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斯洐回过神来,看着安以冉,脸色没丝毫变化,仿佛刚才出现在心里的那种阴暗的念头,从未出现过一样。
“怕吗?”
“怕?”安以冉一时没反应过来陆斯洐话中意思,微微歪头,满脸的疑惑,“怕什么?”
陆斯洐瞥了安以冉一眼,并未急着回答,而是重新会到了先前坐着的那个椅子上,“白天的时候,遭遇的那场山体滑坡。”
“哎,你说那个啊!”
安以冉哑然失笑,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这有什么好怕的,我已经料到肯定会出问题,所以一直打着十二分谨慎盯着情况呢!”
“早就料到会出问题?”
让安以冉没有想到的是,她的回答不仅没有安抚到陆斯洐,反而让他的脸色看起来更臭了。
“怎……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看着一副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的安以冉,陆斯洐气不打一处来,“早就猜到会出问题,还要以身试险,我是该说一声安大师您真牛批,还是该说你初生牛犊不怕虎?”
安以冉:“……”
“是,你捉鬼的本事是很厉害,也成功打破了我不信这世间有鬼的观念,可山体滑坡不同于其他的鬼怪作祟,你觉得你有一身驱魔捉鬼的本事,就可以在大自然灾害的面前,一样有恃无恐?安以冉,你再厉害也是个人,你不是神,无法做到抵挡那种天灾,明白吗!”
“……陆叔叔,你是在担心我?”
陆斯洐被安以冉的这句反问,问得语气一顿,停顿片刻后,他很是坦然的承认道:“没错,你喊我一声叔叔,我们两家又是世家,我父亲也那么喜欢你,我当然会担心你。”
“嗯,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我更希望,您能相信我。”
安以冉笑了笑,“正是因为我有绝对的把握我不会出事,所以我才会这么肆无忌惮。人活着不容易,而且正如你说的那样,现在的我,有不少人关心,那我更不会让自己轻易出事情,更何况,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死在这个时间点,更不会因这种原因死。”
“闭嘴!”
当陆斯洐听到安以冉以一种轻描淡写的口吻说出“死”这个字眼时,一种说不出来的烦躁自陆斯洐的心底喷涌而出,仿佛,他很怕这个字与安以冉发生关联一样。
即便,安以冉说自己不会死时的语气相当笃定,但陆斯洐还是感觉有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将他的心给包裹其中,难以挣脱,特别的不舒服。
陆斯洐虽然以前不信玄学,但毕竟陆老爷子经常跟玄术学会的那些人“玩”在一起,有些事情,对于陆斯洐而言,也是耳濡目染的。
虽然说在玄术界,算人不算己,但一些真正厉害的天师,即便不用推算,也是能大抵感知到自己的天命。
陆斯洐总觉得,安以冉仿佛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一样。
讲道理,但凡是谁,几乎都对死亡抱有敬畏与恐惧之心,可为什么安以冉……
完全不当回事?
她怎么可以不当回事?
陆斯洐深吸了口气,沉声道:“快回去休息吧!”
他感觉再不让安以冉回房休息,他今晚就要被安以冉气得英年早逝了。
“……哦,好的,陆叔叔晚安。”
安以冉想不明白陆斯洐今晚这异于寻常的反应究竟是怎么回事,想来想去,觉得应该是对方的长辈心里作祟,不过陆斯洐让她回去休息,倒是她求之不得的。
面对陆斯洐的亚历山大,她有些承受不起。
等安以冉离开房间后,陆斯洐思忖了一会儿,看着时间估摸着老爷子已经睡下了,就没有打电话,而是给老爷子发了条信息。
【g:她没事,刚才见过了。】
但让陆斯洐没想到的是,这都大半夜了,老爷子不仅没睡,还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陆斯洐皱了皱眉,接通了电话。
电话在接通的那一瞬间,陆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就从手机听筒里传了过来:
“臭小子,冉冉真没事,也没受伤?”
“她好着呢!”一想到刚才与安以冉的对话,陆斯洐就感觉心里堵着一口气,“生龙活虎着,还能气人呢!”
“哈哈……”陆老爷子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够了之后,才嘶哑着声音问道,“斯洐啊,你觉得冉冉这孩子……怎么样?”
“挺会演。”陆斯洐老老实实地回答,“长着一张乖巧无比的脸,但实则肚子里都是坏水,气死人还不偿命的那种。”
“啧啧……”陆老爷子啧啧有声,“能得到你这么多字的点评,看来你对冉冉的态度,很不一般啊!”
“她喊我叔叔。”
“那让她做你媳妇,怎么样?”
“什么?咳咳……?”
正准备喝点温水然后就跟老爷子挂电话睡下的陆斯洐在听到这句话时,一时不慎,直接被呛到了,在电话那头老爷子的笑声中,他好不容易理顺了气,眉头紧皱,“爸,你别开玩笑,我跟她,差一辈呢!”
“辈份都是其次,咱家跟池家,又不是有血缘关系,我喜欢冉冉这孩子,难得你也对她的态度不一般,这样合心意的儿媳妇,我可不想错过。”
“你就不怕安叔叔在地下知道这个消息,上来找你干架,怪你怂恿我拐走了人家的乖孙女?”
“呵呵,你不是不信鬼神吗?”老爷子的语气满是戏谑,“怎么,现在还用这种话来堵我?”
