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兴二十三年,天灾连连,草原上一连下了两个月的大雨,草场被大水淹没,牛羊成群成群的病死。
为了活命,草原人选择铤而走险,南下劫掠。
中原大地却是旱灾连连,百姓流连失所,同样是为了活命,无数的百姓离开自己的故土,成为了流民,游荡在大夏疆土之上。
十三岁的谢烬已经成为了一个棱角分明的壮汉。
宽厚的臂膀,修长的双臂,粗壮的腰身,无不在告诉人们,他是一个武艺高强之人。
此时,他的训练方式已经变了。
每日,他都会在水下闭气舞槊。
在水下时,他的双腿之间会夹着一块大石头,就好似那战将骑在战马上一般。
这也造就了他异常稳定的下盘。
哗啦!
谢烬的头在水中露了出来,大口吸了两口新鲜空气后,高兴的举起破天槊。
“哥几个,有口福了。”
长槊上,穿着三只长约二尺的草鱼,每一条鱼都有将近十斤的重量,这三条鱼就是小三十斤。
谢文熟络的接过鱼,开膛破肚。
谢武起锅烧油,不过半个时辰,一锅肥美的鲜鱼汤就做好了。
就在几人大快朵颐之时,刘振阴沉着脸走了过来。
“二叔,上好的鲜鱼汤,快来尝尝。”
谢文喊道。
谢烬却看出,刘振的表情有些凝重。
“怎么了?”
“你于四叔出事了。”
刘振坐到谢烬身边,“前日,你四叔去县丞领取今年的粮饷,不料半路却被卢家人给劫走,那粮食虽然不多,但是也足够咱们吃几个月的,而且,少了这些粮食,咱们就没了给黑虎寨的供奉。”
“恐怕,他们要来找麻烦了。”
“二叔,这黑虎寨的供奉必须要给吗?”
“嗯!”刘振凝重的点点头,“黑虎寨其实就是一群兵痞组成的山寨,他们平日里拦路抢劫也只是劫财不伤命,并且每次都只拿一半留一半。”
“对于咱们军所也是同样,每年朝廷发的军粮他们要一半,不然,这个年就不好过咯。”
“没人管一管?”
“管?”
刘振漏出一抹嗤笑,“天下乌鸦一般黑啊,黑虎寨能在边境作威作福这么久,你猜他背后站着谁?”
“若是咱们军所是满编制的话,自然不惧那黑虎寨,只是咱们军所到现在满打满算不到十人……”
“那为何卢家要抢咱们的军粮?”
“听说咱们大周和草原打了两仗,互有胜负,并州边镇的百姓,纷纷逃难而来,现在蓟州,燕京已经人满为患,咱们北边的望江县也涌入不少难民。”
“估计是卢家想发这国难财。”
“该死,我大周就是因为有这群为富不仁之人,才变成现在这样。”
谢烬听着刘振的喝骂,揉揉脑子,“我去会会卢家,与其等别人发难,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不行,你现在是百长,不能以身犯险。”
“二叔放心,我心里有数,回去禀明爹爹,我就启程。”
“你这孩子,莫要犯傻!”
刘振担忧的说道。
回到军所和父亲细说一番,当日,谢烬辞别了众人,换了一身破烂衣服,带着半袋粮食,扛着破天槊晃晃悠悠的走出大山。
走了一日,终于抵达望江县城下。
果然如同刘振所说,这里已经挤满了难民。
此时天还未黑,远没到关城门的时候,但是望江县的大门紧闭,无数难民拖家带口的挤在城墙下。
在城墙上,站着的是虎视眈眈的城卫军,那些平日里保护百姓的人,这一刻将手里的屠刀对准了这群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可怜人。
“哎!人命如草芥啊!”
谢烬找个地方,搭了个窝棚,蜷缩了进去。
看着这群有今天没明天的难民,谢烬更加坚定了要出人头地换个活法的决心。
要想不被这个时代淹没,那就要成为这个时代的弄潮儿。
深夜,谢烬还在琢磨,如何能混进城,突然听到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借着月色,看过去,竟然是几个身穿锦袍的年轻宦官。
“宦官来望江县干嘛?难道是传旨?”
