘淑晴为续弦。
刘氏咽气了,钟静姝哭的不能自已,钟翰先是呆了一下,紧接着也被失去母亲的痛苦所压倒,姐弟两个跪在刘氏的床前,哭的昏天黑地。
只有钟振勋一肚子怜惜之情,在听到刘氏临死前这样的请求时,彻底呆住了。
这刘氏,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
刘淑晴在一旁哭的悲悲戚戚,哀到痛处,将钟静姝搂在怀里:“姐姐,你怎么就去了呢,姐姐。”
平西侯府挂起白布,服侍的下人也都纷纷穿上白衣,没有资格穿的,也都在腰上系上了白麻布。
老夫人病倒了,满心的不是滋味儿,像一口棉絮堵在她的嗓子眼,她喘不过气来,也一时死不了。
刘氏这样的儿媳妇,让她说什么好呢。
她死了,也不打算叫人可怜可怜她了。
老侯爷和老夫人没有什么话说,只让钟振勋仔细操办刘氏的后事,底下的下人们,却已经在私底下悄悄的议论了。
“夫人死的时候让老爷娶她妹子当续弦,你们说着可能不可能?”
“哎呦,也不知道夫人是怎么想的呢,老爷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瘸子了,正经的从五品官老爷,按着咱们府上的情况,升官指日可待的,再续娶一个官家小姐也是有可能的呢。”
“是啊,我也是这样想的,怎么可能续娶一个有克夫名声的老姑娘。”
“就是就是,不过,哎,夫人也是一番慈母之心吧,为了姑娘和少爷着想,如期娶个不知根的的女人,不如娶了自己的妹子,一家人,总会好好待姑娘和少爷的。”
下人们都在议论,渐渐风声竟传到老夫人耳朵里,老夫人勃然大怒,当即打罚了几个言行无状的下人,才止住了这场风气。
刘氏的丧事,平西侯府办的十分体面,是按着她的身份细心周到的办妥当了的,即使是想借题发挥给自己找点存在感的刘家老太太,也挑不出毛病来。
平西侯府没有这样的传言了,坊间,却悄悄的传了出去,元钟灵觉得,这只怕还有刘家的手笔。
这是想赶鸭子上架的,让侯府随了刘氏的心意,将刘淑晴娶进门去。
老侯爷脸色难看的要命,在这样朝廷局面危危可及的关头,家里头闹出这样的传闻来,是生怕别人捏不住侯府的把柄吗?
老夫人也十分焦急:“侯爷,可一定得想想办法,该怎么办才好。不能再叫外头的人,胡乱说下去了,到时候假的也要传成真的了。”
钟振勋在一边坐着,神情很是疲惫,刘氏的丧事是他一手操办的,连续十几个晚上都没有睡好,他说道:“娘,应该不会的,我跟刘家的三姑娘,怎么可能呢,是刘氏那时候她病糊涂了。”
老夫人却没有他那样乐观,满脸担忧地说道:“可这话,的确是从刘氏嘴里说出去的,纸包不住火,现在外头已经传了出去,我们还能不承认?她妹子刘淑晴当时就坐在她身边,听的是清清楚楚的,咱们能不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