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空气也随之变得一阵寂静。
陈凡默不作声盯了她几秒，摇头一声叹气，忍不住又道：“你就是想得太少，却又顾虑太多，以致被你自己给束缚住了。”
“其实每个人生来都是自由的，根本不存在什么天经地义的义务和责任，至少一开始是不存在的，都是有因才有果，唯有父慈才能子孝，如果跳过前者，即是父若不慈，那凭什么要子尽孝道？”
“说不好听一点，你爸妈生你之前有问过你吗？你真是自己想要来到这个世界的？”
“每个人不都是被强行带到了这个世界？只不过有人幸运，或是出生在一个条件很好的家庭，或是有一对十分宽厚仁德的父母，但有的却是单纯来这世上受苦，明明什么都没得到，却要受着各种压力被迫尽孝道。”
说到这里，陈凡停顿下来再次目不转睛地盯住王靓颖，脸色平静，目光柔和。
片刻过去，他再次开口时的语气也变得很轻：“就比如你，你爸妈生你养你还供你上大学，你是该尽孝没错。”
“但我问你，你来这世上到底是干嘛的？你若都还没站起来便把自己给束缚住了，那你还谈什么未来？”
“说简单点，真正合格的父母从来不会主动索取什么，都只会主动给予，只会担心你在外过得不好，哪可能在你还没毕业的时候便问你要这要那？”
“这么一来，他们养你的性质可就完全变了，基本就跟老板拿基础工资养一个员工没什么区别。”
王靓颖听了这些终于是若有所悟，但脑子里仍然充斥着太多的迷茫。
以致于她张嘴都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或是不知道有些话该怎么去表达。
亏得陈凡看了过去，而且毫不避讳，直接便道：“你的话就不该相信什么人性本善，其实人性本恶，只不过是自幼便被一些假象给掩藏了起来。”
“不信？那你仔细想想，很多人是不是很容易就会变坏？反而想要坚持做个好人却必须得有相当大的毅力才行，同时还需各方各面的各种道德涵养来束缚自己。”
“就像是给自己施加了重重枷锁，唯有这样才能逼迫自己一心向善，那你觉得人的本性究竟是什么？”
“反过来看，一个人想要作恶，基本不需要任何的条件，随手便可，你仔细想是不是这样？”
“所以说人之初性本善就是一句谎言，是用来束缚人性的，是古之先贤施加在后人身上的一层封印，因为这人间终究是要善者遍地才能共建和谐社会。”
陈凡说完了，可王靓颖在整个人都有些发懵的同时，眼里神色明显比之先前更加迷惑。
她只感到自己所有的认知都被颠覆了，敢情这个世界根本就不是她原本所想的那样？
自己一直所坚持的竟然是错的？而且还错得有些离谱？
那她之前所做的很多事情岂不是毫无意义？
如此念头刚在她心深处涌现，突然，陈凡开口又道：“别想那么多了，以前就是从来都没人告诉过你这些，以后你就直接听我的。”
“有钱自己存着，别家里说什么便是什么，在自己富裕的时候怎么尽孝道都行，但你记住一点，自己主动给和被人索取是两码事，两者性质是截然相反的。”
“先有父慈，再有子孝，因果顺序可千万别颠倒了，除此之外你什么也别信，完全不用去管别人说什么。”
“在这一点上我家玉兰就做得挺好……”
“咳咳。”门口突然响起了陈玉兰的咳嗽声，她是刚来，结果赶巧了，一来就听见陈凡提到了她。
陈凡抬头冲她一笑，毫不尴尬，径直又对王靓颖继续说道：“她的事你应该也听说了，现在她那亲生父母已经被送进了监狱，而且还是重伤未愈，我觉得挺好，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毕竟这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世界大了总会出些畜生不如的东西，有些人是真的不配做父母，像玉兰她亲生爸妈便是这一类人，所以她又何必去管那一家三口的死活？”
“而现在她是脱离苦海了，但你想一下，若不是有我帮着她，她会面对怎样的命运？她被生下来又是为了什么？就只是为了帮那一家三口换取五十万？”
这时陈玉兰走到陈凡身旁坐了下来，伸手扯一下短裙下裹着玉腿的裤袜后声音幽幽道：“哥你这是提醒我该感恩啊，我理解的没错吧？”
陈凡瞥她一眼，笑道：“谁要你感恩了？再说你拿什么感恩？我这是在给我们班长大人指点迷津。”
说完这话，陈凡又朝王靓颖看了过去，一脸正色很是一本正经：“说到感恩，你还得清楚一点，那便是‘感恩’这两个字的关键不在于‘感’，而在于‘恩’。”
“首先得有恩，然后你才用得着去感恩，别总是受那些世俗观念的束缚，像什么天下无不是之父母，那都是像玉兰她亲生父母那样的人说出来用以掩盖自己罪行的。”
“你就想，你出生是被迫的，谁把你生下来谁就养你这是应该的，然后你大学是自己考上的，工作也是你找的，你所用的每一分钱都是你自己挣的。”
“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劳动所得，你需要对谁感恩？真正需要你感恩的人永远不会图你的任何回报，但凡图你回报的，你都不用搭理，至少在你不想的情况下，完全不必去理会太多。”
话到这里，陈凡又转头盯住了陈玉兰，笑道：“像这丫头，虽然我帮她脱离了苦海，但我可没指望她回报点什么，因为都是我自愿，同时我也觉得是我这个哥哥应该做的。”
“所以她需要对我感什么恩？只要把自己给照顾好就行了。”
听得这话，王靓颖脸上神色再次怔住，这下她是真的脑子里很多东西都被颠覆了，犹如醍醐灌顶，如梦初醒！
或许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活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