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钟灵笑看她一眼:“你高兴就好。”
顾婉仪脸上的表情顿时十分诡异,一旁默不作声的顾婉玉差点绷不住表情露出笑来。
元钟灵收拾东西,待出了门,一个男子背负着双手,头微微抬起,看着灰沉沉的天色。
听闻元钟灵出门的动静,他淡淡看来一眼,又看了看天色:“快下雨了,我送元姑娘和顾姑娘们一同离开吧。”
元钟灵皱了眉,现在魏东平给她的感觉很危险,刚才她突然晕倒,一是这段时间担心宫里的事,压力太大,二是魏东平那样的眼神,给她噩梦般的感觉,好像她不是已经重生,开始了自己新的一生,而是还深陷在靖南侯府的泥沼中,失去一切亲人,独她自己一个,也暗无天日。
她受惊中倒下,此时,已经缓过神来。
她神情冰冷:“我与魏世子好像没有这样的交情可言,您自便就是。”
魏东平却是丝毫没有顾忌她的冷漠,反而别有深意的哼笑一声:“元姑娘,今非昔比,从前的你,对我,可不像这样。”
这话说的暧昧。
身后出门的顾婉仪和顾婉玉不由疑惑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审视。
元钟灵只当什么都听不出来,冷笑一声道:“魏世子说话,还是这样的轻浮,难不成,魏世子打量着我孤身一人在寺庙里,就能对我言语轻薄不成?魏世子是忘了那一日的鞭子,会多痛了吧?”
打人不打脸,元钟灵的话,却是拔了魏东平的面皮一般。
那一鞭子,来自于二殿下谢允之,他高高在上,犹如睥睨蝼蚁一般的眼神,还有他发号的命令,让他至今都赋闲在家。
人人都看不起。
前世,可不是这样的,一切的改变都来自于什么呢?
魏东平前段时间酗酒,喝的酩酊大醉之后失足掉落在后院的池塘里,险些淹死过去,他做了长长的一个梦,等梦醒来之后,他看着身边婢女打扮的柳姨娘,久久回不神来。
他以为他疯了,可梦里的记忆,是那么的清楚,这一切的改变,都来自于元钟灵。
靖南侯府,母亲娘家发生的许多事,都已经应验,府里头小厮丫头管事之间发生的私密事,前世的他才知道,待他冷眼旁观,也已经一一对证,包括王首辅致仕,二殿下谢允之是皇后的孩子等等,全都对上了。
只有围绕在元钟灵身边发生的事,却不一样了。
她母亲钟瑜本该是死了的,现在却好端端的活着,还跟元大人和离以后,带着女儿元钟灵回了娘家,日子过的逍遥自在。
本该一手把持了平西侯府的太夫人詹氏,被皇上赐死,本该荣耀风光的二老太爷,因为生母詹氏偷人生下的三老太爷,名声毁尽,他们都落魄地离开了京城。
他的未婚妻,本该是二房的钟静娴,她秀丽温婉,气质出尘,但是她看不上他,前世他醒来,身边躺着衣衫不整的人是元钟灵,他与她成了亲。
这一世,他清清楚楚的记得,看到床上的人是元钟灵,可醒来的时候,换成了那黑脸丑丫头钟静怡,就因为元钟灵没有嫁到靖南侯府来,他的一切,都变了。
元钟灵,便是他命里的变数。
前世,她为他稳住后宅,拿出自己的嫁妆帮他在仕途里上下打点,她孝顺祖母和母亲,容忍小妹魏娉婷的各种无理取闹,对他很是敬重,他们夫妻很是过了几年安稳的日子。
可是他心里喜欢元钟灵这样寡淡的女人,譬如柳姨娘这样娇弱如菟丝花的女人,才是他感兴趣的,再后来,他跟着顺利登基的四皇子,过上了风光荣耀的好日子。
后来,他偶遇了他生命里的那个女人·······
魏东平脸色一边在变,元钟灵已经在白芍白英等下人簇拥下,走出门去,顾婉仪带着顾婉玉,亦动身离开。
顾婉玉与魏东平擦身而过,两人目光相对,魏东平饱含深意,目光复杂,顾婉玉却脸上绯红一片,羞怯地低头跟上顾婉仪的脚步。
现在的顾婉玉才十三岁,嫁给他的那年,她十六岁了。
是夜。
元钟灵自噩梦中惊醒,她坐着床上拥着被褥,脑海却一片空白,刚才梦里的事,她完全不记得了。
白英轻手轻脚来报:“姑娘,从一叫我来告诉姑娘,安王养的黑将军死了。”
元钟灵悚然一惊:“什么?”
白英道:“从一说,主子说的,给您压压惊。”
元钟灵不知说什么好,说那畜生无辜,它行动都是听安王的命令,可听闻安王身边养的两条恶狗,平时就按着扑咬成年人训练的,口里早染了不少人血。
这可能是来自于谢允之对安王的警告了。
话说,安王府。
黑夜弥漫,安王听的屋里头动静,立刻惊醒,只见屋中地面一片血腥扑鼻,滚着一只黑毛疙瘩,偌大一个。
他吓得惊叫:“来人啊,来人,有刺客!”
他只当是杀手,地上滚的是谁的首级,等侍卫们冲进门来,烛光照亮了屋子,才发现,今日是一只狗头,地上一片刺目的鲜红。
安王又惊又怕,等那养狗的下人滚进来,哭喊饶命,才得知自己守着的狗,早无声无息的被取走了脑袋。
不用他想,便知道这掉的狗头,是对他的警告。
他错看了二殿下对元钟灵的用心了。
寂静无声的黑夜,遮掩了安王府不动声色的血腥。
顾府,一处僻静的小院里,却有一个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人。
顾婉玉今年十三岁了,因是庶出子的庶女,记名到嫡母名下,身份十分尴尬,前来求娶她的人家,要么是攀附顾家权势的,要么是与她一般处境尴尬,面上好听内里苦的庶子一流。
这辈子,她已经过够了看人眼色生活的日子,怎么会甘心嫁了人以后,还过这样的日子,一辈子被压得抬不起头来,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可她不嫁这样的人家,那好一些的门第,有出息的公子们,他们的母亲哪里会瞧得上她这样的庶房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