谢烬支棱个耳朵,悄悄的跟了过去。
“通传一声,就说宫里来人,给卢家报喜了。”
等了一会,大门打开一个门缝。
“何喜?”
“卢昭仪怀了龙种,已经被晋为贵妃,你们卢家,要发达了。”
“快,几位公公快请进……”
听到这一消息,谢烬的眼睛转了转,悄悄的回到了窝棚之中。
皇宫大内距离此地足有数千里,传递消息很可能是以月为单位。
而且,望江县地处北疆闭塞之地,或许……
谢烬摸了一把自己胸前代表谢家人身份的玉牌。
或许可以利用一下那两个宦官和谢家人的身份。
不过,在这之前,他要先做一件事。
当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紧闭的城门突然打开一个缝隙,紧接着就是一群拿着棍棒的家丁朝外一顿乱棍挥舞。
直到没有人再往里挤了,才跑出一群穿着黑袍,孔武有力的壮汉。
这群人在城门外一字排开,冷冷的看着眼前的难民,眼中充满不屑和鄙视。
待到城门口稳定下来,一个穿着白袍,头戴金发箍,腰挂祥云佩的公子哥嫌弃的走了出来,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弄脏了自己名贵的靴子。
在他身边是一个脸圆肚大的肥胖男人,正一脸谄媚的引路,身后则是一众家丁,推着两辆推车走了出来。
咚咚咚!
刺耳的啰声响起,那油腻的胖子见众人的注意力已经被吸引过来,扯开破锣嗓子吼了起来。
“咱们卢家大少爷不日将进京赶考。”
“有感流民众多,不忍众人挨饿,特意开仓放粮,接济流民,尔等排好队,过来领取。”
“记住,今日给你们粮的是卢家少爷,日后出去一定要多多宣传。”
谢烬在窝棚里嗤笑一声,这哪里是放粮,分明是在利用这些难民给他们卢家公子铺路。
像这种公子哥,一般家里都会给买个殿试的名额。
也就是说,几乎都能见到皇帝,到时候这群流民一出去宣扬卢家少爷开仓放粮,这贤良的名声就来了,皇帝也会高看一眼,说不准心情一好,就封个父母官。
不过鄙视归鄙视,谢烬在这一直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随即在脸上抹一把灰,谢烬朝放粮处走去。
凭借孔武有力的身体,谢烬挤到难民的前头,拿着一个破布袋子,点头哈腰,一脸谄媚的看向那卢公子。
“小的祝卢公子高中甲等头名,成为咱们望江县第一个状元郎。”
卢公子听完眉开眼笑的朝官家挥挥手,“说的爷高兴,当赏。”
管家不屑的瞟了一眼谢烬,指了指身后的粮车,“扛一袋走吧!”
“多谢,多谢!”
谢烬喜出望外的扛起一袋粮食回到自己的窝棚,一路上收获了无数羡慕,嫉妒,以及贪婪的目光。
见此,谢烬冷哼一声,包裹在布袋里的破天槊重重往地上一顿,顿时地上出现一个小坑,看的众人心中发麻。
放粮仅仅持续了一个时辰,那卢公子更是打个照面就回到了城内。
谢烬蜷缩在窝棚里默默的数着时间,果不其然,放粮刚结束一个时辰,蜷缩在地上的谢烬就听到了一阵阵马蹄声。
“来了!”
谢烬眼睛一亮,探出头看去,果然不远处的官道上跑来了一群蒙着面的山匪。
这群人手持大刀长矛,呼啸而来,见到难民就把马背上的袋子打开一个口。
他们也不赶尽杀绝,每个人的粮食他都只取一半。
见到这一幕,谢烬不得不对那山匪头领说一句聪明。八壹中文網
城下都是一群活不下去的人,若是把他们粮食都拿走,那无疑是要命。
万一这群人奋起反抗,这群马匪真不见的能落的什么好处。
但是收走一半就不一样了。
老百姓平日里被压迫惯了,而且留下一半粮食也不至于饿死,都打着好死不如赖活着的心里,自然乖乖交粮,不会有半点反抗。
到谢烬这里,他也乖乖的交了半袋粮食,待这群马匪离开后,谢烬提着破天槊一溜烟跟了上去。