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天气日渐炎热,元钟灵心神越发有些不安,按着前世,重病的皇帝陛下,已经不堪仙丹的折磨,要谢允之的心头血入药了,宫里却没有传出消息来。
问从一,他也不说。
心神紊乱,无处安放,元钟灵便想去檀香寺拜拜佛,这是侯府常去的寺庙,比不得大相国寺香火旺盛,这里胜在环境清幽,鸟语花香。
元钟灵本是求心安来的,结果,没想到入了寺院,却是冤家路狭,迎面遇到了一拨穿戴富贵的人,竟然是顾婉仪,身边还站着一个十多岁,肌肤雪白,眼眸灵动的小姑娘。
元钟灵忍不住就是一呆,这个人,不就是魏东平前世为了迎娶她,不惜给她灌下毒药,让她给她腾位置的那位顾家九小姐?
“原来是元二姑娘,真是巧。”顾婉仪瞳孔微缩,却是笑吟吟,落落大方的问候了一声,仿佛从前两人的纠葛从未有过一样。
元钟灵也微微笑了笑,目光从顾家九小姐的脸上掠过,也对顾婉仪行了半礼:“顾大姑娘安好。”
顾婉仪笑着,便和身边的人介绍元钟灵:“九妹,这位便是工部侍郎元大人府上的二姑娘了,闺名叫钟灵,钟灵俊秀的钟灵,平西侯便是这位元姑娘的外祖父。”
又笑眯眯地,自顾自的想元钟灵介绍道:“这我家中的九妹,名叫婉玉。”
伸手不打笑脸人,顾婉仪态度温和,元钟灵也不能当没看见,叫人质疑她不识礼数,也微笑道:“顾九姑娘。”
顾婉玉纯真的目光在元钟灵脸上留恋,有些羞怯地低头叫人:“元二姑娘。”
互相打了招呼,大家都是要上香的,檀香寺略小一些,正殿供奉着观世音菩萨,三人齐齐上前,在菩萨面前跪下,各有各的心思,三人皆在心里念念有词。
元钟灵只盼这辈子的家人平安和顺,再不敢多求其他。
带睁开眼睛,发现顾婉仪目光从她脸上转开,元钟灵心生不悦,这种被人悄悄盯着审视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顾婉玉以为自己的眼神很是隐晦,不妨,在收回眼神的时候,被元钟灵抓了个正着,幸而她机敏,当没事儿人似的移开眼神。
顾家姐妹前来上香,不为别的,则是因为顾大将军腿疾复发,因疼痛,日夜难免的事,作为孙女的顾婉仪和顾婉玉来替他老人家尽心来的。
元钟灵也不能当做不知道,顾大将军对整个正国人来说,那是大英雄一般的人物,有顾家军才存在,才让余州府,让整个正国在西北地区没有受到边境达旯国的侵犯。
出了大殿的大门,因心存对顾大将军的敬重和爱戴,元钟灵不由关切地问了顾婉仪:“听闻顾大将军病了,不知道现在大将军病情如何了?”
顾婉仪眼底微微闪过一丝得意,她的祖父是朝中肱骨,连元钟灵都愿意主动对她释放善意了,她脸上露出担忧来:“多谢元姑娘关心,我祖父的腿疾是旧伤,连傅先生也没有办法,只能硬挺着罢了。”
元钟灵听了,也忍不住叹口气:“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了。”
连傅昔年都没有办法,而顾大将军八十岁高龄,本就该从军中退隐,安度晚年了。
顾婉仪打量着的元钟灵的表情,想起前段时间的传闻,杨大将军府借口给夫人办梅花宴,把元钟灵请了去,结果,却是不怀好意。
也不知道元钟灵又得罪了哪一路神仙,连杨春芳都处心积虑的对她下了狠手。
三人本就不熟,拜过菩萨以后,便各自分开了。
元钟灵这次是一个人来的,本就是想找个地方走走,静静心,索性就往寺院僻静一些的柳生堂去了。
柳生堂临着檀香寺的放生湖,檀香寺并不在山上,它紧邻着外边的香江,放生湖的水,便是和香江的水互通着的。
正值春季,景色宜人。
元钟灵在湖边柳树下缓缓走过,寻了一处假山石,坐了下来。
一旁白芍和白英等,离她远了点,就站住了。
元钟灵折了根树枝,蹲着湖边玩水,里头的锦鲤竟是不怕人的,纷纷围了上来,鲜红的,金黄的,黑白花的,在水里摇曳着尾巴,睁着又大又圆的眼睛在水里游来游去。
元钟灵看着有趣,便叫白英拿了鱼食来,撒了一些,看着鱼儿们争相抢食。
元钟灵为散心而来,却不知这檀香寺早已来了好几拨的人马,继而连三,入了寺院的大门。
一个身材高大,却弓着腰,脖子微微曲前的男人,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仿佛野兽一般,是四处寻找着什么。
他身边跟着两个相貌粗狂的侍卫,身板结实,腰上跨刀,看人的视线,就像刀子刮肉一般。
檀香寺上香众人见了,便不由纷纷躲避。
不多时,顾婉仪就收到了消息,她大吃一惊:“什么,你没有看错吗?真的安王殿下?”
安王,是建文帝仅存的一个兄弟,今年三十岁出头,娶过王妃,病故了,生的一个傻女儿,又失足掉到河里淹死了,现在他只有两个侧妃,各生了一个庶女,一个庶子,在安王府后院仿若无物一般的活着。
人私底下说,便是安王的儿女,也不如他养的那几条獒犬招他喜欢。
安王见人的时候,总是笑眯眯的,可依然叫人惧怕,只因为他身边形影不离的两条长毛牲畜,黑毛泛着金光,猩红的舌头在锋利的犬齿间,流下口水,不时的会随着安王的心意,发出威胁的犬吠。
谁见谁不怕。
今日安王来了檀香寺,只带了一条他得意的黑将军,此时就靠着他腿蹲坐在地上,即使是坐着,也到了安王的腰背那样高,这狗,竟是比狼还可怕。
这是阎王一般的人,可他到底没有在外头留下什么恶名,充其量就是养的小畜生多了点,建文帝也拿他没有办法。
顾婉仪还记得她小时候有一次进宫,无意间在御花园里,看到二十岁的安王在训他养的狗,她亲眼看到他养的那条狗,将头顶着一块生肉战战兢兢发抖的小太监扑倒在地上,疯狂撕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