还不等陆斯洐再说什么,陆老爷子就再次开问,“行了哈,别找那些有的没的借口,老子就问你一句,喜不喜欢冉冉?”
陆斯洐:“……”
他怎么感觉自己这是被老爷子赶鸭子上架呢?
虽然无法否认,他有时候面对安以冉会有一种对其他女人没有的异样感觉,但陆斯洐不确定那是源自于喜欢,还是说因为安以冉与其他人不同,所以才会出现的兴趣。
在无法判断出自己对安以冉的真实情况如何时,陆斯洐作为一个成熟的男人,当然不希望因为那模糊的情感,从而耽误了安以冉。
他还好说,但安以冉毕竟是个女孩子,而且年纪还这么小。
那头的陆老爷子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等来陆斯洐的回答,他叹了口气,放软了语气,“斯洐,不管你信不信,你与冉冉这孩子,缘分深得很,而且你的命格,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只有同样拥有着大功德的人,与你在一起,才不至于被你的命格所累,落得一个不得善终的……”
“爸,你什么意思?”
陆斯洐打断了陆老爷子的话,“安以冉说过,我母亲的死跟我的命格如何是没有关系的,但你现在又说,我将来的妻子会因我的命格所累,究竟是什么意思?”
老爷子沉默许久,幽幽地叹了口气:“斯洐,你母亲的死,的确不是被你的命格所累,才落得那样的结局,她的事,你不要再管了,珍惜眼前不是更好吗?”
通过老爷子的话,陆斯洐便明白陆老爷子对于他母亲的死亡真相,并不是一无所知,只是不想告诉他而已。
从小在老爷子身边长大,陆斯洐对于老爷子的性格如何,很是清楚。
如果老爷子不想说,那他再询问,也无法从老爷子的口中撬出一个字,只有等到老爷子愿意说的时候,他才有可能得知真相。
陆斯洐在心底叹息了一声,又敏锐捕捉到老爷子刚才话中的另外一个关键点。
“爸,你刚才说,我的命格会影响到我未来的妻子,除非大功德的人才能承受,您这话的意思是说,安以冉就是有着大功德之人?可根据我得到的那些资料,她过去可从未做过什么……能称得上积累功德的好事。”
还有,老爷子说他跟安以冉的缘分深得很,这又是什么意思?
陆老爷子沉默了片刻,长长的叹了口气,“斯洐啊,有些事,你该知道了,你能活到现在,是她付出了相当惨烈的代价换回来的,你得报恩,知道吗?至于过去发生了什么,既然都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冉冉不记得了,对她来说……也是件好事,就算是为了她好,你也不要多问。”
说完,陆老爷子也不管陆斯洐有没有听进去他的话,就径自挂断了电话。
陆斯洐看着已经黑屏了的手机,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的命……
是安以冉付出了极为惨烈的代价换来的?
可为什么他也不记得自己以前与安以冉有过什么交集?
他相信,老爷子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看来即便安以冉不气他了,今晚也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
第二天,日上三竿,安以冉才起床,透过窗户看了看天气,嗯,今天的天空碧空万里。
洗漱完下楼,处长老婆正忙着从厨房里往客厅的桌子上端早饭,龚禛那个房间的屋门紧闭,看来还没起。
坐在餐桌前,安以冉玩着手机,手机上有两条未读消息。
一个是陆斯洐的,说是他一大早就出门,让她今天注意安全。
安以冉想起昨晚陆斯洐的可怕模样,不知该如何回复,就干脆当没看见。
而另一条信息,则是节目组发来的通知,说是十点半之前在昨晚村头的那个大屋子集合。
安以冉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九点,还有一个半小时,时间完全来得及。
很快的,龚禛也起床下楼了,但一脸龇牙咧嘴的表情,不是揉肩膀,就是揉腰,看来昨晚睡农村的土炕,很不习惯。
就在这时,从地里干农活的村长也回来了,他乐呵呵地向安以冉跟龚禛道了声早,看着龚禛一脸痛苦的表情,笑着说道:“村里啊,都是土炕,你们睡习惯了软床,肯定不是很习惯,昨天天气不好,被褥有潮气,就没有多扑几层,怕你们睡着更不舒服,今天我让老婆好好晒晒,保证今晚没那么硬!”
“我还好,我老家,就是隔壁村,我也是安阳镇人,睡着土炕挺舒服的,就当睡硬床了,其实睡硬床对身体挺好,不用麻烦我的了!”
安以冉笑了笑,不愿意再麻烦村长一家,龚禛见状,也只能内心欲哭无泪的也表示了婉拒。
他总不成,连这方面也个女孩子都不如?
在吃完早饭,安以冉与龚禛准备离开时,各自进屋拎个小包,在村长的带领下,往村头走去。
昨晚过来时天黑雨大,这村子什么情况墨星完全不知道,现在一边走着他便一路四下张望。
只见村子后方靠背环山,村边一条小溪流水潺潺,是片枕山环水的灵地,不过……
安以冉侧身望向一处山头。
在她的眼中,那座郁郁葱葱的青山上空,笼罩着一层若有似无的薄薄灰雾,那片雾随着风左摇右荡,虽然一副随时都会被吹散的模样,可实则越来越浓。
龚禛顺着安以冉的视线望去,眉头一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